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客人中很多都是鎮政府的干部,見到崔玉蓮也不避諱,熟絡地打著招呼,段可凡有些疑惑地小聲向崔玉蓮問道:“崔姐,現在不是不讓公款吃喝嗎?怎么這飯店生意還這么好?……”
崔玉蓮搖了搖頭笑道:“都是找他們辦事的請客,基層的干部待遇不高,也就能混點吃喝了,只要不犯原則性錯誤,上面一般也不會管……”
段可凡暗暗嘆息,看來這里基層的政治生態也不太好啊,這種雁過拔毛式的腐敗看似問題不大,卻會極大地影響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不過他現在人微言輕,即便對這種現象看不慣也只能是暗暗嘆息,什么也做不了。
這時飯店的老板已經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崔主任,最大的包廂我給您留著呢,正好今天收了幾只野生水魚,個個都有兩斤多,我給您做紅燒水魚……”
“行,那就來個紅燒水魚,把你家的特色菜都盡管上,一會兒財政所劉所長他們也會過來,你直接把他們領包廂里來……”崔玉蓮揮揮手道。
“好勒,今天我親自下廚,保證讓領導們滿意……”老板殷勤地點頭哈腰道。
過了一會兒,請的那些要害部門的頭頭也都陸續來了,有財政所的所長劉大志,計生辦主任葛春霞,國土所所長趙東生,稅務所所長黃有文,司法所所長周克發,全是段可凡今后要經常打交道的部門頭頭。
人一到齊,菜也陸續上齊了,菜式十分豐盛,野生水魚,干鍋斑鳩,黃燜土雞……全是硬菜,段可凡偷偷看了菜單,價格還都不便宜,這一桌下來起碼得七八百了,還不算酒水。
崔玉蓮是飯局的組織者,自然是她最先發話:“我先說兩句啊,小段是江南大學畢業高材生,到我們這偏遠山區來是支援我們偏遠山區建設,咱們可不能委屈了人家,今后要是有事找到各位頭上,可不許踢皮球,耍太極啊!……”
說著崔玉蓮朝段可凡使了個眼色,段可凡會意,連忙站起來道:“各位領導,以后還請多多關照,我先敬各位領導一杯……”,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財政所所長劉大志豎起大拇指道:“爽快!我喜歡爽快人,不說咱崔主任的面子,就沖小段這爽快勁,今后有事盡管找我,一切開綠燈!……”
一旁的計生辦主任葛春霞卻不干了,嚷嚷道:“不行,不行,敬酒不能這么敬,得一個個來,輪.干才有味嘛……”
段可凡被葛春霞的“生猛”搞得面紅耳赤,崔玉蓮見狀有些不滿地對葛春霞道:“葛主任,你能不能文明點,別把人家小段嚇著了,人家可是還沒結婚的呢……”
葛春霞撇撇嘴道:“喲,這就護上了啊,沒辦法,我文化程度低,不懂什么叫文明,懂文明我不就當上鎮長了嗎!……”
眾人都笑了起來,他們都算是曹志勇系的人,對劉文明這位文縐縐的鎮長不太看得起,所以對葛春霞暗諷劉文明的話都見怪不怪,段可凡卻是暗暗心驚,這大檔鎮可是真復雜啊,這書記和鎮長派系之間的明爭暗斗都到這種地步了,不過自己或許也是個機會,能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做點什么。
不過段可凡很快沒有精力細想這個問題了,因為這幫鎮政府干部都太能喝了,個個都是海量,就連唯一的兩員女將崔玉蓮和葛春霞也是端杯口口干,把段可凡都看傻眼了,好在他身體素質好,勉強扛得住,不過還是跑衛生間里吐了兩回。
更難受的是這幫鎮政府干部喝多了滿嘴葷話,把還是處.男的段可凡搞得面紅耳赤,當然好處還是有的,起碼段可凡和他們的關系拉近了不少,他們拉著段可凡稱兄道弟,親熱得不得了,胸脯更是拍得山響,要段可凡有事只管找他們,沒有他們擺不平的。
喝到最后,也就段可凡和崔玉蓮清醒一點,崔玉蓮讓飯店老板叫來一輛面包車,把喝得已經站都站不太穩的其余幾人一股腦全塞進面包車里,讓面包車司機把他們依次送回家就完事了。
送走幾人,崔玉蓮轉頭又對段可凡道:“可凡,剛才酒桌上他們對你許的諾,你也就聽聽,別太當真,這些人都是這德性,酒一喝稱兄道弟,酒一醒該咋咋地……”
“啊?!”段可凡吃驚得合不攏嘴,他這個人最信守承諾,哪怕是喝醉酒許下的諾也一定會兌現,他認識的朋友也都是一諾千金的人,怎么到了這里就全變了呢,是自己太天真了嗎?
崔玉蓮看段可凡吃驚的樣子就抿嘴一笑道:“你不用那么吃驚,這頓酒還是沒白喝的,起碼下次你找他們辦事,他們不至于對你甩臉色,不會故意刁難你就是了……”
“崔姐,真是太感謝您了……”段可凡撓了撓頭道。
“可凡,你非得跟姐這么客氣嗎?……”崔玉蓮轉頭定定的望著段可凡。
段可凡感覺崔玉蓮的眼睛里水水的,心里就一悸,都不知該怎么接話了,好在這時崔玉蓮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就微微皺了皺眉頭,最后選擇了拒接,然后不自然地對段可凡笑笑道:“可凡,你今天也喝了不少,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有空一定要常來鎮上看姐啊!……”
段可凡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現在確實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和崔玉蓮的關系,崔玉蓮和曹志勇的關系像一根刺一樣扎在那里,這讓他在感激崔玉蓮的同時又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心里又十分矛盾,正好借機脫身。
崔玉蓮同樣心情復雜地獨自向鎮政府的宿舍樓走去,剛走到鎮政府門口,暗影中突然躥出一個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崔玉蓮嚇了一大跳,看清抓住她的人是曹志勇,總算沒驚呼出聲,皺了皺眉頭道:“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