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東明把情況說完,見劉明昊一臉苦澀的表情沉默不語的樣子,也沒有催促他,只是平靜地望著他等他說話,劉明昊這樣的反應倒是在他預料之中的,如果劉明昊表現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急于撇清自己,反倒說明劉明昊有問題了,因為不管怎么說沙白云是劉明昊的妻子,即便是已經分居了,但如果劉明昊說對沙白云的事毫不知情那就絕對是假話了。
最后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段昱,他對劉明昊語重心長地道:“明昊同志,希望你能正確看待這件事,如果組織上不信任你,我和東明書記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找你談話了,作為一名黨員,對黨坦誠是最基本的要求,這才是對黨負責也是對你自己負責的態度”。
劉明昊長嘆一聲,終于開口說話了,低沉道:“段書記,方書記,我要向組織檢討,在沙白云的問題上我是有責任的,我明知一些情況,卻沒有及時向組織反映,因為沙白云和我有約定,彼此不能過問對方工作上的事,同時我也有私心雜念,不管怎么說沙白云是我的妻子,我也覺得或許問題沒我想的那么嚴重,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了,我愿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分!”。
段昱和方東明對視了一眼,看來劉明昊果然是知道一些他們沒有掌握的情況的,接下來應該進一步打消他的顧慮,把這些情況摸清楚,段昱就對劉明昊擺擺手道:“明昊同志,你有這樣的態度很好,這才是一名黨員應有的態度!我們先不談處分的事,我想知道,你對于漢天制藥集團,不限于沙白云,知道多少?”。
劉明昊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坐直身體堅定地道:“關于沙白云,我只能說有問題,具體多大,情況怎么樣,我確實不清楚,至于漢天制藥集團,我可以肯定的說,問題很大,恐怕已經從里到外都爛透了!但是具體的內幕我還是不清楚,我其實幾次都下決心想向組織反映,但是因為沙白云夾在里面,我作為她的丈夫要避嫌,另外漢天制藥集團是大型國企,我也擔心貿然地把蓋子掀開,會影響省里市里的穩定大局,所以”。
說到這里,他喝了一口茶水,緩解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我這樣的回答,你們可能不信。但是事實確實如此。在沙白云第二次進入這個企業的時候,我倒是還在江漢,她了結了那場跨國官司以后,制藥廠進入高速發展的時候,我還清楚一些,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的感情還可以,有些東西,她會和我商量的”。
“但是,在我被調整到江陽以后,我們的關系急轉直下,由于經常不見面,雙方都忙。就是通個電話,也是在為了孩子的事情,對了,就是為兒子出國留學的問題在爭吵。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分居了,更不用說商量討論各自的工作了,就是話都不會說的太多,頂多就是問候或者通報一下兒子在國外的情況。兒子的生活費都是發了工資直接由秘書轉過去的”。
“我的平常花銷不高,除了給老家寄回去一些錢,然后就是兒子的生活費了。我自己有著公家的車和司機,吃飯都是在食堂,基本上不用什么錢,我和沙白云分居后,經濟上也是獨立的,沙白云有多少錢我不知道,至于我的錢除了給老家寄回去的錢和給兒子一些生活費,其他的錢都在工資卡上,組織上可以隨時調查”。
說到這里,劉明昊苦笑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段昱和方東明問道:“我做人是不是失敗?外面的人都說我不近人情,說我干起活來不要命,不顧家,我是無家可顧啊!”。
這個時候的劉明昊情緒明顯有些失控了,竟然雙手抱著頭低聲嗚嗚地哭了起來,要是有外人在場恐怕很難想象這位漢南省赫赫有名一向強勢的“改革闖將”居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段昱和方東明面面相覷,劉明昊突然情緒失控讓他們多少有些意外,不過劉明昊應該是真情流露,否則就真太可怕了,能夠在省委書記和省紀委書記面前演戲演得如此真實,絕對可以當奧斯卡演帝了,想想也是,長期夫妻分居,如今又驚聞妻子可能有重大違紀問題要被調查,就是鐵人也會崩潰。
方東明處理這種情況還是有經驗的,拿起桌上的茶壺主動幫劉明昊的茶杯倒上水,呵呵笑道:“明昊同志,我不覺得你做人很失敗,其實我們的情況差不多,我也因為常年在外工作和老婆感情不好,經常吵架,不過這么多年湊合著也過來了,我可能連你都不如,我的工資卡還是我老婆管著呢,可誰讓我們選擇走仕途呢,走上這條路,肯定是要有所犧牲的,普通人能享受的天倫之樂對我們而言就是一種奢侈品啊!”。
“謝謝!”或許是方東明自曝家丑引起了劉明昊的共鳴,情緒平復了不少,擦干眼淚,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后,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茶水,卻并沒與給兩位書記續水,就放下了,坐在那里,有著一種落寞的感覺。
在這個問題段昱就不好說話了,他和江不悔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但是聚少離多,同樣也是虧欠不少,至于李夢雪,那是他不能也不敢去想的永遠的痛。
為了打破這種哀傷的氣氛,段昱繼續問道:“明昊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怎么會對漢天制藥集團不太清楚呢?那可是你們市里國資委的企業啊,雖說省國資委也有股份存在”。
“關于這個問題怎么說呢,當初是有會議記要的,我記得是在會上有過決定的,省委會,不是市里的,而且那個時候我還不是省委,所以那份會議紀要我也沒看到”劉明昊回憶著說出的話讓兩位書記大吃一驚,怎么會這樣?一個市委書記,不能過問市里的企業,還是通過了省里的會?不是在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