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橋慎一重提濱崎步,中森明菜在記憶中搜索,最先想起的是自己的調侃。“那個喜歡你的孩子。”
她為自己這最初的聯想不禁微笑。
這時,電話那頭,巖橋慎一告訴她,“這孩子又到東京來了。”
“這次,她也去見你了嗎?”中森明菜問。
巖橋慎一沒有正面回答,“你要不要來見一見她?Ayu可是過了這么久也沒有移情別戀,還是你的忠實粉絲。”
中森明菜猜到濱崎步就在他身邊,問他:“決定好要在哪里見面了嗎?”她笑著回應巖橋慎一的打趣,“明菜我也一樣,過了這么久,還是很想見見她。”
在巖橋慎一的描述里,那是個倔強、富有個性的少女。
中森明菜想象濱崎步鉚著一股勁兒去找巖橋慎一,只為了告訴他自己成了女演員的事,盡管沒有見過她,但在心中,卻對她有了個立體生動的印象。當然,也有著好奇心。
電話里,巖橋慎一和她商量起了接下來的安排。不需中森明菜詢問,他自然而然,告訴她,“小光那邊就拜托你,問一問她想吃什么吧。”
中森明菜欣然答應,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遞給小助理,兩手放在嘴邊,做出呼喚的樣子,招呼宇多田光,“小光”
宇多田光慢慢走過去,“什么?”
這樣看起來,也不知道誰更加孩子氣。
中森明菜告訴她,“巖橋桑那邊有客人,請我們也一起去吃晚飯。”她輕輕按著宇多田光的肩膀,向她描述,“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哦。”
宇多田光看中森明菜心情似乎很好,露出個感興趣的表情,“是女孩子嗎?”
中森明菜笑瞇瞇,回道:“沒錯。”
于是,到了晚上,這對夫婦,各帶著一個孩子前來會合。
巖橋慎一和濱崎步先一步到來。等待的時候,濱崎步顯得焦躁不安。但這樣一來,反倒更有了孩子的神態。
就要見到中森明菜,當這件事進入倒數計時,濱崎步忽然開始感到緊張。
懷揣著給這個社長桑唱歌的夢想,鉚著一股勁兒,一頭扎向東京的時候,無暇分心體會其他的情緒,只有滿腔的斗志。如今,心中一直向往的偶像就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久違的緊張感終于復蘇。
這有別于來見巖橋慎一時那種不動搖的倔強,而是忐忑等待心上人一般的不安。
濱崎步心神不定,巖橋慎一看在眼里,索性把她放置在一邊,自己先要了威士忌,慢慢啜飲著。
結果,濱崎步按捺不住,先找起了話題。
“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和明菜桑就在交往嗎?”
巖橋慎一瞄了她一眼,“為什么突然想起要問這個?”
濱崎步小聲嘟囔:“您真的很擅長偽裝。”
巖橋慎一讓她的話逗笑了。他回敬這句來自少女的挖苦,“我可沒有對你撒謊。”
“話是這么說……”
誰能想到他說的喜歡明菜桑,和她的喜歡,不是同一回事呢。濱崎步在巖橋慎一這里吃了癟,有些不服氣。想扳回一局,卻又不知道如何行動,只好悶不吭聲,以沉默來對抗他。
就在她暗自鬧著別扭的時候,中森明菜到來了。
當包廂的門開啟時,濱崎步的心里,聽到清晨起來,窗簾拉開時那“嘩”的一聲。
晨光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輕輕瞇起眼睛。
中森明菜有些頑皮的探出身,“久等了”
她輕聲細語,和唱歌的時候,和在舞臺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工作結束以后前來見客,中森明菜只上了底妝,如素顏待人。她衣著寬松,看起來相當閑適。但即使如此,她整個人由內而外,仍舊發散著魅力光彩。
母親章子善于裝扮自己,在工作現場,濱崎步也曾見過許多光彩照人的女性。然而,這一刻見到中森明菜,她如此輕松隨意,卻讓少女濱崎步深切感受到屬于年長女性的女人魅力。
她注視中森明菜,不由自主,露出害羞扭捏的表情。
巖橋慎一和妻子打招呼,“你來得正是時候,Ayu正跟我鬧別扭呢。”
濱崎步身體不由自主,從座位上站起來,出言否認;“沒那回事。”做了失禮的事,她的臉頓時熱辣辣的。但越是這樣,反倒挺直了脊背,顯露出不肯退讓的倔強。
中森明菜瞄了一眼煽風點火的丈夫,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她沒有接巖橋慎一的話,看向濱崎步,露出個微笑,和她打招呼:“你好哦。”
濱崎步看著中森明菜溫柔的笑臉,卻覺得手腳發麻,不知該如何進退,有些僵硬的回應她:“初次見面,我是濱崎步。”
她自己在心里覺得自己過于脆弱,面對著偶像,竟然如此失態。可是,面對著中森明菜,她既有少女對偶像的向往,又有幾分少女面對年長女性時的挫敗。這使得她因為這種不平衡而顫抖。
“Ayumi醬,這樣叫你,可以嗎?”中森明菜和她商量。
濱崎步這才回過神來,和她說:“您愿意的話,叫我Ayu就好了。”
“好的,Ayu”中森明菜從善如流。
自己的昵稱,被心中向往的明菜桑叫出來,濱崎步不由得屏住呼吸,面露羞澀。
跟著中森明菜一起過來的宇多田光,默默觀察著這個巖橋慎一今晚要招待的客人。中學生的年紀,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看起來時尚明亮。
除此之外,還是個擅長鬧別扭,但見到了偶像就不知道怎么樣才好的人。
宇多田光相信巖橋慎一最開始說的那句,“Ayu正跟我鬧別扭。”這不是來自于她對巖橋慎一的信任,而是來自于進門以來,對濱崎步無聲的觀察。
當一個少女落入了漩渦之中的時候,另一個少女,在一旁將一切收入眼中。
巖橋慎一向濱崎步介紹起了另一個少女,“這就是之前和你說起過的小光。”
在濱崎步將目光落到在場的另一個孩子身上的同時,看到她向自己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說:“我叫宇多田光,現在住在巖橋桑的家里。”
濱崎步愣了一下,輕輕點頭,回應道:“我叫濱崎步,從福岡到東京來……”
不知為何,面對著這個孩子,她竟然說不出自己是為了給巖橋慎一唱歌,所以才來到東京。
自己第一次見到巖橋慎一的時候,大概就是宇多田光這樣的年紀。濱崎步心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就不再看宇多田光,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中森明菜。
當她和這三個人共處一室時,濱崎步覺得,自己的目光,只能在中森明菜身上。
夫婦兩個,還是頭一回和一個少女、一個孩子共進晚餐。
先前,未曾謀面時,聽巖橋慎一說起濱崎步時,中森明菜就對這個少女懷有隱約的好感。現在,見到這樣一個美少女,更不由得心生喜愛。
中森明菜想盡量顧及這個從福岡遠道而來的小客人,和她聊天:“Ayu這次,是為了工作到東京來嗎?”
她出于善意,但一開口,就問了濱崎步無法回答的問題。
巖橋慎一若無其事的替濱崎步回答,“Ayu馬上要到東京來工作了。”
“是嗎?”中森明菜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和濱崎步打聽,“之前聽巖橋桑說,Ayu是以成為女演員為目標。接下來,要進行正式的演員活動嗎?”
她再一次問了濱崎步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
雖說中森明菜毫不知情,但畢竟也稱得上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巖橋慎一忍不住笑出聲來。中森明菜嗔了一眼從最開始就看熱鬧的丈夫,提醒他:“巖橋桑”
“是”不能回答“知道了”的巖橋慎一,玩笑著收下了太太的警告。
兩個人當著孩子們的面,并不擺成年人的穩重架子。
濱崎步看著兩人的互動。雖說中森明菜是年長的女性,是她憧憬多年的偶像,但是,舉手投足,言談舉止,仍處處洋溢著青春與孩子氣。
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又是在怎樣的情形之中,她到底見到了自己的偶像。
見到了中森明菜,和她坐在一起共進晚餐,離她這樣近,這時候,才越是讓濱崎步感覺到舞臺的不可思議。
這樣的明菜桑,有些頑皮,有些孩子氣,待在丈夫身邊時,偶爾會向這個社長桑發起無攻擊性的警告,對待孩子也親切周到……
無論是生活中被她看到的哪一面,都難以和她在舞臺上的形象聯想到一起。
濱崎步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是否,站上舞臺,也是一種表演?只是區別在于,演戲是去扮演另一個人,在舞臺上唱歌,則是要扮演自己。
她回過神來,發現中森明菜還看著她。濱崎步愣了一下,意識到中森明菜在等她的回答。面對著偶像,濱崎步無法像面對巖橋慎一時那樣,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回道:“我的目標……是想要成為像明菜桑這樣的人。”
“真的嗎?”中森明菜笑了起來。
她帶著笑意的眼睛,溫柔注視著這個少女,“謝謝,你這么說,我真高興。”
濱崎步在她的注視下,不禁感到臉頰微熱,不敢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