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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將來

  國公府與將軍府關系融洽,娘家人來探望顧云錦亦方便,因而洗三之后,顧家便先一步告辭,好叫顧云錦多些時間與好姐妹們說話。

  徐氏十分不舍,柔聲交代著:“我沒有坐過月子,沒有經驗能教給你,你一定要聽嬤嬤們的話,好好養著。”

  顧云錦笑著把胳膊伸到徐氏跟前:“您看,我又白又圓,一看就是吃好睡好了。”

  徐氏拿她沒辦法,嗔了一眼,便走了。

  顧云思和徐令意多留了會兒,但家里還有一個小的要照顧,看時間差不多了,也告辭了。

  倒是林琬,多陪了顧云錦一會兒。

  看林琬抱著哥兒逗趣,顧云錦道:“你先前怎么被笑話跑了?明明臉皮子不比我薄。”

  林琬笑眼彎彎:“我怎的不跑?我又不知道怎么帶孩子。”

  顧云錦探著頭,道:“他給你寄家書了嗎?”

  這個他,當然是指程晉之。

  林琬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是開心。

  成親不過半年,丈夫出征打仗,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都會有些不舒坦,何況林琬對程晉之,根本就是拿得起、放不下。

  可她決定嫁到肅寧伯府之前就想清楚了,打仗又不是對著日歷選黃道吉日,誰知道何時開始、何時結束,就像顧云錦,回門那日收到北地城破的消息,設身處地想想,林琬都覺得心痛不已,她與程晉之這樣的,已經極好了。

  再者,林琬與程家上下相處極好,哪怕丈夫不在京里,她在府中亦舒心暢快。

  最最重要的,是林琬信他,亦懂他抱負,她就在京里等著,等他凱旋而歸,就像前一回等他從北境回京一樣。

  “你以前跟我說過,當時小公爺去了兩湖,中秋時候,你們一個看京里的月亮,一個看兩湖的月亮,”林琬的眼里滿是笑意,水潤潤的,“他出發之前,我也這么告訴過他,我會與他一起觀明月,即便隔了山水,也是同一個月亮。”

  顧云錦亦忍不住笑了,打心眼里笑出來。

  她想,她這一輩子真好,能有幾個閨中姐妹分享婚姻生活里的甜蜜,那是多么叫人歡欣的一件事兒呀。

  這遠比只一個人過得舒心幸福多了。

  想象一下,在幾十年后,她們已經是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了,林琬笑話說“他眼神不行了都找不到玉兔在哪兒了”,顧云思說“他手有些抖了畫山水都飄”,徐令意講“他鼻子不靈了衣裳換了香料都不知道”,而自己嘈“他年紀大了舞槍也不怕閃了腰”,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為了那一天的到來,她和蔣慕淵還要做很多事情。

  要收復南陵,平定蜀地,不讓朝廷大亂,斷斷不能讓圣上把皇位傳到孫禛手上。

  傍晚時分,熱鬧了一天的寧國公府又靜了下來。

  蔣慕淵把香囊的意思告訴了蔣仕煜,寧國公背著手,沉默了好一陣。

  良久,蔣仕煜才壓著聲音道:“這里頭有一個問題,圣上既然為了江山社稷而執意敕造養心宮,那他是一心想救朝廷、想讓孫家天下傳下去的,而他又把皇位給了七殿下……”

  蔣慕淵聽懂了父親的意思,這明顯是一處矛盾,而矛盾的答案就是圣上的真正理由。

  只為江山,孫睿繼位遠比孫禛合適,退一萬步說,就算把皇位給孫祈,給孫宣,給渾然不想當皇帝的孫淼、孫駱,都比給孫禛像話。

  圣上想建養心宮很多年了,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不想把皇位給孫睿了。

  那么,像今世一般,早些培養孫祈、孫宣,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偏偏,前世圣上壓根沒有那么做,他拿孫睿當幌子,把其他兒子養得不知朝事、沒有臂膀,逼死蔣慕淵,就是為了傳位孫禛。

  那就意味著,在圣上的心里,只有孫禛能承繼大統,傳孫家天下。

  是什么讓圣上如此篤信?

  應當就是他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夢境了吧。

  夢里,江山需要養心宮,夢里,孫禛才是繼承人,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前世種種。

  今生其實也一樣,雖然圣上讓眾皇子入了文英殿,可說白了,他心中所屬的還是孫禛。

  正如傅太師琢磨出來的那樣,太子,要立早就立了,一直不立,就是不滿為長的孫祈,不滿能力最好的孫睿。

  “因為夢境,毀了江山……”一時之間,蔣慕淵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蔣仕煜倒是平靜些。

  幾千年來,多少皇朝覆滅,雖各有各的理由,但匪夷所思的也枚不勝舉。

  有煉丹煉傻煉中毒的,也有被心魔所困孤家寡人誰也不信誰也不聽的,如順德帝這般,被稀奇古怪的夢境折騰也不是多難理解的了。

  可理解順德帝的舉動是一回事,認同又是另一回事。

  蔣仕煜決計無法認同,蔣家世代為孫家拋頭顱,最后呢,在那個前世里,他的兒子被順德帝逼死孤城。

  如今,他不止有兒子,他還有那么可愛的長孫子,以后,還會再有孫子、孫女,他和安陽努努力,別說四代同堂,指不定能活到五代同堂呢。

  他不能讓蔣家再走到那一步,孫家江山要順利傳遞,他們蔣氏一門也要活下去。

  “蜀地戰事不能拖,就如你所說,像從前一般拖上四五年,整個朝廷都會被拖垮。”蔣仕煜沉聲道。

  一旦拖垮了,再想穩下來,就太難了。

  地圖掛在墻上,父子兩人分析了許久。

  其實,進攻也好,防衛也罷,各種路線、想法在之前的軍議上都推演過無數次了,一時半會兒的,也委實冒不出新的思路來。

  蔣仕煜的面色有些沉重。

  蔣慕淵看著地圖,道:“我先前與您說過,蜀地那兒我安了個人手,先前讓人給他傳過信,只是這個人手到底如何用,我還沒有考慮好。”

  內應一職,不好做,一旦出了紕漏,人死在蜀地,外頭救都救不到。

  蔣慕淵要對方出力,但也不至于做些不顧人死活的安排,他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活下來。

  蔣仕煜點了點頭:“那就再等等,還不到必須要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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