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狗蛋提著盞油燈照路,大柱則背著牛娃緊跟其后。
“快到了,大柱哥你還堅持的住不?要不換俺來背?”狗蛋回頭問道。
身后傳來的喘氣聲十分粗重,饒是大柱的身材魁梧,背著個幾十斤的孩子跑了那么長的路怎么可能不累?
“沒事,俺還堅持得住!”大柱咬牙道,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狗蛋深知大柱身為父親的心情,當下也不再繼續勸說。
“狗蛋,山上那道士真的會治病?”大柱不無憂慮道。
雖然他相信狗蛋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但他委實無法想象,一個年輕又雙目失明的道士會比孫老漢更有能耐。
“大柱哥,別怪俺說話難聽,牛娃現在這高燒根本就撐不到送去鎮上醫院!俺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去求玄微道長了!”狗蛋坦言道。
別人不知道玄微的本事,狗蛋卻見識過小灰的厲害,也曾聽過玄微時不時道出的玄奧言論,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大柱哪里不明白死馬當活馬醫的道理,奈何身為人父,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心里會毫無波瀾?
“吼”
一道狼吼聲從遠處傳來,只見一頭體型壯碩的灰狼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黑暗中,它那幽綠的眸子死死盯著為首的狗蛋,強而有力的四肢只是蹬了幾下便飛竄至了狗蛋面前。
“狗蛋,當心!”后面的大柱驚呼出聲,這種時候路上居然竄出一頭狼,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倒是狗蛋頗為淡定,他蹲下身接住了撲來的灰狼,開口說道:“二哈,別往俺身上拱了,今天俺沒帶吃的!”
玄微的取名藝術永遠是個謎,他見頭狼的蠢樣有向二哈靠攏的趨勢,于是就干脆取了這個名字。
毫無節操的某狼非常淡定地接受了這個新名字,就是不知道它過去掌管的那批小弟見到其這幅嘴臉后,會不會立馬反水選舉新老大?
聽到狗蛋沒有帶來慰問禮,二哈像是霜打茄子般癱了下去。
這段時間每天跟著玄微吃果子,它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這不連身軀都消瘦了一圈。
在這暗無天日的凄苦生活中,時不時給它帶來一些吃食的狗蛋儼然比它的老母親還要親切!
“哈”二哈瞪著死魚眼,嘴里發出好似對生活索然無味的嘆聲。
“今天俺找玄微道長有急事,下次一定給你帶油花花的烤肉!”狗蛋拍了拍二哈的腦袋道。
眼中好似爆射出一道綠油油的幽光,二哈直接一個咸魚挺身站了起來,嘴角哈喇子直流。
“吼吼吼吼吼吼”二哈抑揚頓挫地吼道。
“行,七分熟,少放鹽巴,多放辣是吧?俺記住了!”狗蛋敷衍道。
無視了滾在地上幻想烤肉的二哈,狗蛋領著大柱走進破廟中。
“狗蛋,那是一頭狼吧?”大柱有些茫然道。
“嗯,玄微道長在路上收服的。”狗蛋眉飛色舞道,恨不得將當初的情況系數道來。
“真是神了,這狼簡直比狗還像條狗!”大柱感慨道。
呃,這話說的,好像也沒毛病?
“話說你怎么能聽懂那頭狼說些什么?”大柱忽然想到狗蛋方才和二哈毫無障礙的交流,不禁好奇道。
“呃,俺也不太清楚,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么,可就覺得大概是這意思!”狗蛋撓了撓頭道。
現在狗蛋有些相信玄微在路上所說的“萬物有靈”的話了,尤其是像二哈這種人精得很的動物,即便無法直接進行交流,但要互相傳遞信息似乎并不算難。
月光透過屋頂的大洞撒入廟內,好似鋪上了一層銀輝。
玄微正盤坐在一個蒲團上,小灰則有模有樣地靜坐在旁邊。
聽到動靜的小灰警惕地站起身,待得它看清狗蛋的模樣后,又是緩緩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被小灰瞟了一眼的狗蛋那叫壓力山大,他可是見過小灰沖天而起一爪秒殺二哈的場面,他并不認為自己的身體會比頭鐵的二哈更耐打。
“玄微道長,俺侄子感冒發高燒,現在都快燒糊涂了,還請您出手相救!”狗蛋對著玄微躬身說道。
大柱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哽咽著求道:“道長,還請您救救俺家狗娃!”
“無上天尊!二位居士切莫行此大禮,先把孩子放下來,貧道也好診斷一番。”玄微起身說道。
兩個大漢聞言大喜,當即手忙腳亂地將牛娃平放在室內僅存的一張供桌上。
玄微摸索著扣住牛娃的手腕,診斷完脈象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無法使用望氣術和凝氣行針術,玄微的基礎醫術卻還在,雖說受限于雙目無法視物,但也不至于完全束手無策。
“道長,怎么樣,您能治嗎?”狗蛋緊張地詢問道。
“倘若再晚半個小時,這孩子的大腦、內臟怕都要在高燒下組織壞死了!”玄微回道。
言下之意,現在還不算為時太晚!
“將孩子的上衣褪去,用冷水打濕后敷在腦門……”玄微很是沉穩地指揮道。
狗蛋和大柱見玄微如此從容,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二話不說按著玄微的指示行動起來。
玄微俯下身拿起那根用來充當拐杖的青竹,對著小灰低聲說了幾句。
小灰當即會意,抬起爪子劈向青竹。
肉眼難以捕捉的殘影之中,青竹轟然炸裂,化作一地的竹片及竹筒。
玄微捻起一塊竹片,用指腹輕輕觸摸了下,竹片的切口平整光滑,沒有絲毫毛糙。
“嗯,剛好合適!”玄微贊許道。
“把這位小居士給翻過身來,還有,借居士手中的煤油燈一用。”下一秒,玄微開口道。
狗蛋瞪大了眼睛,玄微不是雙目失明嗎,怎么知道他手里拎著煤油燈?
再說了,對于失明的人而言,燈有什么用嗎?
不解歸不解,兩人還是照做。
待得狗蛋兩人將牛娃輕輕地翻過身后,接過煤油燈的玄微直接一口將火焰吹滅,而后將燈油傾倒在牛娃的背上。
緊接著,玄微雙手握住竹片,順著牛娃的背脊重重地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