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籌備與小室哲哉的合作時,巖橋慎一想的是什么?當小室哲哉展露出他的野望時,巖橋慎一又在想什么?
茶話會散場,野崎研一郎得到巖橋慎一這個“交代”,卻并沒有感到松一口氣。正相反,越回想剛才的談話,就越覺得心里沉甸甸。
他難得沒有同巖橋慎一打趣,這樣的時刻,更不便和渡邊萬由美同行一程。當心中對巖橋慎一充滿疑慮時,渡邊萬由美這位堅定的巖橋盟友,就無法成為吐露想法的對象。
把手伸進小室哲哉的版權經營公司,這是巖橋慎一面對當前局面的隨機應變,還是在最開始,就有此圖謀?
當第二個想法在腦中閃現時,野崎研一郎頓覺不寒而栗。
一直以來,巖橋慎一富有男子漢氣概的做派深入人心,以致于常常令人忘記,這個人,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時,就能攪動業界風云,并隱身于幕后。
與巖橋慎一的合作太順利,關系又一向緊密,讓野崎研一郎被偶然瞥見的、此人手中屠龍刀的冷光,驚起一身冷汗。
與巖橋慎一精誠合作,自然能得到豐厚的回報。反過來,若是觸及他的雷區,招來的必是最可怕的打擊。
野崎研一郎迫不及待,去見父親,將茶話會的內容和盤托出。
野崎俊夫默默聽完,卻笑了一下。
他不緊不慢,評價道:“我本來還以為,BURNING的那位馬場專務能掀起什么風浪……現在看來,不過是在巖橋君的掌心表演而已。”
“那個巖橋真的很可怕,父親。”野崎研一郎認真說道。
野崎研一郎用了如此夸張的形容詞,但父子兩個,誰也沒覺得這形容有什么不對。
野崎研一郎將自己來時路上的揣測告知父親,野崎俊夫卻神色坦然:“這就是巖橋君想要的效果。”
“您是說,巖橋故意要讓我對他的手段產生畏懼?”
野崎俊夫突然問:“不是還有渡邊家的小姐在場嗎?”
野崎研一郎第一次感到驚訝:“萬由美桑?”……散場時,野崎研一郎還把渡邊萬由美看作是跟巖橋慎一一唱一和的搭檔。
“今時今日,她也是巖橋君要給交代的對象。”野崎俊夫看著兒子,緩聲道:“這一次,巖橋君必須要讓每一方,都感受到這份恐懼。”
對巖橋慎一來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權威。沒有這一項,其他事也無法順理成章做下去。
對追隨者而言,要相信追隨他獲得的益處夠多,這是當然。但如果要讓追隨者為自己所用,就必須要昭示權威,讓所有人看到他行事的手段。
只靠分享利益,無法成為霸主,必須要在必要的時刻,展示出令人畏懼的手段。
他處理小室哲哉這件事的手段越狠,臣服于他的人就越多。
從這個角度來說,小室哲哉投入BURNING系的行為,送給了巖橋慎一一個求也求不來的好機會。
“此事若成,BRUNING的周防桑,恐怕將再也無緣業界霸主的地位。”野崎俊夫輕描淡寫,卻做下了如此的判斷。
他說出這番話,看野崎研一郎神情流露疑惑,出聲指點:“周防桑這次的挖角,完全在巖橋君的掌握之中。此事以后,巖橋君必不會手下留情。”
小室哲哉突然倒向BURNING,周防郁雄挖角的手伸進了GENZO,撬走了最值錢的一棵搖錢樹。
這是明明白白,擺在業界面前的事實。
周防郁雄打了巖橋慎一一個措手不及,并通過此事,重申了作為業界霸主的威望。
安室奈美惠走紅的聲勢越浩大,周防郁雄的勝利就越耀眼。
然而,卻無人料到,巖橋慎一早就盯上了小室哲哉這朵無根浮萍手里最重要的命脈。這注定,BURNING這一場挑撥離間,將成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戲碼。
周防郁雄此刻越得意,過后顏面掃地的狼狽程度就越高。
挖角這種手段,一擊必勝最好。若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必定威信大失。這對于松散的金字塔結構組織來說,會成為動搖根本的重大打擊。
只要把小室哲哉安身立命的根本抽掉,巖橋慎一就將通過這件事,建立起前所未有的威信。這份威信,足夠讓業界將矛頭對準BURNING。
一個舊的業界霸主,當他暴露出自己的頹勢,其他的勢力起先會按兵不動。
而當有一個毋庸置疑的強者,在此時對舊日霸主發起猛攻,旁觀的勢力,自然而然,也會做出選擇。
業界格局每一次發生變化,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成為霸主,就必須要不可動搖。一旦被動搖,就失去了成為霸主的資格。
一直以來,巖橋慎一與周防郁雄關系緊張,但始終保持著克制。現在看來,他所等待的,恐怕就是這一刻。
動搖周防郁雄的威信,拿到一個絕對的口實,然后,發起猛攻。
研音沒有成為霸主的野望,野崎俊夫卻在業界沉浮多年,見多識廣。即使如此,這個青年的行事,也不時讓他心驚。
野崎研一郎聽過父親的分析,不由自主,冒出一個念頭:那位巖橋君,是絕對不可以與他為敵的人物。
中森明菜是巖橋慎一的夫人,是研音的幸運。
他心中稍定,問:“那我們要怎么做呢?父親。”
“巖橋君已然有所成算,我們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全力配合他,盡其所能支持他。”
“那就是投贊成票了……”野崎研一郎有了點開玩笑的心情,“難怪萬由美桑總是投贊成票。”
“昔日渡邊制作也是那樣強勢。”
野崎俊夫流露出欣賞之意,“……但渡邊家真的保留了火種。”
“對了,”野崎俊夫問,“巖橋君最近在忙些什么?”
“據說總在做些幕后的事,卻不怎么親自擔任制作人。倒是一直在和黑衣人們交流,對了,還整天把一個少女帶在身邊。”
“少女?”
“您沒有聽過這樁事跡嗎?父親。”野崎研一郎笑了,“巖橋君讓那個少女住在自己家里,明菜醬還給她擔任制作人,像模像樣的發行家庭唱片呢。”
“是嗎?”野崎俊夫也笑了,“希望能早些見到那個少女。”
“見她?這又不是什么難事。”
“不。”
野崎俊夫搖頭,“不是現在見到那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