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沒用的大叔被那些詭異驚悚的紙人隊伍抬走之后,沒多久,安妮她們所在的那個大廳很快就變得灰暗破敗下來,如同是時間瞬間過去了幾百年,又像是被突然換了背景板一樣,再次變回了之前安妮闖進來時所看到的那副頹敗蕭瑟的樣子。
隨后,在破敗灰暗的大廳之外,突然出現了幾個懸浮著且上邊貼著‘囍’字的燈籠,它們就那么詭異地飄在大廳門外那滿是雜草和灌木的庭院里,似是在等待著些什么。
“唉!”
“可憐的吳大哥啊……”
看著周圍環境的變化,再看看門外出現的‘囍’字燈籠,那個高中生先是幽幽嘆了一口氣,然后瞥了一眼剛剛他那坐著的,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得腐敗破敗的椅子,接著用那種怪異和復雜的目光看了看某個糟心的小女孩一眼后,便徑直朝著外邊走去。
“大家都快點走吧!”
“燈籠滅了的話……”
“可是會死人的!”
說完,他自己一把抓過了外邊一個懸浮著的那種貼著‘囍’字,然后還能發出慘白慘白的熒光,看著不像是正常火光,而像是某種磷火的燈籠便轉身便朝著外邊的回廊走去。
他走的是跟剛剛那個被抓走的吳用完全不同的另一個方向,顯然是完全沒想過要去救人的選項。
而在那個高中生率先匆匆離開后,剩下的四個活人也沒有廢話,紛紛迫不及待地快步出去,然后各自拿了一個燈籠后也跟著四散走了,壓根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要留下跟安妮說點什么或者給她提醒某些注意事項的意思。
很顯然!
他們肯定都被安妮剛剛的做法,也就是將那個污控局的探員的名字簽到婚書上,然后將對方送去送死的做法給嚇到了。
所以啊,即便是她看起來才七八歲,且看著還很是聰明伶俐、乖巧可愛,但就還是沒有一個愿意來跟她多攀談或者有更多的交集,生怕一不小心惹禍上身,然后下一次自己的名字也被她也給寫上婚書送上那喪命榜什么的。
而看到自己被那些人孤立和嫌棄,安妮卻并沒有在意!
同時,她也沒有去管門外那個磷火正越來越暗的僅剩的那最后一個‘囍’字燈籠,而是抱著胳膊站在破敗的大廳里無動于衷地等著,然后就那么眼睜睜地任由并看著其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熄滅。
最后,連大廳里那破敗餐桌上的那些幽綠燭火也幾乎同時熄滅了,讓整個大廳瞬間就陷入了黑暗。
漸漸地,在適應了黑暗后,安妮看到了外邊那庭院的種種變化。
此時,慘白的月光灑在荒蕪的院子里,那暗淡的光就像一層薄薄的尸衣那般覆在那些扭曲的枯樹上,然后,枯枝嶙峋伸展時,就如同是無數只從地底探出的詭手般猙獰地抓向夜空,而其枝椏間偶爾傳來陣陣‘咯吱咯吱’的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正踩著枯骨緩緩爬行一樣。
那前院的雜草叢里,那種半人高的灌木更是在夜風中窸窣晃動著,影影綽綽間,也不知道里邊藏著多少詭異和多少雙窺視的眼睛。
偶爾一陣陰風掠過,草叢便如活物般蠕動起來,發出‘沙沙’的摩擦聲以及那種夾雜著的竊竊私語。
同時眼尖的安妮還發現,外邊雜草的某些陰影正在詭異地扭曲和拉長著,漸漸地竟在地面上蜿蜒出了人形的輪廓,雖然一晃眼卻又消失不見恢復了正常,但那種小動作就肯定是瞞不過她的。
然后,院角的一處排水渠已經破損了,里邊黑洞洞的,蓋著的石板上青苔濕滑黏膩,像是曾被什么東西在上邊反復攀爬過一樣,月光下,那排水渠里邊似乎還有某個陰影在緩緩蠕動著?
而由于環境的突然切換,空氣中也再次彌漫著那種腐朽的霉味,同時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和腐敗的氣息,聞著令人作嘔。
當然了!
除了院子外邊的那些影影倬倬的魑魅魍魎之外,安妮還發現,大廳內的墻壁上,又開始鬼鬼祟祟地出現了一些陰影,還有就是那些墻壁上掛著幾乎要褪色了的畫軸里的‘侍女’們也用那種不懷好意的目光在盯著她?
“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們都給燒掉!”
對此,安妮當然不會慣著它們,直接狠狠地朝著那些想要對她動手的玩意狠狠瞪了一眼,直接用精神威壓將其給嚇了回去。
“怯!”
(ˉ▽ ̄~)切 之后,她才拍拍手朝著門外蹦蹦跳跳的走去。
如果是在平時,她少不了要跟那些詭異的玩意們好好玩一玩,但是吧,現在她要先去找那個叫什么‘無用’的沒用大叔,要不然,對方就真的會丟掉小命的,那就徹底沒用了!
而她剛剛之所以會故意那么去做,故意將對方的名字寫上去,就總是有著她安妮女王大人自己的考量在,她可不是像剛剛的那些壞家伙們心下認為的那么齷齪和卑鄙,她就只是懶得去跟他們解釋而已。.
“走咯!提伯斯!”
“咱們去看看新娘子去!”
“人家好不容易給那個沒用的大叔找了那么個超級厲害的漂亮老婆,他現在想必一定會高興壞了吧?”
說著,有些迫不及待的安妮便拎著她家的小熊提伯斯,直接朝著外邊在那月光下顯得有些驚悚可怖和各種魑魅魍魎橫行的院子里沖了出去。
畢竟,從那地鐵折騰到這里,小半個晚上過去了,無論如何,那個嫁衣女詭,也就是這個地方的BOSS,她就總是要去看看的。
然而……
某個糟心的小女孩所不知道的是:憑空多出來一個老婆那種事情對于當事人,也就是對那個吳用來說,高興就肯定是沒法高興的,心下連連直呼‘壞了’倒是挺真實的。
這不?
此時此刻,他正身穿大紅喜慶綢緞婚服長袍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處大紅喜慶的房間里呢!
只不過,雖然他坐得板板正正的,但從他那凄惶、無助、和驚恐的表情來看就不難知道,坐在這里就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而事實也是那樣沒錯!
因為,眼下他正不知道被什么古怪的力量給束縛著并被迫老老實實地坐著,至于這間‘閨房’位于這座古宅的什么位置,他也并不知道。
當然了,現在這里可能不能再叫做‘閨房’了,或許,把它叫做‘洞房’就更加合適一點?
但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剛剛是被那些紙人們架著送進這個‘洞房’里的!
此時,他的后頸、手臂和腰臀大腿等之前被那些詭異紙人接觸到的部位還殘留著刺骨的寒意,讓他覺得渾身難受卻又無可奈何,畢竟他現在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只不過,不用去看他也能知道,那些部位肯定是因為被污染了,也就是被那些所謂的‘詭氣’,那種可怕的能量正在慢慢侵蝕他的肉體,如果不能及時清除凈化掉的話,只怕他的下場就肯定不會太好。
當然了,清不清除也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他同時還知道,他怕是堅持不到詭氣入腦并暴斃而亡的那個時候了。
所以,在拋卻腦中的種種想法,在漸漸冷靜下來后,他開始第一次警惕地觀察起了這個洞房里的情況來。
很快他發現,放眼并乍一看去,這里似乎就只是個很正常的古代洞房,所有的布置也是中規中矩。
反正坐在床沿的他聞到了的,一股混合著檀香與胭脂的濃郁喜氣撲面而來,不遠處的屏風隔間外,還有兩盞描金的龍鳳囍字雙燭正在那鎏金燭臺上靜靜燃著,期間還有紅色的燭淚蜿蜒而下,在燭臺底座凝成一滴滴暗紅色的琥珀。
而房間四周的窗欞上還貼著精巧的鴛鴦戲水雙囍剪紙,在紅燭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地喜慶。
房梁上也自然少不了要垂掛那些層層迭迭的紅綢裝飾,那些綢緞在微風中輕蕩,看著就像是一道道流動的霞光,讓房間里的喜慶之色就更加地濃郁了。
而最顯眼的,莫過于他現在正坐著的這張雕花拔步大床!
床里頭錦緞鴛鴦囍被鋪得非常平整,被面上金絲繡成的并蒂蓮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床頭堆迭著幾床紅綢軟枕,枕畔散落著幾枚寓意美好的紅棗、花生和蓮子,其寓意不言自明。
床前的腳踏上還擱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鞋尖綴著一顆大大的珍珠,在紅燭映照下泛著溫潤的光,似乎價值很是不菲?
而靠墻的紫檀木妝臺上,一面貼著囍字的銅鏡映著跳動的燭火,直接將他的那張帶著恐懼模樣的憔悴胡子臉都清晰地照了出來了。
在那銅鏡前,還擺著幾盒像是胭脂的盒子,還有一把黑色的犀角梳,以及一支發釵,然后妝臺旁的箱籠半開著,露出里面迭放整齊的女人衣服,里邊的金線刺繡的裙擺在燭光的照應下顯得尤其地璀璨奪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家所能擁有的。
然后他還看到,折迭屏風隔間外,那堂屋的八仙桌上,合巹酒盞尚未收起,銀壺旁擱著一對只咬了一口的子孫餑餑,而桌下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滅,只剩一層薄薄的銀灰,似乎某種儀式已經進行過了?
這一切看起來都很喜慶很正常,但吳用卻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正常!
別的不說,單單通過他這一圈的觀察,他已經發現了許多詭異和恐怖的所在,就比如:
那大開著的洞房大門外吹進的風卷著那種詭異的香氣撲在他臉上時,他總能隱隱聞到一些不一樣的怪味,甚至,還隱隱察覺到他自己呼出的濁氣里都帶著某種尸臭?
要知道,他們這種單位的,幾乎天天和死人、詭異以及尸體打交道,對于那種氣味,他可是太熟了!
再就是,他還發現,那床頭扶手雕著的鴛鴦不知道什么時候還齊齊扭過了頭來,其琉璃般點著朱砂的眼珠在燭火下隱隱泛著黑芒并死死瞪著他?
對此,吳用敢用局子的名義去發誓,之前它們的姿態就絕對不是那樣子的!
與此同時,他偶爾還能看到,屏風隔間外堂屋供桌上的龍鳳燭上的龍鳳圖案有些不太對勁,總覺得越看越像是兩具干尸浮雕?
然后,有時候,那紅色的蠟油滴落處綻開的朵朵暗紅色液體,竟久久都不凝固,甚至有些還淌到了桌下的地板里?
而雕花拔步大床上掛著的紅紗垂落的流蘇掃過他的脖頸時,吳用更是不由渾身戰栗起來。
因為那種觸感告訴他,那根本不是紗布,至于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是不敢去想的。
還有就是,不遠處,那梁上垂下的同心結,紅綢里裹著的似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頭蠕動,但一細看卻又沒有反應了。
突然!
就在這時,沒等吳用繼續去觀察或者找到逃脫的辦法,他忽地就感覺到了一陣極為恐怖的氣息。
然后他發現,他的寒毛似乎都不由自主地豎起來了?
沒多久,他聽到了,外邊傳來一陣陣由遠及近的腳步和發釵裝飾物碰撞時的像是鈴鐺一樣的聲音,似是有什么人在靠近?
當然了,或許那壓根就不是人!
緊接著!
他看到了,有兩個臉色煞白的紙人丫鬟陰惻惻地扶著一個全身大紅盛裝,然后頭上還蓋著一個大紅囍字鴛鴦蓋頭,完全看不清面容,甚至都沒有任何一絲皮膚暴露在外的新娘來到了洞房房間的門口那站定。
見狀,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的吳用,瞬間只駭得呼吸都快要停下了。
隨后,他更是直接瞪大了雙眼,瞳孔還飛快收縮著,身體繃直只想著站起來并趕緊逃跑。
然而,他很快就無奈地發現,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根本就控制不了!
此時此刻,他的屁股更像是焊死在了床板上一樣,他壓根就沒法動彈絲毫!
而就在他心下瘋狂掙扎間,他又看到了,那個可能是古宅里最可怕的存在,那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詭終于動起來了。
隨著對方抬腿,隨著那嫁衣的下擺掃過門檻的剎那,滿室燭火突然由橘黃轉綠,然后洞房里的原本還有點喜慶的氣氛也瞬間變得瘆人詭異起來。
這時,瞪圓著眼睛卻動彈不得的吳用無意間還看到了他自己那映在銅鏡里的影像發生了變化。
他發現,他自己的臉竟開始扭曲,眼睛兩邊流下兩道紅色的血淚,嘴角更是裂開了可怕的豁口,嘴里爬滿了蛆蟲,然后還不自知地咧嘴朝著鏡子外的他詭笑著?
叮鈴鈴 此時,那嫁衣女詭已經走到了堂屋里,其身上不知道是裝飾還是什么鈴鐺再次碰撞并輕響著,然后,每聲都震得吳用的太陽穴血管突突跳動著,如同是要馬上爆裂一樣。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還驚駭地發現,他那甚大紅喜服內襯里的觸感,也突然變得無比冰冷,那股涼意甚至還順著血脈血管往他的心口里直鉆,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栗起來。
至于是被嚇的還是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旋即,隨著那嫁衣女詭繞過屏風走進來,亞次都忍不住哆嗦的他還無意間瞥到:那女詭自大紅衣袖中探出的手,竟如枯骨一般,然后還有著黑中泛青的烏黑指甲?
而最駭人的還是是她紅蓋頭突然被陰風吹起一角的時候,雖然只是匆忙一瞥,但他就還是瞥見了對方半張爬滿蛆蟲的腐爛的臉,且那眼眶里還沒有眼珠,只有兩個深不見底并泛著紅光的可怕黑洞!
只不過,在紅蓋頭垂下的瞬間,一切卻又消失了,似乎他看到的只是假象一樣。
這時,又一陣風吹來,對方那蓋頭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足夠令無數男人心動的容顏:那皮膚白嫩吹彈可破,細膩得仿佛初雪覆蓋的湖面不說,更是白里透紅,泛著柔和而溫潤的光澤。
而且,其眉如遠黛,輕輕蹙起時帶著幾分嬌羞,舒展時又滿是溫柔的笑意,宜嗔宜喜;至于那雙眼睛,更是目含秋波,流轉間仿佛能勾動世間最溫柔的情愫,似是藏著少女的純真爛漫,同時又蘊含著對美好未來的期許?
而看著看著,吳用不由有些癡了。
不過……
曾經受到過污控局嚴格訓練,精神強度遠超常人的吳用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然后想想剛剛看到的,他臉上的那名為恐懼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少!
因為他知道,只有一開始時看到的才是真的,后邊看到的都是對方扭曲和更改他視覺并投影出他心下對自己‘新婚老婆’的最美好的憧憬的一種假象,那絕對不是真的!
畢竟,他自己知道自己事,早已奔三且還沒有什么權勢財富的他又何德何能找到那么好那么漂亮的一個老婆?
于是……
“不!!”
“你別過來!!!!”
“你走開啊!!!!!”
只覺得心里的某根弦終于被崩斷了的他,便終于忍不住,用盡他那最后吃奶般的力氣大聲呼喊了起來。
“相公.”
然而,面對他那歇斯底里的吶喊和極度抵觸的情緒,那個此時頂著一副角色容顏,語氣更像是鄰家青梅竹馬的妹妹一樣的女詭卻并不聽從,反而還一步步朝著他走了過去,然后還伸出手,緩緩撫上了他那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了的大臉。
“你不喜歡奴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