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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親人

  顧云錦當然不會小看壽安。

  壽安是郡主,安陽長公主這般寵愛她,在學識上也必然不會讓壽安松懈。

  尋常人家,會把心思花在兒子的學識教養上,甚至忽視了女兒家,但這在皇親貴胄出身的女子之中,是絕不存在的。

  琴棋書畫騎射,才華,從不會有人嫌多。

  而在才華之前,最重要的是基本的學識,無論文武,根基都是不能忽視的。

  壽安自幼有各位女先生教導,也入宮與年紀相仿的公主們一道念過書,她雖外向,但也沉得下心來做學問。

  疆土如何,北境的五大關、三大城,她能說得上來。

  以茶水為墨,食指為筆,壽安在炕桌上大致點出了北境城關的分布。

  顧云錦正要開口夸她,壽安自個兒卻笑著搖了搖頭:“不瞞嫂嫂說,我這些時日也在做功課。”

  壽安對北境的了解全是先生教的,知識只是知識,那么一大片疆土,落在書冊上不過是幾張紙,先生說得再細,也就是幾個課時罷了。

  以前壽安覺得那樣的籠統很正常,在結交了顧云錦之后,或許是顧云錦很少說起北地的事兒,壽安也沒有生出要為了喜歡的好姐姐去深入了解北地的念頭。

  直到這一回,北地失守、狄人鐵騎踏進北境、占了疆土城池,兄嫂義無反顧地奔向了北方,壽安才對那一片土地上心起來。

  不滿足書上的寥寥幾頁,不滿足只認得五大關三大城,邊上的小城鎮子村落,一樣是兄嫂想要守護的地方。

  “所以呀,”壽安眨了眨眼睛,“嫂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與我開口,我不止是想幫忙,也是想更多一番了解。”

  壽安說得太懇切了,那份因親人而生出的“向往”,落在顧云錦眼中,甚至帶了幾分熟悉。

  顧云錦想到了自己與蔣慕淵講述這一份心境的時候,她也是因為親人而想更多、更多地明白北境,想要知道,想要了解。

  這份心是一樣的。

  顧云錦只覺得心尖上暖暖的,她想,蔣慕淵聽到她說那么一番話的時候,或許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除了對“成長”的欣慰,還有自豪。

  夫妻之間,會因為對方的成長自豪,姑嫂亦然。

  顧云錦很喜歡壽安,也希望壽安能有更多的成長。

  雖然以壽安的身份,哪怕她不喜文不喜武,整日只尋些趣事兒也能快樂度過一生,可若她想尋一個目標去努力,作為自家人,該給她支持和鼓勵。

  顧云錦笑著道:“我也是開始整理之后,才知道北境那么大、那么美,關外更是一片遼闊的土地,有不同的小國、部落。

  我搬回來的書,你只管翻看,無論是風土志還是山水志,都很有意思。

  北地如今是一片荒城,但它遲早會恢復昨日繁盛,雖比不得我們京中,但也有邊關城池所特有的風情味道。

  皇太后年輕時走過北地,將來若有機會,我們一道去。”

  壽安莞爾:“那可說好了,我不止要看北境風雪,我還想看看江南煙雨,我只聽傅姐姐說過,太向往了。”

  顧云錦也沒有去過江南,關于那處所有的了解都是旁人口述。

  興許是姑嫂兩人都存了讓話題盡量輕松些的年頭,說著說著,從江南美景變成了江南美食,說完了江南又說兩湖、西蜀,偌大的疆土,能記得名號的吃食都給數了一遍。

  那么多好吃的念下來,先前的些許沉重也都挪開了。

  鐘嬤嬤從外頭進來,聽見她們念叨,不由彎了彎唇。

  她把手上的帖子遞給了顧云錦,道:“成國公夫人下的帖,請夫人明日過府一敘。”

  成國公府?

  顧云錦有些訝異。

  段保戚的家書,她是讓聽風送去的,卻是沒想到,國公夫人反過來給她下帖子邀請。

  “母親知道這事兒嗎?”顧云錦問道。

  鐘嬤嬤頷首:“長公主知道,她說,看夫人您自個兒的意思,您若想去,明日便給您備車馬,您若不想去,帖子只管回了,不用擱心上。”

  顧云錦失笑。

  同樣是國公府,那廂是國公夫人,顧云錦只是小公爺夫人,按說是不能隨便回絕的,能有這樣的底氣和隨性,只因為她婆母是長公主。

  顧云錦想了想,道:“還是去吧,國公夫人不會為難我的,不過是坐下吃杯茶。”

  壽安抿唇:“成國公夫人不會,段保珊也不會,那不還是段保珍嘛!瘋起來誰都鬧不懂她怎么想的。”

  顧云錦忍俊不禁。

  她自然不喜歡與段保珍打交道,但突然間,腦海里浮現的是今日皇太后與向嬤嬤的對話。

  向嬤嬤說,有些人開竅晚。

  顧云錦自個兒開竅就夠晚的了,前世折騰東折騰西,生生把自己折騰得死在嶺北,有那么一番經歷,她今生也笑話不了段保珍。

  雖然段保珍將來會不會開竅,那是成國公府的事兒,與顧云錦不相干,但她也沒有必要在此刻因為不喜段保珍就給成國公夫人甩臉色。

  況且,成國公夫人請她,也就是母親牽掛著遠在邊疆的兒子的一片心。

  翌日上午,顧云錦去了成國公府。

  原以為在二門上會遇上段保珊,結果卻是成國公夫人親自來接她。

  段家那兩姐妹,不見蹤影。

  成國公夫人客客氣氣的,沒有擺半點兒長輩的架子,斟酌著詞語詢問段保戚的狀況。

  “家書上報喜不報憂,可我心里還是記掛,”國公夫人嘆息,“不怕你笑話,我有時候半夜做夢,都夢到他受傷了,以前國公爺在外打仗時,我都沒這么操心過……

  夫人若知道些他的事兒,無論多小,也與我說說。”

  顧云錦既然來了,便沒有打算推托,想了幾樁,一一說了。

  “不瞞說,我聽過他受傷,但不嚴重,有軍醫看護,不傷筋骨,養一陣也就好了。”顧云錦道。

  這話國公夫人聽得進去。

  刀劍無眼,打仗哪有一點傷都不受的?

  劃到口子都出血,養好了留個疤印,不傷到筋骨就算無事。

  顧云錦這般實話實說,比他兒子信上半句不提,要讓國公夫人放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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