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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備

  長公主把孫恪帶進了慈心宮。

  孫恪顧不上換身衣裳,直接入了內殿,去探望皇太后。

  皇太后正聽嬤嬤們說是,聽見通傳,只知安陽來了,便抬眼看去。

  卻不想,安陽身后還跟著一人。

  那人恰恰被長公主擋住了,看不見容貌,皇太后只瞧見來人著男裝,但不是宮中內侍們的服飾,她便好奇地等著那人上前問安。

  對方從長公主身后出來,跪下身去,再開口,便是一聲“皇祖母”。

  熟悉的聲音讓皇太后不由瞪大了雙眼。

  待看清了孫恪的模樣,皇太后噌的坐直了身子,板著臉道:“胡鬧!你這是胡鬧!”

  孫恪摸了摸鼻尖,他自然清楚,貿然回京少不得要挨皇太后的罵。

  皇太后這般疼他,罵他也全是為了他好。

  因為他回京的舉動,本就是不合適的。

  對他自身,對父王,對朝廷,都不是好事。

  皇太后默許圣上南下時把永王父子帶上,原本就是一種保護。

  那些道理,孫恪都明白,可他最后還是放不下皇太后和符佩清。

  挨罵也就挨罵吧。

  讓皇太后出個氣,他也不掉塊肉少塊皮的。

  “我信姑父與將士們能守住城,守到阿淵他們回來,”孫恪沖著皇太后嬉皮笑臉,“您放心,我老老實實待在慈心宮,哪兒都不去,外頭沒人知道我回來了。”

  皇太后把人叫到跟前,捶了兩下,道:“你還想去哪兒?你敢往慈心宮外跑一步,哀家打斷你的腿!”

  再是氣孫恪的“不顧大局”,皇太后也清楚,他就是一片孝心。

  氣是氣了,心也暖了,何況,人已經回來了,不管是好是壞,眼下也不是把人往外頭趕的時候。

  孫恪見過了皇太后,又去偏殿看符佩清。

  雖然從永王府搬入了皇宮,可因著圣上南下,后宮能走的都跟著走了,伺候她的還是原先那些人,所以在此處也沒有不方便的地方。

  只是皇太后近來身體不好,很少召她到近前去,怕過了病氣影響孕婦。

  符佩清見了孫恪,自是又驚又喜。

  知他難處,亦知他違命回來不容易,那些大道理也就都不提了,符佩清只笑著沖他道:“我挺好的,孩子也很好。”

  孫恪懸著的心全落下了。

  傍晚時,顧云錦來了慈心宮。

  軍情已然十分緊急,龐登的先鋒已經快入京畿地帶了,后續大軍也不會太遲,也許再有個三五日,京城將兵臨城下。

  蔣仕煜這時候忙得分身乏術,給皇太后遞消息的事兒就交代給了顧云錦。

  府里先前都商量好了,一旦戰事開始,長公主與壽安就在宮里守著皇太后,照顧祐哥兒。

  顧云錦這會兒過來,也是要把兒子交給長公主。

  “知道你厲害,”皇太后握著顧云錦的手,道,“不用掛念我們娘幾個,宮里吃喝不愁。”

  顧云錦彎著眼笑。

  她其實不厲害,只是大戰來了,她的哥哥們在奮力往京城奔襲,她是鎮北將軍府的姑娘,怎么能躲起來呢。

  入夜時,隨著最后一批糧草運入,京城外圍十二道城門,全部關閉。

  京師要固守,糧草缺不得,海運倉、南新倉作為京畿一帶朝廷最大的糧倉,先前就屯了不少,此番全被蔣仕煜調了出來。

  這是在圣上離京前就商量好的,一番討價還價。

  用蔣仕煜的話說,除卻圣上南下帶走的那部分,余下的不搬入京城,等著龐登的人馬來嚼用嗎?

  龐登吃了不算,回頭再放一把火燒了,豈不是慪死人了。

  圣上想到喬靖在蜀地跌的那大跟斗,這才點頭應了。

  程言之親自往兩倉調運押送,隨著這最后一批回到了京城。

  他從馬上下來,進順天府尋蔣仕煜。

  順天府已經被蔣仕煜調用了,紹方德負責城內百姓民生,蔣仕煜管守備防衛。

  同樣,為了方便辦事,三公也不去文英殿了,調了六部衙門的大院子,各道上的官員進進出出的。

  各處城門上,守將兵士們皆排布完整,程言之復命后,又領命,往城門去。

  紹方德的頭發在短短幾日里白了不少,他也沒有空閑到哪里去。

  京郊百姓,有一些隨著南下了,但更多的是沒有條件走的,他們攜家帶口的涌入了京城。

  龐登的騎兵到了,這些京郊村子難逃鐵騎,不說燒殺,今天來拿個糧、明天來搶個雞鴨,就能讓老百姓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與其在村子里惶惶,不如入京,好歹有城墻擋著。

  衙門總不能讓這些人去睡大街。

  虧得八月還不冷,這要是大冬天的,更是要命了。

  城隍廟、關帝廟,但凡能塞人的地方都安排上了,又搭了不少棚子,暫且將就。

  可紹方德清楚,城里秩序沒有亂套時,這樣的準備還行得通,若真亂了,那些因戶主南下而空出來的屋子、搬不走的物什,就都是他們的目標。

  而一旦這口子開了,遭殃的就不僅僅是空屋子了,留在京城的百姓都會面臨偷盜搶之風。

  為了避免那狀況,一個是守軍務必給力,一個是衙役、小吏們不能有半點放松。

  京城之內,此時還算是有條不紊。

  京城之外,隨著西涼軍入境,一片狼藉。

  有人傳,那西涼馬一路來,沿途踏平了上百個村子;也有人說,西涼兵為了補充糧食,把村民的儲糧都給搶走了,誰家不給,直接砍死;還有人講,龐登是個狠人,因為一鎮子里的官兵給京城傳軍報,他把那鎮子全燒啦!

  各個傳得有鼻子有眼,嚇得京畿百姓無法安眠。

  哪怕不在西涼軍東進路線上的城鎮,皆是一片惶恐,比知道圣上南下了還要害怕。

  一如蔣慕淵先前設想的那樣,本就繃到了極致、一旦有風吹草動隨時都會斷裂的弓弦終是斷了。

  京畿以及周邊地方,在不到一旬的時間里,有人揭竿,有人上山,昨兒還是農戶,今日就成了綠林。

  當地官府想管、想剿,但眼下哪有兵力顧得了這些。

  一時間,龐登還沒有打著京城,京畿的一些村子倒是受了山賊攻擊,到處一傳開,這罪全被大伙兒蓋到了西涼軍的腦袋上。

  西涼軍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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