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蔣四清一起來的鎮政府工作人員也都驚呆了,一個個在那里咂舌議論。
“巴子坪就這么沒了?幾十戶人家,百十口子的人命啊,太慘了!……”
“可不是嘛,這下麻煩了,死了這么多人,上面肯定要打板子了!……”
來的鎮政府干部中間也不乏聰明人的,在那里當事后諸葛亮道:“只怕不止打板子這么簡單呢,當初這移民新村選址就有問題,選在這么個低洼的地方,不出問題才怪呢!恐怕這回得進去幾個了!……”
蔣四清本來已經被他的兩個親信扶著從泥水里站了起來,聽了這話不由腿又一軟,啪一下又坐倒在泥水里,侵吞扶貧款的事他也有份,雖然得的錢并不多,卻也脫不了干系,現在楚志國還不知道救不救得活,這個巨大的黑鍋只怕就要落到他頭上了,那他的下半輩子估計就得在牢房里度過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意志特別堅強的人,想到這里,一時間悲上心來,竟然坐在泥水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啕大哭起來,任由他的兩個親信怎么拉扯都拉扯不起來。
跟他一起來的鎮政府干部們都十分愕然,蔣鎮長平時也不見得怎么愛民如子啊,怎么傷心成這樣啊?
跟著蔣四清過來給他開車的是他的一個遠房外甥,叫做李浩,看見蔣四清這副模樣,連忙勸道:“舅,你別哭了,反正已經都這樣了,你哭也沒用啊?或許人都沒事呢……”
他這不勸還好,一勸蔣四清哭得更厲害了,抹著鼻涕眼淚指著下方已經淹在水里的殘垣斷壁搖頭道:“怎么可能沒事啊?!你看,整個村都沒了,這么大水,還有山體滑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啊!……”
要是當初不把用來建移民新村的地給常遠偉用來建什么鬼私立雙語學校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自己也不用坐牢了,想到這里,蔣四清仿佛找到發泄口,一下子從泥水里站了起來,朝著那常遠偉那所私立雙語學校跳著腳叫罵道:“常遠偉,我日你先人,看看你造的什么孽啊!害死了多少人啊!……”
他這一罵,對面的學校里倒是有動靜了,學校旁邊的小門“吱”一聲開了,出來的是常遠偉的表叔,這倔老頭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主,蔣四清日常遠偉的先人不就等于日他的先人嗎,所以立刻跳著腳回罵道:“狗.日的,你罵誰呢?!吃飽了沒事做跑這里號喪來了!……”
這會兒肯定有人要說了,你這也太假了吧,巴子坪的村民不都臨時安頓在學校里嗎?蔣四清他們這么多人上來不可能沒發現吧。說這話的人其實是不了解人在脫逃大難后的狀態的,人在經歷過巨大的驚嚇后到達安全的地方是特別容易疲倦的,所以村民們安頓好后就都休息了,這會兒都還在那里呼呼大睡呢。
蔣四清見學校的門突然開了冒出個人來就一下子愣住了,心里卻是冒出一絲希望,既然學校里還有人,那巴子坪的老百姓說不定真沒事,所以常遠偉那表叔罵他也不以為意,急忙問道:“老叔,這村子里的人呢?哪里去了?……”
常遠偉的表叔瞟了蔣四清一眼,蔣四清以前跟楚志國和常遠偉一起來過這私立雙語學校,所以他還有點印象,不過他對這些鎮干部都不怎么感冒,就沒好氣地道:“都在里面睡覺呢,你在這里鬼哭狼嚎的,估計也該被你吵醒了!……”
蔣四清一聽頓時心中一陣狂喜,巴子坪的老百姓沒死那他的責任就輕多了,狂奔過去緊緊抓住常遠偉表叔的胳膊,有些不敢置信地追問道:“真的都在里面?一點事沒有?……”
常遠偉的表叔覺得眼前這位鎮長大人實在是有些神經不正常,好歹也是個政府干部,剛才居然坐在泥水里嚎啕大哭,這會兒又一驚一乍的,就對他翻了個白眼道:“我一大把年紀了還騙你個小娃子不成?敢情你還盼著這村里的老百姓出個什么意外才高興啊?……”
蔣四清哪里還顧得上計較常遠偉的表叔話語里的諷刺之意,抱著這老頭就手舞足踏地狂笑起來:“哈哈!沒事,都沒事!太好了!……”
這時元韋林也被吵醒了,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出了看是怎么回事,一看蔣四清摟著常遠偉的表叔這么個糟老頭子在那里手舞足蹈,那場面實在有些辣眼睛,有些愕然地道:“蔣鎮長?你怎么來了?額,你繼續,我什么都沒看到……”
蔣四清見到元韋林立刻放開了常遠偉他表叔,轉而抓住他急切地問道:“鄉親們都沒事吧?傷亡大不大?……”
元韋林大咧咧地揮揮手道:“沒事,都在,沒傷亡,都全須全尾的,好著呢!……”
“一個人都沒事?連受傷的都沒有?!”蔣四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發生這么大的山洪,還有山體滑坡,連房子都全沒了,村民們居然全都沒事,連一個受傷的都沒有,這已經不能用奇跡來形容了,簡直是神話啊!
“是啊!沒人受傷,不好嗎?……”元韋林也有些不高興地對蔣四清翻了個白眼,心說難道你還真盼著我們村死上幾個人你才高興啊,心里對這個有些拎不清的鎮長的評價也低了不少。
“好,好,太好了!”蔣四清高興壞了,興奮地搓著手道,這時李浩走過來提醒道:“舅,車上的救災物資和藥品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卸下來,貨車司機是鎮上臨時請的,還要趕回鎮上去呢!……”
蔣四清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連忙對元韋林招呼道:“元韋林,你趕緊召集鄉親們,把貨車上的救災物資和藥品找個地方卸下來!……”
元韋林一聽救災物資到了也高興壞了,轉頭朝學校內大聲一吆喝:“鄉親們,快出來搬東西,政府給我們送救災物資和藥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