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干嘔得厲害。*隨*夢*小*說w.suimeng.lā
徐氏見狀,便與顧云齊道:“還是將你媳婦挪到榻子上緩一緩吧。”
顧云齊不曉得是歡喜多些,還是擔憂多些,這會兒腦袋一片空白,徐氏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打橫抱起吳氏,顧云齊小心地把她放在榻子上。
翠竹取了條薄毯來,顧云齊接過,仔仔細細替吳氏蓋好。
顧云齊生得高大,又常年習武,身形與瘦弱的書生不同,雖不至于魁梧,但平日里往那兒一站,也頗有氣勢。..
可他此刻半點不顯往常的硬朗,麻利又不失溫和地給吳氏脫鞋子、蓋毯子,動作自然,沒有絲毫的刻意和生疏之感。
顧云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心中滿滿都是意外。
徐氏將孩子們的反應一一看在眼中,掩唇笑道:“平時兄妹兩個,一個比一個機靈,現在倒好,一個憨,一個愣,等大夫來瞧過確定之后,是不是要一塊兒傻了?”
幾個丫鬟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云齊自己也笑了,握著吳氏的手不松開,道:“是要傻了。”
顧云錦眨了眨眼睛,道:“是哥哥傻了,我才不會傻呢,我只是沒有想到,哥哥私底下這么顧著嫂嫂……”
感情和睦的年輕夫妻到底是如何過日子的,顧云錦一直無處了解那些,直到顧云齊回京,她才從兄嫂兩人日常的相處上看出些皮毛來。
吳氏與小姑子交好,這幾個月里,但凡有什么小心思,也會來與顧云錦說。
可那些能說出口的,與平時能在她面前大大方方表現的,終究不是全部,私底下的細節,顧云錦無從了解。
直到今日狀況,顧云齊腦海里都是對于妻子的擔憂,也就顧不上繼母、妹妹還在跟前,把夫妻單獨相處時的周全、細心和關照全表現了出來。
叫顧云錦說破了,顧云齊臉色微微一紅,但他不覺得體貼妻子有哪兒不好的,輕咳了聲,道:“這都是應該的,再說我也沒有做什么。”
蓋毯、脫鞋,的確是再尋常不過,可依舊有不少人是做不到的。
顧云錦不知道其他人,無處參考作比,但她卻清楚,若是同樣的事情擱在楊昔豫身上,他不會從丫鬟手中接過毯子,而是看著丫鬟做事。
她并不是非要叫人捧在掌心上的,可像嫂嫂這般,還是,挺叫人羨慕的。
吳氏已經緩過氣來了。
說來也神奇,剛才突然難受得心肝肺都攪在一處,現在就完全平息了,臘八粥甜膩的香味也不覺得難聞了。
她聽到那兄妹兩人剛說的話,雖說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甜蜜還是占了上風。
吳氏瞋了顧云齊一眼,而后看向了顧云錦。
同樣是夫妻,但每一對的相處都不盡相同。
若顧云錦要嫁的是尋常官家公子,吳氏會樂呵呵地逗她,說“往后姑爺不細致待你,叫你哥哥跟他講講道理”之類的俏皮話,可那位是蔣慕淵。
天下姓孫,小公爺是除了姓孫的之外滿朝數一數二的貴人,那樣的身份,未必能事事親為。
要是顧云錦看了她與顧云齊相處,以這樣的細致周全去要求小公爺,那……
吳氏擔憂不經意間給小姑子與姑爺的關系埋下了不安的種子,正琢磨著是不是尋個機會單獨與顧云錦說說,可轉念想起蔣慕淵說服顧云齊的那一番話,她提起來的心又落了下去。
能把“哄”字掛在嘴邊的小公爺,應該會是個“知冷知熱”的。
前回滅火后,小公爺在他們北三胡同里就著醬瓜啃饅頭,從頭到尾不見半點挑剔,反而大方又隨性,這么想來,是個能放下架子的。
吳氏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兒。
小公爺再矜貴,也是年紀輕輕就在軍中操練、上過戰場的,不至于太“孤高”,雖猜不到他往后如何與顧云錦相處,但吳氏以為,應當能做到像他說過的那樣,把顧云錦捧在手心里的。
吳氏正思索著顧云錦的事情,忽然聽見顧云齊喚她,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顧云齊柔聲問她:“好些了?要不要喝口水?”
吳氏點了點頭。
翠竹趕忙倒了一杯熱水,茶盞捧到吳氏跟前,又被顧云齊接過去。
吳氏就是顧云齊的手喝了水,道:“現在不難過了。”
徐氏剛要仔細問問吳氏狀況,外頭腳步聲傳來,很快,單氏與沈嬤嬤一道進來了。
單氏心急火燎的,她聽說沈嬤嬤要請大夫,還以為是清晨祭祖時又跪又拜,徐氏受了風寒了,再一問,才曉得是吳氏的狀況。
她當即就坐不住了,讓人接大夫去,自己與沈嬤嬤一道趕過來。
一路走得急,單氏怕身上的寒氣沖著屋里體弱的徐氏和疑似懷孕的吳氏,就站在門邊,抬聲道:“云齊媳婦,別怕羞,你小日子遲了沒有呀?”
吳氏倒是不羞,道:“原都是月下旬的,上個月沒有。”
顧云齊在京里,吳氏一直盼著能夠懷上孩子,因而格外注意小日子的狀況。
上月沒有在該來的時候來,她心里隱隱歡喜,恨不能立刻坐實了,但日子太淺,不好確定,吳氏就沒有說出來,想再等一陣。
之后,顧云錦與顧云思進宮,永王妃過府來商量婚事,大喜事堆在跟前,一家上下歡歡喜喜地忙個腳不沾地,吳氏雖有七八分把握,也怕萬一弄錯了叫家里人空歡喜,便又擱住了。
“我想著都等了些日子了,干脆就再等等,時間久些好確定些,”吳氏抿唇,“沒想到剛才聞著臘八粥的味,突然就……”
單氏笑得合不攏嘴,她自己生養過三個,也見過妯娌、兒媳們懷胎生子,聽吳氏這么一說,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那差不多的,”單氏頷首,道,“日子雖然不多,但也能摸出個動靜來了,你先躺著,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眾人長著脖子等著,總算把大夫給盼來了。
因著要判斷是否有身孕,打發去請大夫的仆婦機靈,請了在這一類里經驗豐富的醫婆來。
迎枕擱在手腕下,趙醫婆認真摸了脈,在一家子期盼的眼神里,滿面笑容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