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天邊翻起魚肚白的時候,婉兮還未醒來,禟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天書 若不是御醫一再告訴他情況沒有惡化,他肯定會發瘋的。
情況沒有惡化么?
沒有惡化,不代表不會惡化,或許這個意思代表著即將發生惡化,又或者其他不好的消息,這樣的結果讓禟如何能接受。
御醫院里包括御醫令都在這里,就表示整個御醫院的中堅力量全部在這里,若是他們都不能救醒婉兮的話,這世上想來少有人能救醒她了。禟就是太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了,才會這般崩潰,否則依他的性子,肯定會想其他辦法,而不是猶如困獸一般,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相比弘旻他們的難過,弘暉就覺得自己欠了婉兮一條命。從小到大的愛護和這次的救命之恩,無不在他的心里深深地刻下了婉兮的名字,也因著這份感情,他心中對于額娘的印象慢慢地也全部轉換成了婉兮,至于烏拉那拉氏這個親生額娘的形象,隨著時間的關系,開始慢慢地變淡,雖然不至于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是卻無法同婉兮相提并論了,這不得不說也是天意。
當初烏拉那拉氏覺得婉兮搶了弘暉對她的感情,而實際上弘暉卻是把她當成親近的長輩,而在她百般陷害算計婉兮后,卻一步一步地把兒子推到了婉兮身邊,這樣的結果,若是烏拉那拉氏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后悔當初的決定。
畢竟活著的人可以做很多事,而死了的人不管過去再美好,有時候也是容易被時光所替代的。當然,這些都已經是后話了,這里暫且不表。
眼瞧著婉兮一直未醒,禟又一副快崩潰的模樣,宜妃自然不可能再雪上加霜地說些不吉利的話,但是這皇宮大院的,他們的確不可多代,特別是婉兮這種情況,真要不好,那就更不能呆在宮里了,畢竟一個連哭都躲著哭的地方,怎么能容許一個不是妃嬪身份的人死在這里。
但是這種話也不好說得太明白,又有人一再提醒,而宜妃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因著這種事被人抓了把柄,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找了個借口湊了上去,勸道:“老九,母妃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這事無絕對,說不定你帶著婉兮這孩子回到府里,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她說不定就醒了呢!”
禟聞言,猛地抬起頭,目光定定地望向宜妃,直把宜妃看得心里發虛,他卻突然笑了起來,“母妃說得對,也許正是因為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沒醒過來的。”說罷,站起身,揚高了聲音喚來林初九等人,讓他們準備東西準備回府。
宜妃站在原地,看著禟忙前忙后的樣子,心里雖然覺得有些難受,卻也知道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再者婉兮也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她再說什么就顯得自己氣量狹小了。而一心想婉兮醒過來的禟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其實他就是注意到也不會多說什么,因為這種事只能靠自己去調節,而不是他說兩句就能解決的。
因著婉兮依舊昏迷的關系,出宮就顯得麻煩多了。首先,要用步輦的話得征得康熙的同意,畢竟在這宮里,并不是誰都有使用步輦的權利的;其次,就算有步輦,以婉兮現在的情況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則真有什么沖撞,那就不僅僅是傷勢加重的事,說不定是要命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要避免這一路上的各種意外,簡單來說就是防止禎那邊不滿,半路再起什么心思。
林初九跟在禟身后,看著事必躬親的模樣,心里頗不是滋味,對于禎也不由得恨得牙癢癢,若不是他,福晉不會變成這樣,主子爺也不會這般勞心勞力。
每一個了解禟的人都覺得心焦,因為他們知道,婉兮若是有個好歹,他也廢了,而這對于需要他幫助或者依靠他的那些人而言,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禛聽聞禟要帶婉兮出宮回府的事后,也放下手里的事情,親自過來幫忙,想來他心里也清楚,婉兮不能有事,否則禟受其影響崩潰的話,他這邊怕是也要受到很大的影響。畢竟禟在他這邊就是中堅力量,不管是能力還是銀錢上的支持,那都是少不了的。
禟見到禛時,心里感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雖然不至于像行尸走肉一般,卻也萎靡不振,顯然心里負擔極重,輕易放不下。
等到禛和禟護送婉兮回府后,整個四九城宗室大臣大致上都知道昨日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不提重傷的婉兮,就說弘暉,那可是雍親王的嫡長子,據說康熙也常夸他沉穩聰慧,他要是出事,雖然不至于讓雍親王斷了香火,卻也傷筋動骨,畢竟這孩子再多,誰又能保證失去這個,下一個還能像這個一樣符合心意呢!
說穿了,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失去這個,再來一個就能完全替代的。
因著醉酒睡了一天的俄和祥睡夢中被自家福晉叫醒,原本還想發脾氣,可聽完她們說得話,兩人也顧不得頭不頭疼,簡單地梳洗一番,隨便換了一身衣服便直接往郡王府跑去。等他們到的時候,婉兮剛剛被安頓好,御醫令他們正在里面診脈,畢竟不能把人治好本身就是一種罪過,半途再出什么事,他們怕是難逃一劫。如此,也就容不得他們不謹慎了。
“九哥,九嫂沒事吧!”大汗淋漓的俄和祥一身狼狽地跑到禟面前問道。
“御醫還在里面,只希望你們九嫂能早日醒來。”禟的目光不自覺地望著內室的方向,整個人的精神情況看起來非常地差,可以說毫無往日的風采。
俄和祥看著這樣的禟,心里也很是難受,他們有心勸禟保重身體,可是涉及婉兮,他們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若說別人不清楚婉兮對于禟意味著什么的話,他們這兩個經常跟著禟的人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九哥,九嫂一定會好的,她不會舍得離開你和弘旻他們的。”俄這話雖然顯得有些干巴巴的,但是卻十分符合婉兮的心境。
一旁的祥聞言,不由得重重點頭,顯然在他看來,以婉兮的為人,也是舍不得禟傷心的。
禟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神情不難看出,他的心情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婉兮的情形并沒有因為回到府里就好轉,相反地惹得幾個孩子都哭紅了眼。完顏家這一次也顧不上什么規矩,直接求上門來,禟一心只想婉兮醒來,自然是不會攔著他們,不過這么大的動靜,惹得郡王府的人紛紛開始猜測婉兮已經不好了,一時間,不少人都打起了九福晉這個位置的主意來。
禛的福晉之位,雖然更為吸引人一些,但是那位置太高,要求也多,很多家族或者大臣那都是望洋興嘆,坐等康熙拿主意。可是禟的福晉之位就不一樣了,他有實權又有能力,雖然子女眾多,可是只要一想到禟能帶來的各種好處,這些人的心情就不自覺地火熱起來。
那可是財神爺啊!而且還是一個有實權的財神爺,要說誰不想巴結,那不是敵人就是無門路,否則面對擺在眼前的好處,誰敢說一句不需要。
當然,這些人暗地里動得厲害,明面上還是守著規矩的,畢竟婉兮還在,他們做得太過明顯,惹來完顏家的敵視,的確不怕,可是失了忠勇郡王的好感,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外面鬧得厲害,禟卻無心去打探,反而是消息靈通的林初九和聽雨等人頗為憤怒發,畢竟比起那不知底細的新女主人,他們更傾向于處事公正,對人親和的嫁人。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他們能做的除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剩下的大概就是在心里為婉兮祈禱,希望這諸天神佛能聽到他們的祈求,讓婉兮醒來。
眼瞧著這一天又過去了,用御醫的話來說時間拖得越長,婉兮醒來的希望就越渺小,而這樣的結果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但又是不得不接受的。
時間一天接著一天地過去,一轉眼三天就這樣過去了,所有的人都開始放棄希望了,每個人提起這件事都是一臉絕望的樣子。而凡事都不假他人之手的禟僅僅三天的時間就憔悴的讓人開始以為曾經那個精神奕奕的忠勇郡王是他們想象出來的了。
御醫令用盡了方法,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府外還粘貼著尋求名醫的告示,但是上門的都是一些騙子,特別是在禟下令杖斃其中一個騙子之后,再無人敢揭榜,也就更談不上上門了。
禛他們看著玩命似的禟,紛紛勸慰,但是勸說的同時,他們心里也清楚,對于婉兮而言,現在的時間就是生命,她等不起,而禟也耗不起。
時間到了第四天,當御醫令帶頭跪地請求降罪時,禟就知道再勉強是沒用的了。面對這樣的局面,禟倒是想喊想叫想斥責他們,但是他心里清楚,他已經做不到了。忍了又忍,最終,他只是抬起手,無力地揮了揮,示意他們離開,卻沒有停止給婉兮喂藥。
“阿瑪……”弘旻看著提著藥箱離開的御醫們,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禟似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手上的動作,一勺一勺再一勺,直到將碗里的藥汁全部喂進婉兮的嘴里,才轉頭看向他道:“記住,別人都能放棄,唯我們不能。”
弘旻對上禟的堅定的雙眼,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恩。兒子相信額娘一定會醒來的,因為她舍不得阿瑪傷心,也舍不得丟下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弘旻眼里的淚水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
“心里既然明白,那就不要受別人的影響,至于那些害你們額娘的,當初就不該客氣,一時心軟才釀成今日苦果。”禟將手中的藥碗交給一旁的林初九,雙站起身走到弘旻身邊,大掌用力拍了拍他依舊稚嫩的肩膀,雙眼微瞇,隱去眼中的冰寒,低聲道:“阿瑪犯過的錯,希望你不要犯,因為所有的敵人,不管有無血緣親情,都是不值得寬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