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時辰,爺應該也快回來了,你去小廚房看看,燕窩燉得怎么樣了?記得爺回來后,立馬讓他們送進來。”
聽竹會意地沖著婉兮行了一禮,退了下去,不多時又回到婉兮身邊,繼續守著她。此時的婉兮正拿著一個話本子在看,時不時還會發出一陣輕笑聲,顯然這個話本子的內容還算合她心意。
正在這個時候,聽蘭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放著婉兮喜歡的小點心,等她將點心一一擺到婉兮身邊的小桌上時,她便低聲說道:“福晉,奴婢剛才去打聽了一下,直親王外派的事情已然定下,家眷也會跟著過去,只是一前一后的事。”
旁邊的聽竹聽了這話,就跟沒有聽到一般,連個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婉兮放下話本子,沒有拿話本子的手伸過來拈了一塊點心放進嘴里,那樣子好似并不在意此事一樣,可是當她再次舉起話本子的瞬間,才輕聲吩咐道:“讓人去打聽打聽,看看直親王福晉他們何時動身,再讓人準備些賀儀送過去。”
聽蘭她們都知道婉兮的性子,那是能不應酬就不應酬,再者她和直親王福晉的關系一般,除非對方相邀,否則她一般都是直接準備些禮物送過去了事。
事實上直親王福晉比婉兮想象中的還要省事,人家并沒有再舉辦什么宴會之類的來告別,只是一一回禮,表示了感謝,直接又簡練,此舉反而讓婉兮的好感直接上升。
等到禟回來時,婉兮將此事說予禟聽,鬧得禟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他只知道他的嬌嬌備懶,卻不知道她還能因為省事而加深對人的好感,真是……
“爺只道你怕麻煩,現在看來你這是自得其樂呢!”禟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笑著打趣兩句。
婉兮笑了兩聲,看著禟道:“妾身自然是怕麻煩的,畢竟外面的事跟咱們并沒有多少關系,真要事事都參與,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呢!”
她這話一說出口,禟便朗聲笑了起來。她開口的時候,他大概就能猜出她會說那些話?
果不其然,她一張嘴,就惹得禟笑聲不斷。
禟從來不會強求婉兮去做什么事,在他看來,他在外既然事事都做全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委屈婉兮出去的應酬了。畢竟夫人外交這種事,說穿了就是各種利益互相穿插的機會,而他到了如今這個地位,已然不再需要這種機會了。
都說功高震主,禟想會讓皇上忌憚的除了是有能力的,還有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一味地認為自己功勞高,苦勞多,總想著高人一等。如此,伸手的地方多了,沾染的事情多了,結出的網也越來越大了,這樣如何還能讓人不忌憚。
禟能走到這一步,之前也差點忘了分寸,但是他極時醒悟之后,便盡量避免自己的勢力過大,至少這明面上他都做到了平衡和相互牽制,不說他自己,就是皇上看了,也會覺得他有分寸。
“嬌嬌放心,這外面的事情有爺處理便是,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勉強。至于大哥外派的事,不過是順勢而為,即給眾人一個交代,也能讓大哥有離開的名頭。”禟想起禔被算計的始末,心里暗自冷笑,這些人是真把他們都當成傻子了呢!
也罷,他們自以為安排到位,卻忘了作為棋子的人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比如禔,又比如那個被他們犧牲的少女。他們想拿少女的清白給禔潑臟水,卻忘了少女心性有的時候也是涉及性命的,所以這一開始,少女自盡,禔反駁,再加上這周邊的環境以及種種原因,使得他們的安排變成了一團亂麻。而讓人更覺得可笑的是這些人連真實原由都沒有看清,還以為是安排出了錯,甚至連他們挑選的苦主也是個擔不起事的阿斗,就這樣他們還能成什么事?
不過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預見的,禔和礽他們府里的人都是經過康熙和他們再三挑選的,不說個個都值得信任,卻也大多可靠,想往里插人手,怕是不容易成功。可能也就是這樣,這些人才會鬧出這種笑話來。
婉兮想起上一世的種種,回想自己見到的禛時的場景,她覺得那個時候的禛可不如現在這般快活,整個人周身都透著一絲魘氣,特別是他的雙眼,冷得讓人不敢對視,甚至莫名地還會生出一絲寒意來。而現在的他雖然也像冰塊一樣,時不時地會放冷氣,行事卻沒那么冷硬,可以說多了不只一絲人情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也對,若禛的處境還一如上一世那般,那他的心性也很難保全,再加上其他的事情,會心性大變也正常。不管是上一世如何?婉兮都慶幸這一世的他們不再是敵人。
之前禟曾說過‘欲要取之,必先與之’,這話還言猶在耳,他們也還未曾給與多少,那些人便自己跳出來了,給自己惹了不少的目光,禟他們表面上沒有出手,私下里卻連消帶打,損了他們不少人手,這等到他們正式出手,別說這些世家在禛當政時如何,未來兩代,怕是也不過爾爾吧!
那些人現在恐怕還沒想沒明白,他們從參與奪嫡開始就已經身在局中,而從禩失敗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再是博弈的人,而是成了別人棋盤中的一顆任人拿捏的棋子。
“有爺護著,妾身自然不會再讓自己受委屈,可是這總是欺負妾身的人卻是爺自個,爺倒是說說,這事又何解?”婉兮抬眸的瞬間,眼波流轉間,她表情微嗔地看了禟一眼,看似埋怨,實則是在撒嬌。
禟一聽她這話,笑聲更大了,甚至還能從他的笑聲中清晰地聽出他此時的心情有多么的愉快。門外的林初九等人聽到禟的笑聲,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近來因著直親王的事,主子爺已經好些天沒有像現在這般開懷了,現在一看,還是福晉比較有辦法。
“爺的嬌嬌自然只有爺一人能欺負。”禟將人拉到自己懷里,大掌環著她的腰肢,雙臂微微用力,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內室走去。
婉兮被他嚇了一跳,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一臉的驚慌,待對上他火熱的目光后,她小臉微紅,不由地將臉埋進了他懷里。
第二日朝堂之上,禛突然下旨安排其他的兄弟進入六部,此舉引得朝堂眾臣一陣嘩然,似有些弄不清楚禛的真實心意,但是從他給這些人阿哥們安排的職位上不難看出他并非是想將他們邊緣化,相反地好似在給他們歷練的機會,這是重用的節奏啊!
皇室宗親對于這個結果還是很看好的,畢竟他們更愿意看到皇室繁榮,而禛此舉恰恰符合他們的心意,所以在之后的改革中,他們即便有反對,卻也不再像從前那般激烈了。這不是他們有所顧慮,而是覺得禛既然能重用他的這些兄弟,那么皇室的其他子弟想必他也會有安排。
他們是皇室中人不假,可是他們手中的權柄并不多,依著世襲的各種規矩,他們的爵位只會越來越小,不會越來越大,所以他們才會參與到奪嫡中去,畢竟這從龍之功就意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禛將這些轉變都看在眼里,也適時地拉扯一些年輕有為的族中子弟,這在某些方面也算是安了那些老古董的心。
另一方面,禔離開京城之后,遠赴兩廣,可謂是干勁十足。但是等到他去了那邊后才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殘酷,而禟給他的那些消息也的確屬實,只是事情往往比他們想得更為厲害。沒辦法,禔只得寫上一道折子,直接將這些消息呈到禛面前來。
禛得到這一消息,自然大為震驚,之后禛令俄和祥到京郊點齊人馬,整頓兩廣,若遇反抗,就地正法。
兩廣方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他們原本還想著將禔一并扯下水,反正貪多貪少,只要貪了,就甩不開這一身的臟水,就只能同他們同流合污。
可惜還不待他們出手,禔就直接上了折子,而皇上也迅速反應,甚至下令讓敦親王和怡親王親自督辦此事。到時他們領兵入兩廣,他們這些人再有什么想法也只是惘然。
兩廣某知府府中,知府、知縣以及一干謀士都坐在屋里,一個個表情嚴肅的模樣,想來也是被這個消息嚇住了。
“皇上已然下令,敦親王和怡親王正領兵往咱們這里趕來,至于直親王,此時坐陣軍營,不管他應不應咱們的請求,咱們都動不了他,否則株連九族就成了必然。”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謀士一開口就讓在座的人臉上均露出了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