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可要奴婢去打聽打聽?”聽竹看著久久不語的婉兮,不由得大膽問了一句。
婉兮的目光閃了閃,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不用,爺為皇上辦事,自然要多花些心思。本福晉只要做好自己的該做的事情,不給爺他們添麻煩就好。”
雖說她對此事很是關注,也有些好奇,可是她心里也明白禟不會想她牽扯其中的。其他的事情或許沒關系,但是這是國之大事,很多時候牽扯之廣超出他們的想象,禟不提,肯定是不想她成為別人目標。
改革一事,歷來都是困難重重的,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甚至家破人亡的并不在少數。婉兮知道禟他們能容忍這么多,肯定也是因為這條路不好走,不然以他們的性子,如何愿意在這個時候低頭?如何會輕易重用礽等人?
別說什么兄弟情深?也別說什么骨肉相連?
當初的禩還不一樣是兄弟,還不一樣是骨肉,可最后呢?說穿了,時局不一樣,目的不一樣,選擇也不一樣。禩這個人太過自私絕決,做事往往不留情面,很多事情他都太過想當然,總覺得別人應該為他付出,可他卻忘了,但凡是人就有私心。
話說你都要取他妻兒的性命了,還想著他不要介意,這不是顯得太可笑么?可偏偏禩就是這樣想的,更是這樣的做的。
禟那樣的人,就算再重情重義,可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又如何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著自己的妻兒受傷,甚至丟命。
礽他們雖然也是對手,更是曾經的敵人,可不得不說他們至多是打壓他們,沒有涉及妻兒,否則禟如何愿意幫他們一把,讓他們重見天日。真以為就康熙禪位后的運用和惠妃等人的配合,就能讓他們點頭應允,放出礽他們么?
別作夢了!
歷朝歷代,但凡是沒有上位的嫡子,誰能安穩地活到最后。
正統正嫡可不僅僅只是一句話,它意味著另一股勢力,也意味著不穩定和波折。
大清入關以來,皇室地位其實并沒有他們想得那般穩固,很多時候他們需要做得是安撫天下的臣民,而不是一再打壓。這一點康熙比順治更為明白,所以康熙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的政績,而順治讓人流傳的只能是所謂的‘真愛’以及各種風流韻事。
如今禛登基,他比之康熙更為穩妥,性情也更為堅韌,做人做事即便過于鐵血,但不得不說只有這樣的君主才能為大清江山打下真正的基礎。
聽竹見婉兮轉頭看向廊外的景色,眼見外面陽光明媚,綠柳成蔭的,她不由得又出聲勸道:“福晉,今兒個天氣尚好,不如奴婢陪你去園子里逛逛吧!”
婉兮想了想,發現自己最近的確閑得厲害,畢竟秀女什么的她能收集消息,可以借著上香、參加花宴等機會打聽,但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她想,別人就會配合的。她現在的身份擺在這里,但凡有一點異動就會惹得別人多想,特別是選秀在即,她這一動,人家指不定就誤會她的用意了。
她可以為弘暉私下挑選,也可以借此給自家兒子謀點小福利,但是太明目張膽的話,難免會給人一種忠勇親王府恃寵而驕的想法。她不愿意招惹這樣的是非,也不愿意在這種時候給禟添麻煩,所以她有不少舉措,進度卻有些不盡如人意。
想到這里,婉兮眼神有些復雜地看了遠處一眼,淡淡地道:“好,那就去走走吧!”
聽竹見婉兮答應,立馬上前兩步,吩咐其他人去準備。畢竟婉兮這兩天的神情都頗有些不在狀況的樣子,這讓她們略有一些擔心,可又不好開口詢問。現在婉兮肯出去散散心,這就說明,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雖然婉兮沒讓她們打聽消息,可是下人之間還是有討論的,畢竟近來的發生的事情不小,各種動靜也不小,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的,鬧得熱鬧非凡,她們是想不知道都不行,唯恐婉兮問及,她們該打聽不該打聽的都打聽了。
“我時常也會擔憂,外面的紛紛擾擾會給爺和弘旻他們帶來什么樣的影響或者傷害?但是我心里清楚,這些事情不是我能插手的。”婉兮握著聽竹的手,喃喃自語道。
她心里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插手就能改變的,而且她重活一世帶來的便利也早就消失了。現在的她同別人一樣,未來對她一樣充滿了謎團,所有的答案也都需要她去探索。
聽竹扶著婉兮,安靜地聽著她自語,并不插嘴。因為她心里清楚,婉兮需要的不是她的勸慰和安撫,她要得只是一個安靜傾聽的人。
婉兮站在湖邊,目光靜靜地看著呈頹勢的荷葉,伸手的瞬間扶著湖旁的欄桿,微微偏頭,幾絲秀發垂落下來,顯得她的眉眼間更為細膩。
婉兮可能不是那種心志堅定之人,卻也不是毫無毅志之人,所以她會覺得迷茫,會覺得擔憂,卻不會因此而失去自我。
“聽竹,以后大清會在皇上和爺他們的手上變得越來越好的。”婉兮說出這話時,唇邊揚著一絲笑意,弧度微深,卻沒讓人看到她眸中的深意。
聽竹連連點頭,并沒有注意到婉兮那對比強烈的笑容和眼中的深意,她只當婉兮在期盼一切都能變好,所以她也只能是贊同。
接下來的日子,沿海地區動作頻頻,京城里也是風起云涌。禛的安排明顯觸動了一些世家勛功的利益,會受到他們的抵觸也是理所當然。但是這些人的舉動明顯也觸動了國家的利益,真計較起來,他們更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被翻出來。
于是,世家勛貴們開始不停地上折子游說禛,希望他能放棄沿海練兵以及查探各項事宜,可是禛并不吃他們這一套。
“倭寇屢次騷擾沿海百姓,甚至肆意屠殺大清百姓,使得百姓為了活著不得不做他們的探子,奴才認為此事當查,更當清理。”不用禛開口,禟一席話就將那些人嘴里的各種理由給擋回去了。
明明到了秋日,夏日的炎熱早已散去,可此時這養心殿中站著的眾多大臣卻是滿頭冷汗,眼里甚至透著些許驚駭,明顯禟說的這些話對他們來說,就像刀劍,刺得他們鮮血淋漓,他們卻顧不得這些,只想著將這些傷口統統隱藏起來,而不是讓他們用這些傷口追究原因。
近日禛的種種舉動對于眾多世家勛貴來說都是災難重現,誰也沒有想到禛會突然把目光停留在沿海地區。提及富貴稅收以及各內問題,他們頭一個想到的便是江南等富庶之地。之前康熙清算,禛未登基之前的查探,讓不少人都暗自收了手,只余部分勢力停留在那邊。可誰知他們轉移了地方,禛也跟著轉移的地方,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眼瞧著多年的布置轉眼便要成空,他們可謂是數夜不能寐,可以說個個都一副煎熬的模樣,特別是那些跟禛他們作對的人,一個個都瘦了一圈,做事也再不如從前那般囂張,甚至隱隱有認輸的意思。
“忠勇親王的意思奴才等都明白,可是皇上初基大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上手,比如這江南等地,理應先一步上手,至于兩廣等地,可稍退一步再行處理。”對方看了禟一眼,上前一步,拱手對著坐在上首的禛道。
禛冷冷地打量著對方,目光令人不敢直視:“不管是江南還是兩廣,朕都會一一清理,那些猶如蛀蟲一般的貪官污吏,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禟看著不自覺地松了松脖子的一干人等,他將他們的表情一一納入眼底,心中一陣嗤笑,卻沒有像從前一樣開口譏諷或者怒懟。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些人這般急切,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勢力,以及利用時間清理那些能證明他們罪行的證人和證據。可惜當今圣上并不是他們一心想要圣明的皇阿瑪,所以他們只能坐等著自己被清算。
禛無視那些人的游說,伸手指了指朝堂之上站著的官員,冷冷地道:“朕不管從前如何,朕只知道朕要還這天下百姓一個朗朗清天!”
眾人被禛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因為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他們的努力怕是白廢了,一切努力都注定是無功而返。
果不其然,直到下朝,他們再無一人能真真正正地在禛面前一句話,而此時此刻,他們才清楚地了解到這個朝堂已然不再是他們能呼風喚雨的地方了。
不過這些人落到這樣的地步,肯定是不會再走回頭路了。說不通禛,他們就打定主意想在一切被曝光之前,抹去最重要的證據。如此,即便丟了這些地方的控制力,他們還能保住主要的勢力,以備日后再次卷土重來。
這樣的結果,早在禛他們的意料之中,這些人各個陰險狡詐,他們的這些舉動怕是早讓他們看出了端倪,只是礙于自己的尾巴還沒有收拾干凈,一個個都收斂起來,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不過他們吃定了自己勢力大,朝廷不敢輕易對他們動手這一點,行事即便有所收斂,卻依舊敢于跟禛他們對著干,殊不知禛他們早就先一步做好了安排,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事實上,朝廷的確不敢輕易對他們動手,畢竟大批世家勛貴出事意味著時局動蕩,這對于剛剛上位的禛還說,的確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是他們都低估了禛的性子,更小看了禟他們的能力。
如今禛一下令,禟他們這些兄弟立馬分散各處,將事情一一辦妥,而這些總是和禛他們作對的世家勛貴,看似依舊,實際上他們的勢力一再被分化,甚至在他們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處理和替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