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小心眼有的時候并不需要理由,像婉兮,平日里表現得再善解人意,該鬧脾氣的時候她亦不手軟,甚至作起死來,那是比誰都不弱。天書 網只是婉兮作死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她總是想法作死得罪她的人,而不是想法作死自己。
有些東西該堅守時堅守,不該堅守時真的不要勉強,但有些東西不該堅守時,偶爾退一步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比如婉兮和禟生氣,在馬車上絲毫不讓,可下了馬車,卻并不拒絕禟的幫忙,甚至還故意用生氣的名頭讓禟一次抱兩個女兒。可禟不僅沒有生氣,相反地處處順著她,看得聽雨等人都不自覺地為她豎起大拇指。
其實,單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婉兮和后院女人的不同,她做事總是適當地留有余地,而這余地是給別人的也是給她自己的,所以不管禟也好,他的兄弟也罷,才會打從心底認可她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婉兮和禟在府里的日子的確過得不錯,可是外面的風波卻是一浪高過一浪。
有關遣將入西藏的事,康熙一如禛所想,并沒有在皇子里挑人,而是另外選將遣將至西藏。此舉對于朝中老臣而言,尚在預料之中,是矣,并沒有引起什么風浪,唯獨對此抱有巨大希望的禎希望太大,以至于失望太大,好幾天都不能打起精神來。
而禩倒是會抓住機會,因著沒有德嬪在旁挑唆,他很容易就取得了禎的信任,即便禎偶爾還是會動疑心,可這對禩而言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十四弟,此事并非最后的結果,畢竟這戰是打贏還是打輸,又是什么時候打完,誰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咱們能明白的是策旺阿拉布那樣野心勃勃的人,是不可能輕易收手的,所以十四弟還有機會。”禩撫著茶盞邊緣,眼皮輕抬,目光掃向不遠處正生悶氣的禎,低聲道。
禩的話對于心情煩躁的禎來講,無遺是沙漠里行走的旅人遇上了一汪清泉,剎那間心情舒暢,再無一絲躁意。
“八哥,此話當真!”禎猛地起身上前,雙眸緊緊地盯著禩,問道。
禎的情緒一向都是那種大起大落的,只要不涉及利益,一般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現在。禩似乎也習慣了他這樣的舉動,淡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得一點都沒錯。
禩既然走到這一步都沒有放棄禎的話,那么就只能說明他唯一能利用的就只有他了,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做兩手準備的好,他可不希望失去那么多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自然。”
“既然如此,那八哥意思是這件事咱們就這樣算了?”很顯然,禎對于德嬪之事還是十分糾結的。
禩眉頭微挑,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屑,不過表面依舊溫文爾雅地道:“當然不,該回擊還是得回擊,就看用什么方法去回擊了。”
禎聞言,一臉深思。他是沖動,可不是沒有腦子,之前對付禛他們一行人時,他用了不少辦法,明里暗里可謂是費盡心思,雙方均有損耗,但是要傷及根本,怕是不那么容易,可不傷及根本,就這樣小打小鬧,他心里一點都不痛快!若是可以,禎也希望能想一個辦法,直接將對方打趴下,可若真這么容易,他們也不用博弈這么久了?
“依八哥的意思,咱們要如何做才能給他們致命的一擊。說實話,弟弟對他們真的越來越沒有耐心了。這一次又一次的,什么時候才是一個頭啊!”禎一臉憤恨地道。
“十四弟,既然這么長的時間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說實話,咱們現在的實力的確比不過四哥他們,所以要想成功扳倒他們,就只能是暗地里進行。”禩聽了禎這種不自量力的話,心里也是頗為無奈,若對方真那么容易解決,他們還用得著這般費心嗎?
說來,四哥他們的勢力真是越來越大了,他心里忌憚卻無能改變這一結果,甚至為了改變皇阿瑪對他的看法,暗地里算計過四哥的子嗣,可惜四哥他們防得緊,他的人根本近不了身,以至于事情一直沒有進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是沒有意外,皇阿瑪的選定的人就是四哥的了。可是他爭了這么多年,如何愿意就這般輕易地放下。
“又是這樣,就沒有什么可以一次解決所有的辦法嗎?”禎有些不耐地甩手,踏出房門的瞬間,他不經意地望了禩一眼,見他不為所動,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里不由地多了一絲疑惑。
他這個后起之秀面對這你爭我奪的局面,尚且不能置身事外,八哥這個早就身陷其中的人如何能做到這般沉穩且不受影響。
禩不知道禎的想法,否則他都要忍不住笑起來了。身陷泥潭之人,如何不知自己的處境,可他卻沒得選擇。拼命掙扎只會讓自己陷得更深,緩下腳步,指不定還能在慢慢沉淪的過程里尋找到不一樣的出路。
轉眼便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新年開頭的日子一直都很平穩,不管私下里如何,在婉兮看來,這日子還是很平穩的,至少這日子從禟興致勃勃地讓她收拾行禮準備去塞外這一點上不難看出他的心情好壞。
七月,天氣越來越熱,就在婉兮以為他們要出發前往塞外的時候,西藏那邊再次傳來消息,策旺阿拉布再次遣將侵擾西藏,殺拉藏汗,囚其所立。康熙聞訊,大怒,逐派遣兵前往西藏,那一刻,婉兮便確定這塞外之行怕是去不成了。
作為禟的福晉,有別于董鄂氏對內院權力的執著,婉兮顯得更靈活一些,她管理內院,卻不放過外院的任何消息,可以說內外相結合的管理方式給她省了不少事,也給了禟不少啟發。但是最根本的改變還是婉兮腦子里那些關于上一世的種種記憶。
之前婉兮自己沒有站穩腳跟,沒有確定禟的心意,再加上時不時地有人算計,她一開始可是能仇都不能報,而后期雖然順勢而為地報了仇,但是很多潛在的問題都讓她覺得心焦。偏偏這種事情她還不能告訴禟,畢竟連她自己都覺得重活一世這種事太過驚悚,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又怎么可能讓別人輕易相信這種事情的存在。
上一世的種種她已經不想再追究了,但是這一世的一切她卻不想輕易失去,畢竟兩世為人,她才得上天眷顧而得到這一切,如此她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可是隨著時間,太后會離逝,皇上會病倒,還有各式各樣的爭斗會展開,即便她不再擔心禟會被新皇針對,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八阿哥等人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男人們的事情她雖然不是一清二楚,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這場奪嫡之戰,再往下走,以后就不只是圈禁那么簡單了,也許到最后就是不死不休。
禟因著朝堂上的事情沒有察覺到婉兮的焦慮的心情,但是貼身伺候婉兮的聽雨和聽琴卻能感覺到婉兮的變化。
以往的婉兮從容而優雅,做事不急不慢,游刃有余,不僅讓她自己過舒心,也讓別人看得開心,而現在婉兮的一舉一動雖然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但是明顯讓人覺得她不高興,且滿腹心事。
作為奴婢,聽雨和聽琴自然沒有資格去管主子的事情,但是一起相處久了,她們雖為主仆,可在聽雨和聽琴心里,婉兮同她們的家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所以聽雨最終還是沒忍住,自行湊上去了。
“福晉,您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若是有的話,可以說給奴婢聽,或者讓奴婢去辦,奴婢肯定能給福晉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還不讓人知道。”聽雨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脯,那大抱大攬的樣子看著夸張,可是她對婉兮的一片心意還是值得稱頌的。
靠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的婉兮聞言,睜開雙眼,目光對上聽雨滿是關懷的雙眼,再看她故作強壯的模樣,婉兮鼻子微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福……福晉,是奴婢說錯了什么嗎?”聽雨看著婉兮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由地小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她身邊。
婉兮見狀,不由地坐起身來,右手輕拉著聽雨,示意她起身,“跪著干什么,快起來!”
“可是是奴婢說錯話才惹得福晉生氣……”聽雨見婉兮并沒有責怪自己,心下稍安,卻不敢立馬起身。
“不是你說錯話,而是本福晉自己覺得心里難受。”婉兮長嘆了一口氣,有些事她只能藏在心里,也許這一生她都不能宣之于口,也許某一天她會說口,但是所有的也許都不是現在。
聽雨看著一臉沉默的婉兮,心里滿是猜測,她日日都跟在婉兮身邊,按說婉兮的事情她就沒有不清楚的,但是現在她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婉兮不是沒看到聽雨她們眼中的擔憂,可是她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眼瞧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離上一世太后病逝的日子越來越近,她這心情就顯得越來越急,她想改變,她想留住那位給予她真心關懷的老人,可是她辦法都已經用盡了,該送的能送的她都送了,可是結果如何,卻不是她說得算。
原本她還想著有很多事情都已改變,指不定太后的命運也會改變,可是七月,策旺阿拉布遣將的事讓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改變。
“福晉,你真要有什么事是奴婢辦不了,可以告訴主子爺,主子爺那么厲害的人,一定會有辦法的。”聽雨看著婉兮擰得越來越緊的眉,輕聲勸道。
婉兮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沒用的,這件事只能看上天的意思,若上天仁慈,也許還有轉機。”說這話時,婉兮眼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因為她心里清楚,上天的仁慈并非誰都能擁有的,所以她心里即便有準備,可是這等待的過程卻異常地煎熬。
聽雨不懂她話里的意思,但是退出內室的瞬間,她覺得這件事還是有必要稟告給主子爺知道的,畢竟她真的不忍心看著自家福晉一直處于這種焦慮難過的情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