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雍正二年,禟能感覺到他們處境越發地艱難了,似乎只要是他們經手的事情,皇上都會找理由責罵。不管是真有問題,還是雞蛋里頭挑骨頭,反正只要能讓他們難受,皇上就會覺得高興。
禟能感覺到禩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了,甚至有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他的灰心。可這又怎么樣,他早已不將這些看在眼里,反而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至于后院的那些女人,禟明著沒有出手,暗地里卻讓好幾個侍妾重病在床,良久未曾再出現在人情。
董鄂氏作為后院的女主人,即便禟做事不會給她打招呼,但是時間長了,她還是可以能得到不少消息的。
劉氏作為禟的新寵,她本以為是最能轉移禟注意力的,可惜卻是最新病倒的,而兆佳氏作為能跟婉兮平分秋色的人,她本以為有她擋在前面,這事情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她頭上。事實上的確沒有算到她頭上,結果無非就是劉氏重病在床,兆佳氏已然不能動彈了,再拖也不過就是近段時間的事了。
撇開這兩人,其他的人是死還是病,董鄂氏都不關注,因為能給她當擋箭牌的就只有這兩個,可偏偏這兩個一前一后的都病了,要說里面沒有貓膩,誰信!
這不,就在她以為事情隨著時間,又或者說要隨著劉氏和兆佳氏的死而結束時,林初九竟然親自過來正院請她過書房一趟。
董鄂氏一時間,這心里又驚又喜,自打完顏氏入府,她就很少再得禟的寵幸了。即便送些湯湯水水的去書房也見不著人,今天突地被請到書房,她心里有些忐忑的同時,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心軟放過完顏氏,否則現在的她別說去書房了,怕是想見爺一面都難。而現在,不管爺為什么將目光投在她身上,對她來說,這都是一個好的轉變。
“爺,身子要緊,這政務再急,也沒有自個的身子重要。妾身讓小廚房做了幾個小菜,爺要不要嘗嘗?”董鄂氏一見書房,看著正在批折子的禟,等了片刻,眼見禟一本接著一本的批,她只得自行開口,只是臉上從頭到尾都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
經過這么多年的相處,董鄂氏就算再沒眼色也在備受冷落的情況下學會了看禟的眼色,或者說認清自己的身份。剛嫁過來時,她還自持身份,想讓禟哄她,結果禟一個接一個地往后院納美,逼得她不得不投降。之后,即便她學會了退讓,但是禟卻沒那個耐心等著她,再者她又沒能為禟生下兒子,就致使她的腰桿越來越低,低得再也直不起來了。
禟抬起頭來,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隨后接過她遞來的筷子,夾了一口小菜放進嘴里。
董鄂氏似受到鼓舞一般,覺得禟在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后,終于發現她的好了。一時之間,董鄂氏不由得忘了之前的不安,大膽地往禟身邊湊了湊。
“福晉近來辛苦了!”禟輕輕挑了挑眉頭,目光掃了董鄂氏一眼,看著她洋洋得意的神色,眼里不由得閃過一絲厭惡。
可惜董鄂氏并沒有發現,還以為禟說這話是在夸她,一時間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更加燦爛了,皺紋也顯得更加明顯了,只是她自己沒有發現,還徑自說道:“妾身不辛苦,只要爺好,妾身做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
禟冷笑一聲,伸手的瞬間扔掉手中的筷子,厲聲道:“若你能跟兆佳氏她們一起去死,爺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他的話音剛落,書房里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董鄂氏一聲驚呼,眼神里甚至透著一絲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是禟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這使得董鄂氏整張臉瞬間變得慘白一片,甚至整個人都不自覺地在發顫。
禟卻不管這些,繼續說道:“你做得那些事情,爺心里都清楚,之所以對兆佳氏她們下手而不對你下手,不是爺有所顧慮,或者對你有什么情誼,而是爺覺得一旦失去一切,你活著肯定比死了還痛苦!”
禟的話猶如刀劍一般,每一下都刺得董鄂氏心里鮮血淋漓。此時的她想起過來之前心底的一抹不安,不由得嗚咽地哭出聲來。
“爺,妾身到底是哪里做錯了,才惹得你如此相待,還請爺明示?”董鄂氏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地上,倒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來。
“你哪里做錯了?你哪里都做錯了!她既然不在這個世上了,那么你們也不配茍活于世,又或者說活得如此的安逸。”禟一陣冷笑,說出的話猶如冰霜一般,讓董鄂氏愣在當場。
董鄂氏或許從來不曾想過,除掉婉兮帶來的會是毀滅。若說她之前還慶幸毀了婉兮的話,那么現在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這般急迫地除掉她了。不過,她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責怪自己,只會將仇恨和埋怨推給別人,而此時原本被董鄂氏當成擋箭牌的劉氏和兆佳氏,此時又成了代罪羔羊。
“行了!爺今兒個讓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知道,不僅以后這府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就是你死了,你也沒資格跟爺葬在一起。”禟看著好似被雷劈了的董鄂氏,突然沒了跟她算帳的想法,揮了揮手道:“林初九,讓人將她拖出去!”
林初九看著禟一臉厭倦的模樣,也不敢怠慢,招呼幾個人,直接就將董鄂氏給拖了出去。他可不管董鄂氏記不記恨,更不管她是不是能下臺,他只知道傷了他主子的都是他的敵人,不必給什么臉面,即便董鄂氏在名義上是他的女主子,可主子爺不承認,管他名義上是誰,他該打臉的時候只會用力打臉。
等到董鄂氏回到正院的時候,整個后院的妾氏大概都得到了消息,此時的她們再無逼迫婉兮時的跋扈,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龜縮在自己的院落里,輕易不敢冒頭,就更別提爭寵了。
禟也不管后院的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想法?自打婉兮過逝之后,他便將孩子統統帶到了前院,身邊安排的人都十分地有講究,教育方面也十分地下功夫,可以說他直接切斷了他們母子、母女之間的聯系,甚至暗地里也有安排。只要他的兒女再對這些女人心軟,那他安排的人便直接要了這些女人的性命,反正她們的死活在當今圣上或者任何一個人眼里,其實都不值得一提。
禟的做法雖然惹來了皇上、禩他們的關注,不過到底是他府里的事情,兩方都沒有插手。這些侍妾的娘家就更不可能鬧騰了,可以說身份低有的時候就代表著沒有資格開口,現在便是如此。
之后,九阿哥后院里的動靜一直未曾消失,直到雍正三年,后院似乎每隔兩個月都會有人死去,這也使得抱有僥幸心理的董鄂氏受了極大的驚嚇。至于她的娘家,倒是有心插手,可惜昔日禟不計較,這才使她們有了機會,而今,禟不允許了,他們連九阿哥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但這并不是最后的結局,不管是坐在皇位上的禛,還是虎視眈眈的禩,他們永遠不可能和平相處。若說之前禛不出手中是忌憚于他們,那現在隨著時間他掌握了更多的權力,也就是想要他們性命的時候。
禩想要奮力一博,以禛繼承有問題為由鬧事時,禟便知道他們的好日子不多了。可明知會死,甚至死得不會太體面,禟卻沒有覺得害怕或者不安,相反地由終地生出一種快要解脫的輕松感來。
等到禩出手之前,禟私下里給老十三,也就是如今的怡親王祥送了消息,讓他們得已防備,不管事情是否能被阻止,能有這個人情在,他的兒女真要遇到問題,他想依著老十三的性子,肯定會幫上一把才是。
祥雖然訝意于禟的做法,可終究還是將這份功勞算在了禟身上,畢竟這個消息于他們而言,是真的幫了大忙。
雍正四年,當禟受禩牽連被圈禁時,他走得十分地平靜,沒有絲毫的反抗,亦沒有絲毫的怨憤,無比的配合,只有弘鼎他們哭得無比的傷心。
“阿瑪——”
“都回去吧!這事你們早就應該知曉的,日后阿瑪不在,你們好好過日子。”禟說罷,對著他們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后轉身走了。
弘鼎他們看著禟淡然的背影,哭得更傷心了。他們心里都清楚,此行一別,他們父子怕是再無見面之日了。
幾個月后,禟在自己被圈禁的地方見到一身光鮮的祥時,便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你終于來了!”禟抬頭看了他一眼,整個人盤腿坐在地上,表情淡然而平靜。
“九哥知道我會來?”祥看著狼狽之下依舊如此淡然的禟,心里微微有一絲訝意,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欽佩。
他在收到禟送給他的消息后,同皇上一起做了不少的安排,雖然依舊未能防止所有的問題發生,卻也阻擋不少問題的出現。只是這事到氏鬧得太過,不管是宗室還是民間都有質疑皇上繼位的真實性,這一點讓皇上恨透了他們,以至于他求情也未能讓禟幸免,唯一得到的允許,大概就是由他來送他最后一程。
“我一直在等你來。老十三,也許你不相信,爺其實一直在等你來送爺最后一程。”禟伸出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祥,整個人都透著一絲期待和歡欣,好似他不是赴死,而是要趕上什么好事一般。
“呃……”祥愣了一下,隨后將手中的瓷瓶交到了他手上。
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從容地喝下瓷瓶里的毒藥。可能是來自于祥的善意,這藥起效很快,禟并沒有受太多的痛苦,只是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慢慢朝他走來……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