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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留個心眼

  車把式和小廝連連道謝,小廝解下腰間錢袋子,給幫忙的一些茶水錢。

  袁二沒有特立獨行地拒絕,隨手接了,等小廝上車時又往里頭瞥了一眼。

  這一回,車簾子掀起來的角度大許多,袁二看清了主家的五官,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這人怎么有些眼熟啊……

  還不等袁二再細看,簾子已經落下來了,遮擋住了所有視線。

  車把式對四周眾人又行了一禮,驅車離開。

  袁二一直看著那馬車遠去,直到看不見了,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雖只有那么一瞥,他還是覺得,那位主家的眉眼有點熟悉,可要說之前再哪里見過,一時間又尋不到確切的印象。

  他只能先收斂了心神,繼續打聽周五爺留給他的落腳之處。

  “這位小哥,屠園巷是往這個方向嗎?”袁二問道。

  那小哥也是剛才幫忙推了車的,聞言上下打量袁二,笑道:“你也是北方來的吧?屠園巷啊,就沿著這條路直走,前頭右拐,不遠了。”

  這小哥是明州本地人,一開口就是江南口音,袁二略怔了怔,反應過來對方的話,趕忙道了謝。

  同時,他眉宇一揚,又往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兩眼。

  他聽多了京城話,遇上這么一輛馬車時也沒有不習慣,卻是忘了他如今腳下踏的是明州地界,而剛才的車把式,明顯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

  想到這一茬,又想起那車把式說主家腿腳不便,袁二一下子就能對上號了。

  他的確不曾親眼見過對方,但他曾看過對方的畫像。

  馬車上的那位主家,不就是錢舉人畫的那一個跛子嗎?

  說起來,那跛子的五官相貌當真平平,扔在人群里,左右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要不是袁二彼時費大力氣跟錢舉人拉鋸,返工無數次折騰出來那么一張畫像,他也不會記得對方。

  袁二抿了抿唇,聽風說過,那畫像上的是個姓鄧的公公,雖然沒有明確對方背后主子的身份,但袁二聽過一嘴,鄧公公似乎是孫睿的人。

  那么,好端端的,鄧公公來明州城做什么?

  眼下差不多是十一月半了,鄧公公腿腳不便,馬車行駛不比袁二快馬加鞭,推算一番,這一路上少說也要花費一個多月,若是沿途再耽擱些時日,單程就走了兩個月了。

  袁二腦海里一面琢磨著,一面尋到了周五爺落腳的小院子。

  周五爺開了門,對袁二道了聲“辛苦”。

  袁二行了禮,跟在周五爺后來進了屋子。

  里頭點了炭盆,暖和得袁二通體舒暢,揉了揉脖子感嘆了一聲江南冬冷。

  周五爺好笑地給他添了盞熱茶。

  袁二接過來一口飲了,便說了遇上鄧公公的事兒。

  周五爺訝異:“沒有看錯人?”

  “沒看錯,與畫像上很是相似,再者是從京里來的,又是腿腳不變,我想來想去,應該就是鄧公公。”

  周五爺斂眉,背著手沉思。

  他知道鄧公公是紹州人,而孫睿的側妃趙知語,她的祖父便是明州同知,正因著這一層關系,彼時孫睿定下側妃時,蔣慕淵還與他討論過,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緣由。

  畢竟,紹州離明州不過幾百里路程,快馬加鞭都不用一日工夫。

  現在,鄧公公出現在了明州城,這其中,恐怕真的有些故事。

  周五爺微微頷首,道:“我先寫信知會小公爺,是與不是,多留個心眼,總歸沒有壞處。”

  袁二亦是點頭,建議道:“他們也是遠道而來,總要尋個落腳處,這幾日我試著打聽打聽,看看他到底來做什么。”

  周五爺道:“小心打草驚蛇。”

  此刻的京城,又落了一場大雪,雪雖大,卻擋不住大伙兒看熱鬧的心。

  婚禮的日期近在眼前,明兒就是顧家去寧國公府鋪床的日子了。

  蔣、顧兩家放小定時,定禮就豐厚得叫人挪不開眼了,此番大禮,寧國公府會有多少聘禮、顧家又有多少陪嫁、宮中又會添多少,這都是看客們最關心的事兒。

  素香樓里,小二哥搓了搓凍得冰冷的雙手,臉上笑容卻不斷:“宮里添的那都是好東西,我們小老百姓,尋常根本見不著的。”

  “下一回要有如此風光場面看,是要等到幾位皇子殿下、公主成親了吧?”

  “皇子、公主們成親,那一來一去的準備少說也要一年多,”小二哥道,“要我說吶,下一回還是要看小王爺。”

  不管看誰,反正都要從東街上過。

  沿街的酒樓茶館,樓上的雅間早就訂空了,各家東家都樂得合不攏嘴,恨不得京里日日都有這樣的好事兒,叫自家賺得盆滿鍋滿。

  顧家里頭,顧云錦把大案上日常用的筆墨紙硯也收拾了。

  所有要親手準備的女紅,趕了又趕,終于在五日前全部趕制完成,一并收攏。

  這住了有一年多的東跨院,原本東西不少,這幾日裝箱的裝箱,挪動的挪動,漸漸變得空蕩蕩的了。

  顧云錦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看了看,與念夏道:“看著都跟我們新搬來時一般了。”

  念夏莞爾:“這回搬了,就再不需搬了。”

  這么一說,顧云錦也笑了。

  從徐侍郎府的蘭苑到北三胡同,再到珍珠巷,又到這西林胡同,不到兩年的時間,她似是一直在搬,但眼前的這一次不同,她不僅僅是搬家,而是出閣。

  月亮已經一夜比一夜圓了,明月高懸,落在積雪上,映得亮堂堂的。

  顧云錦推開窗子看外頭只缺了一點點的圓盤,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中秋之時。

  彼時畫過的瓊宮,蔣慕淵與她說過的話,一時間皆浮上了心頭,累在胸口上,沉甸甸的,卻也暖洋洋的,叫人不自禁就彎了唇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花燭夜時,她能看到最圓的明月吧。

  而那個要與她執手觀月的人,應當也與她是一樣的心境吧。

  翌日,單氏大清早起來,仔仔細細收拾了一番,對兩個兒媳婦叮囑又叮囑、關照又關照。

  等吉時到了,葛氏與朱氏一道,從西林胡同出發,往寧國公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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