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是費勁兒的活。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從北三胡同搬去珍珠巷,可不像顧云錦從侍郎府搬回來那樣,提著一個小包袱就算完了。
顧家小院里,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一兩趟車搬不完。
徐氏和顧云錦、吳氏商議:“畢竟是借住,東西夠用便好,全搬過去了,占人家地方。”
顧云錦也是這么想的,眼下若都搬了,回頭修繕好了,又要一車車拉回來。
可旁的東西不要緊,石氏老太太的那些陪嫁,她實在放心不下。
雖說胡同里鄰居們都淳樸,偶爾夜里不鎖門也安全,但搬出去就不一樣了,幾個月無人看家,萬一少了些什么,多糟心呀。
賈婦人是個能拍板的,她知道顧云錦掛心什么,笑著道:“我那兒雜七雜八也有不少東西,我要請兩個護院的,反正我們兩家相鄰,讓他們也幫著看顧些。”
顧云錦抿著唇笑了,沒有拒絕,坦然應下了。
畢竟都搬過去住了,還在這些細碎小事情上生分,那就沒意思了。
顧家搬出去,斜對面的黃家人還挺舍不得的。
黃阿婆拉著顧云錦的手,道:“會幫你們看著家的,別擔心,讓你們太太好好養身體要緊。”
阿婆是個直爽人,肚子里的話憋不住,見顧云錦扶著徐氏上車了,她去尋了賈婦人。..
“本來一起住著,那不識相的來找事兒,還有我們能幫腔,可你們去了珍珠巷,萬一鄰居們不幫忙,你只管使人回來喊,我帶著人去助陣。”黃阿婆是真擔心顧云錦會吃虧。
賈婦人哈哈大笑,道:“阿婆放心,顧姑娘這么好的,誰舍得她受委屈?你舍不得,我琢磨著那邊的左右鄰居也要舍不得的。”
這話黃阿婆愛聽,連連點頭,等賈婦人應承了“一旦事情不妥立刻回來叫人”,這才歡歡喜喜送她們出了胡同。
珍珠巷亦是鬧中取靜之處。
傍晚時,前后三輛馬車進來,搬下幾個大箱籠,鄰居們就曉得有新住客搬來了。
再一打聽,知道了新住客的身份,不由都好奇極了。
賈婦人是個周全的,讓錢媽和沈嬤嬤一道,帶著些許禮物分給了鄰居們,算是認門了。
顧云錦在宅子里轉了轉。
前后兩進,賈婦人住第一進,徐氏住了第二進,吳氏還是住東廂,顧云錦則住進了東跨院。
這宅子比北三胡同寬敞,收拾得也精致,屋后還帶一個花園,小是小了些,但也有那么個意思。
吳氏跟著轉了一圈,心里泛起了嘀咕,等安頓好了徐氏,就到東跨院來尋顧云錦。
“我有一處想不明白,”吳氏低聲道,“賈大娘進京養病,放著珍珠巷不住,為何就去了北三胡同?我怎么看都覺得這兒比咱們那兒好多了。再說,烏太醫住城西,更是方便。”
顧云錦想答,一時又不知道怎么答。
吳氏看出了她的猶豫,不禁慎重許多,斟酌著用詞,道:“你是不知情,還是不適合告訴我?”
顧云錦捏著指尖,再三思量,終是說了一半:“我是之前請賈大娘幫忙時,隱約知道了一些。
她是替人做事的,大抵是為了方便,才住在北三胡同的。
幾次幫我們,也是一片善意,畢竟人家也不圖我們什么。”
吳氏是個機靈的,見顧云錦點到為止,心里也就有數了,她問道:“紫河車不收我們銀子,也是人家的意思?”
顧云錦頷首:“我沒問過,估計是。”
這么一說,吳氏越發謹慎起來,上下打量顧云錦,一副想問又不好問的樣子。
只是她性子直,近些日子跟顧云錦處得也親近,心一橫,道:“你認得對方是吧?我們是沒什么值得別人圖的,就是你……”
吳氏打開天窗說亮話,一面說,一面觀察顧云錦的反應。
顧云錦臉上沒露半點紅,反倒是愣住了,一副渾然沒想到這一出的樣子。
吳氏暗暗想,莫不是她想錯了?
顧云錦半晌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道:“嫂嫂想哪兒去了。
我是認得他,他幫了我幾回,做事也周全細心,但不是那樣的呀。
人家矜貴著呢,論身份就攀不上了。
再說,我認得他的時候,賈大娘就已經搬到咱們隔壁了。”
吳氏是過來人,見多了小姑娘情懷,顧云錦如此坦蕩,倒顯得她這個做嫂嫂的一驚一乍了。
她暗悄悄嘆氣,能不一驚一乍嗎?
自家小姑子長得這般好看,一個瘋子似的楊昔豫日日堵門,一個耐心的夏易目不轉睛地看。
不過,既然顧云錦認得對方時,賈婦人就已經搬進北三胡同了,那她就稍稍可以松口氣了。
“人好就是了,不好才不幫呢,”吳氏笑了起來,拍拍顧云錦的手,起身往外走,“還矜貴呢!人家小公爺到咱們胡同來,也就咬饅頭吃醬瓜的,半點架子都沒有,他能比小公爺還矜貴?”
顧云錦眨巴眨巴眼睛,說不出話來了。
他不比小公爺矜貴,他就是小公爺本人……
夜色重了,珍珠巷里熱騰騰吃了一頓飯,歡歡喜喜的,而侍郎府里,楊氏食不知味地勉強用了半碗。
從北三胡同無功而返時,安排好的人手就在東街上傳消息了。
顧云錦不肯回來,楊氏就逼她回來。
滿京城流言轉上三圈,顧云錦總要低頭的。
可楊氏沒想到,顧云錦不僅搬了,還搬去了其他地方。
守在北三胡同外的人傳信回來時,楊氏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一個攪混水的鄰居?就這么把一院子的人都給帶走了?
徐硯也放下了筷子,沉聲道:“那姓賈的婦人是什么來歷?”
楊氏道:“進京養病的外商婦人,有幾個錢的樣子,沒什么厲害的。”
話一出口,楊氏自己就琢磨過味道來了,扭頭問邵嬤嬤道:“前回幫云錦尋簪子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婦人?”
邵嬤嬤眼睛一亮:“太太一提,奴婢就想起來了,當時表姑娘是提過一句那鄰居姓賈,應該就是這一位。”
楊氏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蠢,能從德隆典當行里把當票借出來的,能是普通商婦嗎?
普通商婦,根本不會來趟侍郎府和顧家小院之間的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