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仍舊是在之前的那個羅天大醮的比賽會場上,頒獎儀式終于準時開始了。
不過,讓包括徐三和徐四在內的那小部分滯留在龍虎山上一直沒有舍得離開的異人觀眾們無比驚訝和意外的是:由于之前陸瑾說過所謂的‘在大會中獲勝,但是卻不想成為天師的繼承人的話,他就把通天箓傳給主動放棄天師之位的優勝者’,可結果,由于張靈玉是在比賽中失敗的,他并沒有主動去放棄成為天師繼承人的資格,所以,最后陸瑾便決定將那‘通天箓’傳給優勝者,也就是那張楚嵐本人?
對于陸瑾的那個宣布和決定,徐三、徐四和馮寶寶三人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因為,那樣一來,張楚嵐就同時擁有了炁體源流、通天箓以及未來的天師之位三個天大的好處,往后的成就和分量無疑肯定是會很重的,且關鍵是會前途無量的?
但可惜,讓他們和無數滯留在龍虎山上沒有離開的異人觀眾們更加驚訝和意外的是:面對那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面對那傳說中的符箓能力的極致,對面那不用設壇,不用行炁,事先不用做任何準備工作就能使人隨意畫符,且還能在極短時間內畫出大量的符箓,面對能將被各門派視若珍寶的符箓當成豆子一樣去撒的‘通天箓’,張楚嵐竟直接無視,并大大方方地當眾宣布給放棄掉?
而他的說法,竟只是因為不想再去惹麻煩?
他還說什么‘單單他爺爺那個他從未見過的炁體源流就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再來一部通天箓的話,他就實在是消受不起’?
反正,他就那么在無數人難以置信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地拒絕了,并讓陸瑾愛給誰給誰,而他就是不要?
最終,不得已,在身為冠軍的張楚嵐多次表示拒絕并確定了并不是簡單的客氣之后,不得已,陸瑾等人只得在討論一番后轉而將那通天箓傳授給了那個‘惜敗’于張楚嵐之手的張靈玉,并總算是讓羅天大醮以張楚嵐獲得天師繼承人身份,而張靈玉則獲得‘通天箓’那還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而收場。
接著,在又經過一番儀式和啰嗦的演講后,羅天大醮就總算是宣布完美收官了。
然后,看看沒有什么事情了,看到再沒有任何熱鬧可去看后,自然而然的,那些最后滯留在龍虎山的異人觀眾和選手們便不得不先后開始下山告辭離去,只有張楚嵐和徐三、徐四、馮寶寶以及安妮這四個跟張楚嵐一起來的同伴們還仍舊繼續滯留在山上,準備等晚上老天師對張楚嵐舉辦某個儀式后再去考慮回去的相關事宜。
緊接著,在白天的儀式結束后的一整天時間里究竟又發生了些什么安妮不得而知,反正她沒有去關注。
直到晚上,直到明月當空,直到那個老天師張之維準備要對張楚嵐那目前唯一有資格成為下一任天師的繼承者進行‘傳度’,也就是去實實在在地傳授上一任天師所傳之密道的那‘天師度’的時候,她才漫不經心地出現在了那個幽靜且寬敞的古老廟宇殿堂前的廣場上。
此時,夜幕已低垂,銀輝如練,龍虎山天師府的古建筑群隱隱現于夜色山林的深處,如同是一位位歷經風霜的智者那般,靜靜地去訴說著那歷經千年的滄桑。
夜空之上,那月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某些廟宇和殿堂的金頂之上,泛起層層淡淡的光暈,顯得莊重而又神秘。
而在月光的照耀下,安妮來到的這一處靜謐且又有著一個巨大石板廣場,但是四周卻沒有什么建筑的古寺殿堂四周卻更顯靜謐,因為,那松柏參天,枝葉繁茂,神奇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外界的喧囂和這里直接隔絕了開來。
看得出來,這里似乎是龍虎山天師府的某個重要且隱秘的靜修之所,反正,在這幾天羅天大醮的時間里,安妮她們是不知道有這么一處地方的。
呼——!
隱約間,山澗里的微風拂過,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著,并伴隨著遠處偶爾傳來的蟲鳴鳥叫,一份幽深和寧靜感不由躍上眾人的心頭,讓眾人只覺得心曠神怡起來。
遠處,那些比這座殿堂所在更低的龍虎山寺廟隱隱約約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著,仿佛是被籠罩在一層剝不開的輕紗之中,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空靈之感。
與此同時,周圍的月光如水,灑滿了遠近的大地,讓那些山巒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地朦朧而神秘,且整個古寺更是仿佛被籠罩在一片銀色的光暈之中那般,看起來格外莊嚴而肅穆。
而要是有某些資深游客或者文人墨客在這里的話,或許他們就不難發現:月夜下,這幽深而莊嚴的古寺廟宇和白天時竟儼然是另外的一幅模樣?
總之!
這里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讓時間仿佛已經被凝固了一般,讓聚集在這里的人們幾乎要忘卻塵世的煩惱和喧囂,很容易就能靜下心來去感受生命的美好和自然的真諦。
特別是那每一磚每一瓦,都散發著濃厚的歷史氣息,每一根木梁,每一塊石板,都承載著歲月痕跡的情況下,它們就仿佛是在訴說著一個又一個古老的故事那般,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那是一種超脫塵世、回歸自然的感覺,讓人心靈得到凈化和升華。
然則!
有些人偏偏卻喜歡打破那份寧靜和肅穆,就比如,某個糟心的,吃飽了正閑著沒事干的小女孩?
“大姐梳一個盤龍鬢呀”
“那么姐哥呀哈里耶——”
是的,很不合時宜地正在這寂靜的月夜古寺廣場上哼著歌謠俚曲的,不是安妮本妮又是誰?
此時此刻,她直接直接無視了正在交代張楚嵐某些事情并小聲商量著些什么的老天師張之維和田晉中頻頻投來的怪異眼神,就那么自顧自地在一旁哼著那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從哪里學來來的某種川蜀小俚曲,壓根就不在意其內容和曲調跟現場的那份莊嚴隆重的氣氛是多么地不合拍。
“呵!”
“安妮,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那俚曲,是從寶寶那里學來的吧?”
“是什么時候學的?”
見狀,為了不讓某糟心的小女孩去打擾老天師他們談話,徐四想了想,便佯裝很感興趣的樣子上前搭話并開始扯談著,以免某個比馮寶寶還不靠譜的小家伙壞了那張楚嵐的好事。
要知道,他們為此可是精心謀劃準備了一個多月的,要是被攪黃了,那他們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什么時候學的?”
“下午啊,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看到徐四發問,安妮難得地停了下來,也終于不再去哼那小曲破壞現場的氣氛,而是大大咧咧地去脆聲反問道。
“當然沒問題!”
“我只是好奇,因為早上頒獎典禮的時候曾聽到寶寶哼過,所以才隨便問問。”
“呵!”
徐四擺擺手并樂呵呵地笑著,表示安妮不用在意,因為他真的只是隨便問問而已,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對了!”
“中午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那陸瑾的曾孫女,看到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去找你了,對吧?”
“是發生什么了?”
雖然只是隨口問問并分散安妮的注意力,但是,這個問題徐四也早就想問了的。
他可是知道的,那個陸玲瓏可是是異人界的十佬,四家——陸家家主的陸瑾的曾孫女,是陸家的寶貝疙瘩,完全可以代表著異人界的陸家一方,可對方卻偏偏在今天去私底下接觸了安妮,然后還故意避開了他徐四和他的兄弟徐三兩人,那種情形,對于十分擔心那陸家有什么謀算的徐四來說,就肯定是需要好好去問問的。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安妮完全已經可以說是他們公司的人了,或者至少可以說是內定了的,可現在卻偏偏有外人想要去橫插一腿,他們又怎能不小心謹慎,又怎能不去過問一番?
“陸瑾的曾孫女?”
“誰啊?”
安妮一怔,一時間竟沒有想起來,然后就朝著旁邊腦袋馮寶寶看去。
只可惜,她問錯人了,一臉萌萌且懵圈馮寶寶又哪里會知道?
“就是……”
“唔……”
頓了頓,看到才過了半天的事情安妮就想不起來,也不知道安妮是故意那么說還是真的給忘了的徐四,只得勉為其難將那個明顯不太符合他審美的小女娃陸玲瓏的大概特征給表述了出來:
“就是那個染著古怪粉紅色頭發的,外表雖然甜美可愛,很有元氣,但看起來卻有些傻乎乎和幼稚的那個?”
“她叫陸玲瓏!”
“我看到她去找你了,然后你們還有說有笑地聊了一會?”
和徐三喜歡那種職場的知性女人不同,徐四喜歡的是那種性感又成熟的女人,最好是那種各自提起褲子就不認彼此的那種,而陸玲瓏那種走可愛路線且不用猜就知道會很麻煩的小女娃就顯然不在他的審美和狩獵范圍之內,所以啊,他就自然是沒有多少好的評價。
“噢!”
“原來是那個叫做玲瓏的小姐姐啊?”
微微皺眉,接著用力一擊掌,安妮就終于想起來對方在說的是誰了。
“可是,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啊?”
“她就是來找人家隨便聊了一會,然后就走了哦!”
想想當時的情形,想起對方說的事情,安妮則表示并沒有發生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
當然了,至于對方說的,警告她要小心什么王家,小心某個叫做王藹的糟老頭子的那些無聊的事情什么的,她則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那對她安妮大仙來說就真的沒什么,甚至壓根就不算事。
反正啊,在安妮看來,那些無聊的家伙們不來招惹她才最好,而要是招惹到她的話,她自己出事不太可能,但對方就準得出大事!
“這樣啊?”
“真的沒有?”
聞言,徐四下意識地和徐三對視了一眼,像是有些不太相信。
“那好吧!”
“沒發生什么就最好,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最好是跟我們說說?”
緊接著,不知道安妮是故意不想說還是真的沒有發生什么的徐四只得郁郁地點點頭。
“啊!”
“我接個電話……”
然后,沒等他繼續去說點什么,他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讓他不得不趕忙歉意地看了安妮一眼,然后拿出并接通后快步走到了一旁。
安妮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問起那個玲瓏小姐姐,但她也沒有多想,也更沒有繼續去哼小曲,而是跟那馮寶寶站在一起并百無聊賴地在一旁溜達著,時不時還去踢一些小石子,并順便等待不遠處的那個張楚嵐和那個老天師將事情給磨嘰完。
“是么?”
“好的,我知道了。”
“好!”
“我們立即去安排……”
“嗯!”
“行吧!”
“就這樣,先掛了。”
不遠處,那個徐四匆匆打完了電話,然后走過來跟徐三交頭接耳地又竊竊私語嘀嘀咕咕了好一會,最后才直接在安妮和馮寶寶詫異的眼神下走過來說道:
“寶寶!”
“安妮!”
“我們先離開一會,你們就在這里盯著張楚嵐好了。”
“就先這樣吧,交給你們了!”
說完,不等安妮和馮寶寶開口詢問,他們兩人便很快轉身離開,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安妮當然沒有多問,因為啊,剛剛對方打的電話的內容,她全都聽到了!
馮寶寶也沒有多問,至于她是不是也聽到了,還是因為不關心,或者是聽話不想去問,那就不得而知了。
沒多久,那幾個正在跟張楚嵐說點什么的道人和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糟老頭也跟安妮和馮寶寶告別離開了。
然后,張楚嵐就終于跟那個老天師張之維走到了那個孤零零的古老廟宇殿堂里,接著還順手關上了厚厚的木門,且并沒有要邀請安妮和馮寶寶一起進去坐坐的意思。
“切!”
見狀,安妮則當然是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想了想剛剛才偷聽,啊不對,是剛剛才光明正大地旁聽到的徐四那電話里跟某個人說的某些話,知道今晚會發生些什么的她,便跑到那個仍舊傻乎乎站在那大殿臺階前等待著的馮寶寶說道:
“寶兒姐!”
“人家去看看他們,你就在這里守著張楚嵐好了!”
“就這么說定了哦!”
看著那大殿里金光閃爍的樣子,知道是里邊的那兩人大概在做些什么的安妮心下已經沒有什么好奇的了,于是便在說完后不等那個馮寶寶回應,就一溜煙地提溜著她家的小熊朝著山下的密林歡快地跑了下去,并沒一會就徹底在月夜中沒了蹤影。
很顯然,安妮知道,今晚龍虎山似乎要有很好玩的事情要發生,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就肯定是需要去湊湊熱鬧的。
雖然不知道徐三、徐四還有安妮三人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情先后離去,但是,看了看那金光四射,似乎是張楚嵐他們兩人正在里邊施展那種金光咒的大殿,再看看安妮和徐三徐四剛剛離去的方向,最終馮寶寶還是什么話都沒說,只是順從且耐心繼續在原地等待著。
就這樣,夜漸漸深了,廣袤的星空之上,那月華如練,幾乎灑滿了龍虎山后山的每一寸土地。
而此時,馮寶寶就那么獨自一人站在孤寂且荒蕪的古舊廣場上,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瘦弱而纖細。
慢慢地,夜色深沉,人聲漸遠,只有微風拂過樹梢,帶來陣陣沙沙的輕響,仿佛是夜的嘆息。
月光下的她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座孤獨的雕像,靜靜地且無比老實地佇立在原地,似是要與周圍的寂靜融為一體那般。
而隨著明月西斜,廣場上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越發發白,同時,馮寶寶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很長,看起來是那么地孤獨且又無助。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聽話地待在原地等待著。
只是不時地抬頭望向遠方,似是在尋找和傾聽著著什么,不時又看向那被里邊的金光照得通透的大殿,那雙明亮且懵懂的眼睛還一閃一閃的,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月光如水,還夾雜著別的什么情愫,就那么靜靜地流淌和沖刷在馮寶寶的身上,讓她的頭發在微風中伴隨著月華輕輕飄動著。
“張楚嵐……”
“快一點撒”
許久,看到大殿里還是那樣,看到那兩人仍舊沒有要出來的樣子,馮寶寶只是輕聲呢喃了一句。
然后,她就繼續那么傻傻地矗立原地等待著,即便是那深夜的露水漸漸浸透了她的那凌亂的發梢并出現了點點的晶瑩,她也仍舊沒有要挪動絲毫的意思,甚至連要跑到屋檐下避一避的想法都沒有,就那么傻乎乎地原地守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