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禪位大典已然進行到了尾聲,禛此時就算還沒有登基,可有了康熙的認可,他便是名正言順的新君,地位不容他人質疑。
禟站在下方,看著坐在上首的康熙和禛,心里明白努力多年,此刻終于是塵埃落定了。等到新帝登基,也是時候該他們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
前幾天西北那邊還傳來打勝仗的消息,即便戰事未了,就憑著俄和祥一入西北就連打幾場勝仗的成績,誰敢說他們一句不是。至于禟自己,那是有名的錢袋子,誰敢跟他真較勁。即便他不讓大伙借國庫里的銀子,可是生意上各自都有來往的,但凡跟他合作的,就沒有不賺錢的,就這,誰不想摻一腳,何況他本人深得康熙以及禛的信任,只要不是頭昏的,都會想跟他交好。
這不,大典到了尾聲,各路人馬齊聚大殿,準備參加晚宴,禟的心思雖然都在婉兮身上,可架不住來找他的人多,這一時半會的他還真不好脫身。
而后宮佟貴妃的宮里,嬪妃命妃同樣齊聚一堂。女人聚在一起,便沒個安靜的時候,不管是梳妝打扮、八卦笑話,樣樣都能聊到一起。
婉兮卻沒有這份心思,興致也不算高,甚至這大殿里的人越多她就越是有些擔心。雖說聽雨她們有準備,可這偌大的皇宮,這么多的奴才,誰能保證都是自己的人。
大典到了最后便是晚宴,這個時候她參不參加都無所謂,可是她自己卻不能冒冒失失地退場,否則半道上被人算計,那可就是真得不償失了。要知道這一整天她都吊著一顆心,越是到了最后她這心情就越是沉重,因為時間總是會讓人不自覺地忪懈下來。
“九嫂,這一天你都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還是身體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十福晉看著再次失神的婉兮,頓時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按說這禪位大典對于他們這些站在禛身后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只要禛得力,他們不說雞犬升天,那也相差不離。這個時候大家都應該高高興興的才是,遇上婉兮這面帶憂色的樣子,如何能不讓她覺得奇怪。
十福晉對婉兮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先不提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說平日里相交,婉兮對她也頗為照顧,再加上俄的關系,兩家常來常往的,關系自然比一般人來得親近,所以她才會不避諱地直接開口問婉兮原因。
婉兮回過神,聽到十福晉的問話,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卻不能直說八阿哥可能對她動手。這種事情若是發生了,那一切都好說,若是沒發生之前她就一臉篤定,指不定就成了她污蔑別人了。
婉兮的性子謹慎,再加上這些年的磨礪,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大氣和從容,即便她心里著急甚至擔憂,表面上還是能鎮得住場子的,畢竟她這里還是有現成的理由的,“沒事,我這呀都是怕自己提前發動,眼瞧著前后就這幾天了,真在這個時候發動,難免會有些麻煩。”
一旁的十三福晉一聽婉兮這話,不由得點了點頭道:“九嫂懷得是雙胎,算算日子,的確是最近這些日子發動。”
十三福晉自打有孕之后,整個人都變得柔和多了,對于婉兮也是真心實意地感激。別說現在只是嘮嗑,就是真有人對婉兮出言不遜,她也是會出言幫婉兮的。
“那怎么辦?要不是跟貴妃娘娘打個招呼,讓九嫂先回府?”十福晉就算再粗心,她心里也清楚這皇宮不是誰都能待的,特別還是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候。
宮里的娘娘生產都不一定能保證自己和孩子平安,她們這些小魚小蝦的,名頭唬人,手里沒個三兩三,誰敢真的放心留在宮里生產,又不是不要命了。
“不必了,貴妃娘娘這邊怕是也做不了主,而且我若是冒然離開,指不定又讓人傳成什么樣了?反正現在大典已經結束了,晚宴開席圖得是熱鬧,時間長短端看個人,我們爺既然說了會來接我一起回去,肯定就不會太晚了,所以你們就放心吧!”局勢不明,婉兮也不好說太多,只能安撫她們幾句,將此事揭過。
八阿哥不動手,那就表示有后招等著她,而十福晉和十三福晉,兩人都是孕婦不說,且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還不在身邊,婉兮可不敢將她們拉下水。為了保證自己和她們的安全,她能做得就是掩人耳目,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將這件事情處理掉。
當然,之前她雖然反算計過八阿哥他們,但是同樣的招數,第二再用,就沒第一次那般好用了。
婉兮也沒想過次次都讓八阿哥的人上自己的當,不過她既然知道八阿哥有賊心,那就一定不能中對方的計。先前她和禟見面時也曾說過幾句,雙方既然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方,那么八阿哥再出手,肯定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只是想抓她或者孩子去威脅禟。既然不抓她,那他出手,必然就是想要她的命。
若禟和她能及時發現問題,她和腹中骨肉必定性命無憂,否則的話,不到回府的那一刻她都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可以說從進宮到現在,她的精神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有防備也有拖延,而她做這些都不過是為了保證自己和孩子的安全罷了。倒也沒起別的心思,還想著去對付八阿哥他們。
此時一切看似平靜無波,可婉兮知道對方忍了這么久,肯定不會一直忍下去,那么動手也就是在這一時半會之內,畢竟真到了要出宮的時候,人多了,怕是機會就小了。正想著,婉兮突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陣痛,這讓她的身子不自覺地變得僵硬,原本噙著一絲笑意的嘴角也再掛不住那絲笑意,額頭上更是不自覺地浮現一層薄汗。
“九嫂,你這是怎么啦?是發動了嗎?”十福晉和十三福晉一見婉兮這樣子,都被嚇了一跳,兩人這一驚叫,很快就驚動了佟貴妃。
婉兮看著準備將自己送到側殿休息的佟貴妃,有心拒絕,卻怎么也開不了口,無奈之下也只能被人抬著去了側殿。到了側殿,婉兮躺在床榻上,看著佟貴妃將十福晉她們打發走,又找人去請御醫,一切看似井井有條,可婉兮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個靠近自己的人就是想要自己命的人。
不是她不相信佟貴妃,而是八阿哥此人太過狡詐,她相信他若出手,肯定不會直白地讓人看出來,所以這個動手的人必定潛伏頗深。
“可是要生了?”聽到佟貴妃的問話,婉兮微微收斂心神,回道:“讓娘娘費心了,妾身只是陣痛,這幾天都這樣,再過一會兒說不定就好了。”
佟貴妃聞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現在禛上位,禟必然會受重用,這樣的人即便他們佟家自視甚高,也不敢輕易得罪。就算禛記在了佟皇后的名下,可人都不在了,再多的情份能比得上身邊的得力助手么?
佟家現在雖然還沒有落沒,可是佟氏一族里能在朝堂上占據重要位置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原本隆科多還算得意,可惜為了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硬是毀了自己的前程。現在不得重用,已然是廢人一個,新一輩又還在培養之中,如此,他們也只能好好結交禛身邊得用的人,好給后輩們鋪路,而禟恰好就是他們要好好結交的對象之一,他們自然不希望婉兮在他們的地盤上出事了。
“那就好,看你的樣子,精神也不算太好,御醫本宮已經讓人去請了,你先休息一下,到時本宮再讓御醫為你把脈,確認無憂,咱們再說。”佟貴妃態度和睦,語氣輕柔,整個人十分地客氣。
“讓貴妃娘娘費心了。”婉兮有心回大殿,無奈身體不給力,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大殿里還有一溜的宗親命婦,佟貴妃就算想交好婉兮,也不可能為她得罪所有人,所以佟貴妃安撫婉兮幾句,又再三提醒偏殿侍候奴才小心伺候,這才起身離開。
婉兮躺在床榻上,肚子傳來的陣痛感正在慢慢減弱,目光看向守在一旁的聽雨和聽琴,使了個眼色,聽琴便自動去了門口,聽雨則上前兩步,來到婉兮身邊,聽她吩咐。
“聽雨,咱們既然已經離開大殿,那八阿哥或者說有心打咱們主意的人怕是會趁這個機會動手,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靠近。”別看現在情況危急,可越是危急,她就越是鎮定,她相信不管什么樣的人,只要他想害人,那就必定會露出馬腳,區別只在于他們有沒有注意到。婉兮沉吟片刻,腦子里飛快地梳理著自己見到的人,或者說宮中的勢力,“咱們一直等著別人動手是不行了,所以咱們要先動起來,以達到引蛇出洞的目的……”
婉兮知道她若是一味地等著對方出手,那才是真正的防不勝防。與其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掌控,還不如她自己冒個險,把人給引出來。
這一次她帶進宮的人不多,除了聽雨聽琴,也就聽書和聽茶,這四個人的忠心自不必說,但是他們防不住對方的各種手段,所以她最終還得靠自己,又或者說靠禟。
“福晉,可是你的身體……”聽雨看著婉兮的肚子,一顆心吊得高高的。
“我的身體如何我很清楚,這一時半會肯定沒事,但是真到有事的時候,咱們就防不住了。爺那邊你派人通知,再把宮里咱們能用的人都安排一下,到時真對上,也好有個退路。”婉兮只要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心不由得緊緊一縮,隨后自發髻間抽出一根金簪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