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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別扭

  京城又落了一場大雪,整座后宮,銀裝素裹。

  虞貴妃從趙知語手中接過茶盞,淺淺嘬了一口,目光卻是落在孫睿與孫禛兩兄弟上。

  那兩兄弟在低聲交談著什么,從神色之中看不出彼此情緒,虞貴妃豎起耳朵聽了會兒,也無法聽到一兩個詞語。

  她只好把視線收回來,問趙知語道:“睿兒總說是你怕他著涼,叫他穿得暖和些,可我怎么瞧著,是他自個兒越來越怕冷了?”

  趙知語一怔,輕聲道:“是我叫殿下多穿些的。”

  虞貴妃沉沉看著趙知語,眼睛里透了幾分不滿。

  若真是趙知語要求的,且不說孫睿怎么會言聽計從,便只看現在。

  因著在室內,所有人自然都解了雪褂子、皮斗篷,而且暖閣里燒著地火龍,連虞貴妃這樣生養了幾個孩子、身體不似年輕時康健的婦人都不覺得冷,孫睿卻依舊往炭火盆子邊上湊。

  這難道也是趙知語要求的?

  也不看看陪著孫睿在火盆邊說話的孫禛,都要滿頭汗了。

  “我要聽實話,”虞貴妃擰眉,聲音嚴肅極了,“我是他母妃,我很關心他的吃穿,按說他現在這個年紀,該是火氣最旺的時候,可卻比前幾年怕冷多了。

  我并不是指責、挑剔你,而是在他的身體事宜上,你不該只聽他的,而是要與我商議。

  如此畏寒,難道不應該叫太醫來診斷、開些方子調養,補一補嗎?

  他脾氣固執不聽你勸,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我去說他!”

  趙知語垂著頭,沒有應虞貴妃的話。

  如此,虞貴妃看著就來氣。

  孫睿挑了這么一個側妃,虞貴妃說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至于打壓欺負,但趙知語不愿意與她在這方面達成共識,這就叫虞貴妃不高興了。

  虞貴妃放下茶盞,正要指責幾句,卻見孫睿走了過來。

  “母妃,她有什么做得不對的,您慢慢講,莫要置氣,”孫睿在虞貴妃對面落座,斜斜看了趙知語一眼,“你也是,怎么能惹母妃生氣呢?邊上去吧,別來礙母妃的眼。”

  趙知語唯唯諾諾地應了,退至一旁,不參與他們母子對話。

  虞貴妃見此狀況,真真是氣極反笑。

  孫睿這哪里是怪罪趙知語,分明是護著,聽到她剛才語氣里的不耐了,就過來解圍,不許她這個當母妃的管教。

  虞貴妃看得明白,但也懶得與孫睿計較這些,只是把話又說了一遍:“叫太醫看過沒有?你這狀況,我瞧著都不心安。”

  孫睿笑了笑,道:“當真無事,母妃若不信,就現在請太醫來診。”

  虞貴妃聽他應了,二話不說,吩咐嬤嬤去請。

  孫禛借機也跟了出去,他陪著孫睿烤了好一會兒的火,現在渾身熱得冒汗,只想去廊下透透氣。

  暖閣里,除了幾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宮女,還有老實的趙知語,虞貴妃也就不顧忌,直接問孫睿道:“母妃聽禛兒說,那天在御書房里,你父皇夸贊你了?”

  孫睿抬起眼皮子,等著虞貴妃往下說。

  虞貴妃溫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孫睿的手:“都說母妃得寵,母妃如何如何體面,可要我自個兒說,你們兄弟能得圣上歡喜、能在朝堂上說出一些有見地、對朝廷百姓有益處的話,這就是母妃最大的體面了。”

  孫睿依舊不言語。

  虞貴妃也習慣了他這不冷不熱的性子,道:“我是最放心你的,你沉穩有度,這幾年也經常替你父皇看折子、出主意,圣上每每說起你來,總是贊不絕口。

  你兩個弟弟,奕兒還小,你得空時指點他功課、別的也不用多操心。

  反倒是禛兒,年紀半大不小的,說話做事卻不謹慎,時不時冒出幾句讓人頭痛的話,母妃希望你能多提點提點他,讓他知道皇子不是這么好當的。

  母妃真怕他哪天不過腦子,胡說一句,叫言官們喝斥。”

  孫睿眉宇微微一蹙,而后又平復下來,笑容慢慢掛在了唇邊,語氣十分坦然:“母妃,我自然是盡心盡力的,你不用擔心他,他不會給您惹來禍事的。”

  雖有笑容,但虞貴妃卻有一瞬的恍惚,覺得長子這句話里透了些許情緒,這種滋味,她有些耳熟。

  再一想,虞貴妃自己品出味道來了。

  這不就是做哥哥的對母親偏心弟弟而別扭嘛!

  就算是當今圣上,在皇太后護著永王爺的時候,他也鬧別扭。

  “做兄長的,是頂梁柱,”虞貴妃說道,“你雖然不是圣上的長子,卻是母妃的長子啊。”

  長子是要挑大梁的,不得不逼他成材,好在孫睿爭氣,從小到大,虞貴妃沒有真的操心操肺,但作為母妃,她捫心自問是一碗水端平了,可在孫睿眼中,肯定還是偏向了弟弟們的。

  好在,這不是什么大矛盾。

  虞貴妃偏頭往外看了一眼,確定孫禛沒有進來,才又與孫睿道:“母妃這話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怕禛兒也學成國公世子。”

  孫睿抿唇:“不瞞母妃說,段保戚往裕門關去了,我很是意外。”

  “誰不意外?”虞貴妃嘆氣。

  成國公是先帝爺封的,但在現金的成國公受傷退下戰場之后,這家子就遠離了朝政,活得跟閑散宗親似的。

  俸祿照樣領,事情輪不上,府里不夠的開支,全靠段家祖宗基業撐著,過得可謂是有滋有味。

  除了段保珍惹出來的那一樁事情之外,段家還真是瀟灑自在,不惹事、不出頭,老老實實過富貴日子。

  大伙兒都以為,成國公如此了,段保戚大抵這一生也是如此。

  因而誰都沒有想到,成國公府在夏秋時被蔣慕淵逼著出了大把銀錢之后,在臘月里,讓段保戚去了裕門關。

  這還是“得過且過”的成國公?

  這是讓唯一的兒子去跟狄人拼命了啊。

  雖然,段保戚這等身份,去了邊關不至于跟普通小百姓從軍似的,但戰場依舊要上,打起來刀劍無眼,誰也不敢預料結果。

  “我佩服段家膽識、高義,”虞貴妃如此道,畢竟圣上和皇太后都夸了段保戚,“但我怕禛兒有樣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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