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和謙寧都沒想瞞著婉兮,只是相比果斷的王大,謙寧明顯還有一絲猶豫。天書 中文.網王大看出這一點,便派他去通知婉兮此事。與其說是通知婉兮,不如說是王大希望借婉兮安謙寧的心。
謙寧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用意,只是順從地帶著一雙兒女到莊子上來拜訪禟和婉兮了。禟對于謙寧過來的目的一清二楚,卻沒有選擇插手,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除了烏拉那拉氏的一條命,其他方面真心沒什么可顧慮的。畢竟這雍親王府并不缺烏拉那拉氏一雙筷子,至多就是讓她再無銀子挑起是非,再無人手攪風攪雨。
婉兮見到謙寧和他的一雙兒女時,顯得十分的高興。平日里她很少有機會回娘家,不是禟攔著她不讓回,而是規矩擺在那里,她若時常回去,別人還不得傳她和禟的感情失和。另外即便是家人過府探望,父兄僅僅只是幾句問候,真正能說上話的唯有老夫人和她額娘。至于嫂子和侄子侄女,倒不是婉兮不想親近,而是不知道該怎么親近。
到了婉兮現在的地位,除了宮里的那幾位,能讓她花心思討好的人其實已經不多了。畢竟她一個后宅女眷,能見到的多是女眷,而隨著地位的不斷上升,她開始習慣別人的討好,而不是主動去討好別人。不幸的是她的嫂子并不是那種特別伶俐的人,行事舉止上還算不錯,可偏偏面對她時就顯得無比地拘謹,再加上兩人接觸不多,雙方了解甚少,很多地方都來不及溝通,最后導致婉兮和她的關系一直都顯得有些生疏,兩個孩子也很少同她見面。
“奴才完顏謙寧見過側福晉。”謙寧進了內室,甩手正準備行禮,胳膊就已經被人給拉住了。
“哥哥怎地如此客氣,我們是兄妹,在外那是沒有辦法,可是在這里哥哥這般反而是讓妹妹有些不自在了。”婉兮一臉嗔怪地看了謙寧一眼,眼瞧著跟在他身后的一雙兒女,特別是身后不過三歲多的小丫頭,白白胖胖的,晃晃悠悠的連路都走得不順暢,竟還想學著謙寧給她行禮,看得婉兮心里軟呼呼的,上前一步就直接將人摟到了懷里。
謙寧見她這般高興,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憨憨的笑意,低聲道:“禮不可廢。倒是蘇勒(意為聰明)和哈宜呼(意為裊娜多姿),這次過來,就讓他們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也好跟小阿哥小格格他們熟悉熟悉。”
婉兮一聽他這么說,不由地一邊逗哈宜呼一邊笑道:“這樣最好,作為姑姑竟是對自己侄兒侄女都不熟悉,這說出去還不笑掉大牙。以后啊,但凡是方便的時候,哥哥便把蘇勒和哈宜呼送過來,這樣雅利奇他們也有伴,互相之間也能培養一下感情。”
“額娘也這般說。”撓撓后腦勺,謙寧笑著道。
兄妹倆說了一會子話,婉兮知道謙寧這趟過來肯定不會只是讓她見見兩個孩子,所以在她同兩個小包子親熱一番,給了見面禮后,便讓聽琴領著去找弘旻他們了。這兩天,別說幾個小家伙了,就是俄和祥兩個大人也玩瘋了。成天不上山就下河的,好似回到了從前,這樣的日子讓婉兮覺得眷戀,如果不曾發生這種讓人掃興的事情的話,她會覺得更高興。
當然,對于幾個孩子的學業,別說禟,就是婉兮也不會忽略。不過因著是過來休整的,所以課業相比在府里的時候,顯得輕松不少,但是該上課的時候依舊不能馬虎。倒是那些天天過來的小孩子,所謂人窮志不短,想來說得就是他們,弘旻他們上課,他們就躲在屋外聽,婉兮瞧見后,心中不忍,便了先生,給他們單獨開課,學得不多,但是認認真真的,以后多少還能認上幾個字。
兄妹倆相攜坐到炕上,中間隔著一個炕桌,上面擺著一盤點心和兩杯茶。婉兮伸手端起手邊的茶盞,眼角的余光打量著謙寧,見他不急不慢的模樣,心里不由得涌出幾分滿意。
她的兄長并不是那種擁有雄才偉略的人,他才干普通卻很是刻苦,日后就算不能位極人臣,也能在現在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再有禟幫忙,日后的前途也不可小覷,畢竟這朝堂之上,要得不僅僅是謀略心機為上的臣子,像她哥哥這樣才干一般卻肯實干的臣子,也不可缺少。
她能看到她哥哥的進步,也能看到哥哥的缺點,若說謙寧有什么地方讓她覺得頭疼,大概就是凡事都有些猶豫不決,說穿了就是行事不夠果決。
“哥哥,你這次來得原因我基本上都能猜到,不過我不希望哥哥是來勸我停手的。”婉兮慢慢地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幾分抵觸的神情,語氣里更是難得地帶著兩分警告。
謙寧一見她個表情,心里便不由自主得想歪了,認為烏拉那拉氏可能還做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來為難婉兮,一時間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妹妹,雍親王福晉是不是還對你做了什么?原本這次她突然出壓家里的生意,咱們就算損失有些大,卻也不是不能承受。可是最讓人惱火的大概就是她這種毫無理由的敵視行為,因著事情太過突然,阿瑪和我都擔心她還有什么后手。倒是你,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了,依著阿瑪的意思,既然都對上了,那就同她干到底,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怕是要忘了咱完顏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謙寧的聲音越說越高仰,臉上的神色也越變越嚴峻,想來對于烏拉那拉氏的不滿是越來越深了。
婉兮放下手中的茶盞,手掌微微往下壓了壓,見謙寧的神情激憤的樣子,不由地開口說道:“她不是毫無理由,她只是看不慣我而已。我自認為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可她卻屢次出手對付我,之前只是我的話也就算了,可是這次她卻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這是我萬萬不能容忍的。”
家人、孩子和禟就是婉兮的逆鱗,碰之即死,若說烏拉那拉氏之前伙同八福晉她們對付她,讓她覺得生氣的話,那么現在的她比起教訓她,更希望她一無所有。
當然,若是能要她的命,她亦會選擇毫不猶豫地了斷她。但是婉兮知道還不到時候,特別是現在這個寸土必爭的時候。
“那妹妹的意思是盡全力打垮她?”謙寧面色僵硬,似沒有想到阿瑪的猜測竟然絲毫不差,一時間,自認為了解妹妹的他覺得很是挫敗。
“對,全力打垮她,讓她再無實力興風作浪。”婉兮對于烏拉那拉氏的耐心早就用完了,對她的不滿也在她不斷的折騰下轉變成了恨,這樣的她如何容得下總是無理由對她挑釁的她。
她不要烏拉那拉氏的性命,不是因為她做不到,而是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破壞禟他們的計劃,可是打垮吞并烏拉那拉氏的嫁妝,她真心一點愧疚都沒有,甚至若不是顧及雍親王,她還想給再鬧出點什么,讓她連后院都不能蹦跶。
話說上一世,因著孤軍奮戰的關系,雍親王不得不拉攏迎娶年羹堯的妹妹為側福晉,她未見過年氏,卻聽過雍親王如何寵愛她。她想一個能讓雍親王獨寵十年的人,肯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若是她能進府,她倒是想看看依舊囂張的烏拉那拉氏會不會還像現在這樣,有著大把的精力對付她這個外人。
想到這里,婉兮覺得自己可以把這個想法同禟說說,反正都是雍親王命定的女人,好與不好看得是雍親王的決定,同他們又有什么干系,要怪只能怪他沒把烏拉那拉氏管住,否則他也不會有這樣的麻煩。
“若是阿瑪擔心雍親王的話,這完全沒有必要。若是這會影響到爺和雍親王的感情,我也不會出手,另外烏拉那拉氏并沒有你們想得那般重要。這一次的事情想必是她背著雍親王做得,她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可惜我卻不想隨了她的心意,所以這事肯定要鬧出來,甚至要鬧到雍親王不得不管的地步,且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咱們收拾她。”婉兮似乎是說得有些口干,端起一旁的茶盞輕呷了一口,微冷的茶水著一絲淡淡的苦澀,這讓婉兮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謙寧看著她一臉篤定的樣子,就知道她所言非虛,一時間繚繞在內心深處的擔憂不禁消退了不少,原本緊張的情緒也緩解了不少。只要雍親王不出手,他們做起事來就不必顧慮太多,更不必有太大的負擔。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謙寧有些不確定地道。
“哥哥,先行挑釁的人是雍親王福晉,不是我們,所以哥哥完全不必有負擔。再者我們若是選擇手下留情的話,一旦雍親王福晉緩過氣來,一定會再對付我們,與其反復給她機會,還不如一次就將她打落塵埃。”婉兮面色嚴肅地看著謙寧,一絲心軟的會都不給他。
婉兮的語氣太過堅定,從這里不難看出她的變化。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罷,太多太多的事情逼得她不得不丟掉多余的同情心和軟弱。現在的她雖然稱不上狠毒,可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可是她畢竟是雍親王福晉,咱們做得太過的話,雍親王會不會……”說到底,謙寧在意的還是雍親王的態度,從這一點上不難看出謙寧對禛的看重。
阿哥們爭鋒,他們這些臣子,看著、瞧著,不管有沒有站隊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謙寧不算最聰明的,但絕對是最務實的。這樣的他對于歷來都以做實事而聞名的禛有著天然的好感,再加上禟的種種提示,謙寧對于禛自然是格外地在意。
若說還有很多人沒有注意到禛的野心,那么有禟提示的他絕對是早一批注意到禛的人。至于這一次的事情,其實非常簡單,會讓謙寧猶豫再三,無非就是因為烏拉那拉氏頂著一個雍親王福晉的名頭。
“哥哥,大丈夫做事最忌諱的就是瞻前顧后。先不說雍親王福晉,就是雍親王本人打上門來,為了咱們完顏家的臉面,那也該狠狠地打回去,否則日后會誰將咱們完顏家放在眼里。”婉兮皺著眉,將茶盞重重地擱到一旁的炕桌上。
“妹妹,你別生氣,我只是……”謙寧擺著手,急得滿頭大汗,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用意。
“行了,這事容后再議。倒是打壓吞并烏拉那拉氏產業的事情勢在必行,不能有任何的耽擱。”婉兮揮了揮手,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深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的時局本就緊張,按說不管是我還是烏拉那拉氏都應該以為爺他們的計劃為重,可惜烏拉那拉氏太過自我,行事完全只顧自己,就算咱們不動手,遲早雍親王自己也會對她動手的。哥哥若是真的擔心,那就多注意一點雍親王那邊的動靜,看看住在莊子上的雍親王會不會為她出頭。”
謙寧一臉訕笑地撓了撓后腦勺,顯然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著急雍親王的想法,卻忘了這完顏家才是他的立足之本。
婉兮見他這樣,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盼著他能記住這次的教訓。
行事謹慎沒什么不好,可是太過謹慎,錯過的不僅僅是機會,還會給人一種軟弱可欺的印象。所謂當斷則斷,事情明擺著沒有回旋的機會,那就不必拖泥帶水地多想一些有的沒的。只要抓住機會,強勢回擊,讓人記住教訓也好過讓人記住他們軟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