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涂發病的時候,醫生們都會準時沖進來按住裴涂,并且往他身上打一針鎮定劑。鎮定劑打完以后,裴涂終于慢慢地鎮定下來,這是一種從生理上暫時解決抑郁癥發病的方法。
徐鵬依舊呆在隔壁床上看著裴涂,時不時地拿起報紙看了兩眼,盡管一直沉默著,但眼神中其實并沒有多少的的神采,沒多少生機。
他是一個很自閉的人,楚青只在剛來的時候聽到過徐鵬說過話以外,其他時間基本上徐鵬都是一聲不吭的。
楚青跟著主治醫生焦亮離開病房。
“裴涂本來就是學心理學的,對醫生的防備心理很重,催眠什么的對他沒什么用不過還好發病還算有規律可尋,徐鵬看起來倒是稍微好一點,但是發病卻沒有任何規律可尋,也許是晚上,也許是大白天……很不正常,他們兩人都有嚴重的自殺傾向……”焦亮認認真真地楚青講起了一些抑郁癥病人病發時候的情景,楚青聽得很仔細,時不時地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記錄下來,讓自己更了解抑郁癥患者的世界。
“搜度百科上說的抑郁癥其實很片面,真正重度抑郁癥患者有很多種,類型也不一樣,我們的大腦其實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如果真出問題的話恐怕會很糟糕的……糟糕得讓人無法想象,抑郁癥患者其實也有很多表現方式,他們只是其中一種而已,當然,他們對其他人是無害的,有些抑郁癥患者不但自己抑郁癥十足,而且對其他人還會產生影響……”
“抑郁癥是一種無法徹底根除的病癥只能暫時緩住或者壓住,一旦出現了就會伴隨人一生的,其實每個人多多少少有些抑郁癥,不同的是情緒能夠自我調節的人基本上沒什么問題,情緒調節不好的人會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漸漸變成自我否定自我輕視的狀態中無法自拔。”
“當然,也分好幾個狀態……”
焦亮說著抑郁癥的各種癥狀,同時將抑郁癥和其他精神疾病的癥狀好好地說了一遍。
楚青默默聽著默默記著,頓時感覺到受益匪淺。
然后……
楚青在腦海中已經初步擬定了一套抑郁癥患者的表現方式了,而且準備開始拿兩人開始試驗一下。
第一天就這么過去了,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楚青開始嘗試著讓自己模擬抑郁癥的狀態,之前自己在蘇雨柔面前表演抑郁癥的患者的時候,楚青總覺得有那么一點點不對勁,似乎缺少點什么東西。當楚青真正接觸到抑郁癥患者以后,楚青這才明白自己之前表演抑郁癥患者的時候臉上是抑郁癥患者表情,但心卻并不是抑郁癥患者的心。
換句話說,他并沒有走心。
并沒有走心的演技并不是真正完美的演技,楚青不太滿意。
“青子,你怎么了?”
“沒怎么了啊?”
“怎么不吃飯?”
“沒胃口。”
“沒胃口?”
“恩。”
第二天,楚青開始嘗試在徐鵬與裴涂面前開始表演一些早期抑郁癥的癥狀,而且從一些吃飯的細節開始表現……
“不管發生什么事,飯還是要吃的。”
“這飯不和胃口,你們吃吧。”
“不和胃口?”
裴涂看著楚青微微佝僂著身體站起來,只吃了幾口飯以后,裴涂眼神閃過一絲的異樣。
楚青剛來第一天的時候,他全然發現不了楚青身上有什么抑郁癥或者其他精神疾病,他感覺楚青是一個正常人,但是在第二天的時候,從一些細節方面裴涂感覺楚青和自己等人有了一些共同點。
盡管楚青什么都沒說,也似乎一直很正常的模樣,不過裴涂卻發現楚青對一些東西開始有些悲觀。
比如有些厭食,再好吃的東西楚青都不會吃多少,而且一到吃飯時間楚青總會如蝸牛一樣走出來,每次吃飯也都是勉強吃幾口,然后微微地嘆了口氣。
吃完飯的自由活動時間楚青的話也開始少了起來,偶爾會說一些讓裴涂覺得灰心喪氣的話,當然,這種話并不是什么不想活了,我想死,難受之類直白的話,而是“有些無聊。”“不知道該干啥”“很無趣,感覺做什么都不順心”“這世界到底怎么了。”之類的話。
徐鵬隨后也會被楚青的話所感染,然后兩人長吁短嘆一陣,如同紅樓夢里的林黛玉一樣憂傷得不得了,徐鵬感覺兩人似乎有些共通點。
楚青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他覺得自己明天要再接再厲,可以適當地將表演稍微加深一些。
第二天也是很安靜地過去,等到第三天第四天的時候,不管是徐鵬和裴涂都感覺到一股很奇怪異樣情緒。
他們感覺楚青變了。
當然這種變化真心說不出好的還是壞的。
楚青沒有說什么灰心喪氣的話,而是開始說起一些莫名其妙勵志的話,但是說勵志話的時候,眼神總會露出幾分灰白,如同精神分裂一樣明顯口不對心……
讓人覺得很莫名其妙!
如同見鬼了一樣。
“我們應該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東西是有趣的,比如陽光,比如小草……我們應該好好活著。”自由活動的時候,楚青拉著裴涂和徐鵬開始說一些正能量積極向上的話。
雖然是這種話,但兩人越來越感覺不對頭,楚青眼神中似乎沒有任何生的渴望,而且整個人似乎已經變得有些精神分裂又矛盾得不得了。
很奇怪,怎么了?
“青子,你沒事吧……這幾天你是不是看了什么書了?”
“沒事啊,我很好,怎么了?”
“沒怎么。”
徐鵬和裴涂感覺不太對勁起來,兩人有時候避過楚青開始竊竊私語。
“他是不是有些精神分裂?”
“有點。”
“我覺得青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洗腦了。”
“恩。”
第四五天的時候,裴涂越來越感覺楚青不對頭了。
比如上上一刻還是笑嘻嘻的,下一刻立馬整個人就開始變得有些焦躁,而且明明很不安卻保持一種很正常的模樣……
晚上的時候,楚青也開始整晚不睡覺,不定時地起床來到鐵欄的窗上盯著窗外,而且這么一呆就是呆十多分鐘,呆了十多分鐘后,楚青又回到床上將裴涂叫醒,莫名其妙地露出詭異笑容跟裴涂開始聊起了生命的起源,偶爾還會趁著玻璃門開放的時候來到徐鵬的床位,找徐鵬扯幾句人生哲學……
總之就是不讓人睡覺。
徐鵬和裴涂越來越感覺楚青不但有抑郁癥,而且有精神分裂癥,而且發病的時間相當不定時。以前打完鎮定劑以后裴涂都能夠安安穩穩地睡一覺,但這幾天裴涂卻越來越感覺睡不著覺了。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七天。
第七天的時候,楚青在自由時間活動時間的時候再次找到了裴涂,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我們要不要離開這個世界?我找到了一樣好東西,這東西刺進喉嚨我保證我們誰都活不了,很不錯,而且應該不會有什么痛苦。”楚青神神秘秘地從兜里掏出一根尖銳的尖刺,臉上依舊露出一副正能量滿滿的表情。
這是牙刷的尖刺,而且這牙刷是楚青刷牙時候偷偷撿來的,并且牙刷的前段被楚青磨得相當尖銳。
“這玩意刺進去,喉管絕對會被刺穿,我估計血會流好多,然后我們會掙扎,然后在絕望中慢慢死去,接著我們就會解脫了……哦,我看你太陽穴也挺不錯的,這玩意刺太陽穴里,保證立馬就可以去死……”
裴涂看著一本正經的楚青,頓時心里一寒。
楚青的憨笑在他看來是毛骨悚然的笑容!
楚青描繪死亡的詞語令人生寒,明明是說一件直死的事情,但楚青卻用一種正能量慢慢的語氣說著。
裴涂驚退了好幾步,然后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想死想好好活著了。
來到精神病院治療后頭一次他想活著。
至少他不想這么死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覺得我們人類活著沒什么用,反而還是死了有用,畢竟人腐爛以后可以當肥料,可以當蛆蟲的食物,活著還要浪費這個社會的糧食,給這個社會造成負擔……”楚青看著退后的裴涂,笑容更盛“來吧,相信我,可以的。”
“青子……我們……我突然覺得好好活著其實挺好,你別沖動!”
“額?挺好?有什么好的?”楚青撓了撓頭,盡管憨笑,但眼神卻很堅定。
“如果你覺得不放心覺得自己不會死透的話,我先送你上路,送你上路以后我再上路怎么樣?我現在嚴重懷疑死后的世界挺不錯的,應該是有天堂!”楚青如同一個被洗腦的信徒一樣,給裴涂灌輸著一些毛骨悚然的東西,但偏偏又露著笑容。
“……”裴涂臉看著楚青再次用尖銳的牙刷晃了晃以后,他吞了口唾沫,隨后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自由活動結束后回到病房,在看到楚青那張似乎充滿著魔性的憨笑以后,裴涂下意識地按下了警報器,他有些忍受不了楚青。
“怎么了?”
幾個醫生走了進來……
“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裴涂離開病房后臉色慘白地看著焦亮。
“怎么了?”焦亮很奇怪,他覺得裴涂的病情似乎開始有些變化了,至少昨天晚上裴涂好像并沒有發病,病情似乎有所緩和了。
“你們送了一個什么神經病過來……”裴涂胸口不斷起伏,眼神更是復雜得不得了。
“什么?”焦亮奇怪了。
“我……想換病房的……我真的無法忍受晚上楚青跑到我床邊絮絮叨叨得說一些正能量的東西……你不知道他說這些東西時候的表情,那表情讓人害怕,簡直是精神重度分裂啊,盡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是我學過心理學我知道這個人有暴力傾向,你知道他剛才和我說什么嗎?”
“什么?”焦亮有些奇怪。
“媽.的,他說他要殺我!要帶我一起去見上帝!尼瑪!”
裴涂覺得自己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