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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2 劍意的對碰

  此刻他眼中的蘇哲仿佛與劍階融合在了一起,宛若天成渾然一體,毫無突兀的感覺。

  似乎他本就是屬于劍階的一部分,極其的和諧默契,連彼此的劍意都讓人有著同出一脈的感覺。

  竟然打破了除了自己外其他人的記錄,已經登上六千六百層了。

  劍奴愈發來了興致,見寧傾城整個人已經化作了冰雕,還在不斷的融合冰雪本源,看其速度沒有個一年半載的恐怕難以完成。

  索性站起身來,仔細的盯著蘇哲的一舉一動,他很好奇這個突如其來的年輕人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

  蘇哲此刻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唯一的感覺就是舒服。

  他的劍意在不斷的經過止戈劍的劍意打磨,契合度越來越高,圓融一體,腳下的速度也隨之加快。

  在劍奴的目瞪口呆中,七千層……七千一百層……七千二百層……七千三百層……仿佛劍階上的劍意對他再也沒有絲毫阻礙。

  一道人影悄然出現,沖著雪山恭敬的一拜,開始登山。

  那是一個面目堅毅的青年男子,臉上無喜無悲,淡然而平靜,沉穩的一步步開始攀登。

  劍奴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不再關注,這就是那個登劍階的記錄保持者,每年都會來嘗試一次。

  從不勉強自己,一旦覺得自己無法再承受劍意的壓力,就立刻撤退,然后等來年再來嘗試。

  從最開始的只能登上一千多層,到去年已經能夠登上六千多層,他的持之以恒令他有著絕大的進步。

  劍奴每年都看到這個性情堅毅的年輕人,對他極為欣賞。

  若不是寧傾城和蘇哲的出現,劍奴都覺得這個憑著這個年輕人的毅力,總有一天他會獲得止戈劍的傳承。

  可他的目標似乎并不是獲得傳承,更像是在磨礪自己的劍意。

  哪怕看到蘇哲已經登上了七千七百層,他堅毅的臉上也沒有絲毫動容,只是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時而停下感悟一番,不疾不徐卻腳踏實地。

  蘇哲并沒有察覺自己的身后還有人在攀登劍階,就算知道了他也無暇他顧。

  他完全沉溺在那種劍意彼此相通的快感里,八千層……八千一百層……九千一百層……九千二百層……

  直到他踏上九千九百層,邁出第九千九百另一層時,他的腳步突然凝滯了。

  整整翻了一倍的龐大劍意籠罩住他,沒有任何抵觸,反而帶著一種歡呼雀躍的興奮,以及一絲隱藏極深的嘲諷。

  蘇哲緩緩的收回邁出的腳步皺起了眉頭,那種奇妙的狀態頓時被打破,洶涌而至的劍意驀然消失,竟似帶著一股不甘之意。

  劍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蘇哲,他很奇怪蘇哲為什么會突然止步,能登上九千九百九十層,那九千九百零一層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之前他看起來極為輕松,絕對留有余力。

  而最讓他詫異的是,蘇哲靜靜的站立在地九千九百九十層上凝眉思索,之前仿若和劍階渾若一體的那種和諧感驀然消失。

  就仿佛一副完美畫卷上多出來的一滴墨汁,看起來極為突兀,和整個畫風顯得格格不入,破壞了風景。

  卻不知蘇哲此刻心中天人交戰,在剛才那跨出半步后,那高聳入云的巨劍毫無變化,卻傳遞給他一種毫不費力就能收取止戈劍的錯覺。可他卻敏銳的捕捉到那劍意里隱藏極深的一抹嘲諷之意,似乎那劍意對他有著深深的惡意,所以他斷然止步。

  止戈劍的劍意為什么會對自己有惡意?而且登劍階的過程似乎太過于簡單,簡單到仿佛唾手可得。

  這對其他想要獲得止戈劍傳承的人來說,可能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肯定會迫不及待的去收獲傳承。

  但對蘇哲來說,他對止戈劍從來都沒有任何渴望,而且他也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有掉餡餅的好事,更何況那抹深深的惡意他相信絕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他抬頭看著那直聳入云的巨劍,眸中閃爍著思索之,自己的劍意和止戈劍的劍意是截然不同的劍意。

  他沒有普度眾生的宏偉大愿,更沒有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而舍身伺虎的高尚情懷。

  從骨子里他就是一個有著護短性格的庸人,華國是他的祖國,他愿意為了祖國犧牲,甚至不惜生命。

  他重視所有對他好的親人、朋友、兄弟、愛人,為了這些自己在意的人他可以不惜一死。

  他沒有東方止戈那種大公無私的胸懷,他只是個俗人,好而且占有欲極強,他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但要是說他為了天下蒼生而愿意自我犧牲,那簡直就是扯犢子。

  可就是這樣自私的他怎么可能會和大公無私的止戈劍意達到如此高的契合度,這絕對不合理,也很不科學。

  事出反常必有妖,身經百戰的蘇哲很敏感,敏感到近乎于直覺,對一切所有不合常理的事物都懷有深深的戒備。

  之前陷入的那種奇異狀態確實讓他產生了疑慮,大腦急速的轉動著。

  與其說是自己的劍意和止戈劍的劍意契合,不如說是止戈劍在迎合自己的劍意。

  它確實是在不斷的打磨自己的劍意,但它打磨出來的劍意還是自己的劍意嗎?

  答案是否定的,想通這一層的蘇哲渾身沁出了冷汗,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東方家那個守護劍奴。

  劍奴,是不是他自己給自己所起的綽號不得而知,但以此延伸推斷,若這個綽號不是他自己本心所起的呢?

  眾所周知,劍奴生前是個極度驕傲的人,所以他違背祖訓,不為東方家效力,卻一心向劍。

  可別人不知道,但蘇哲卻是極為清楚的,東方家的血脈里是種下了奴役血咒的。

  那原名東方旭陽,后來改名東方劍的劍奴,究竟是如何擺脫血脈詛咒的控制呢?

  蘇哲細思極恐,劍奴能活那么久,肯定是已經超越天命境的強者,可他依然沒有獲取止戈劍的傳承。

  千萬別忘記了,東方止戈當初也只是天命境巔峰的境界,而已經超越他當年修為的東方旭陽為什么還要近乎于自殘般在止戈城閉關數千年不出?

  是為了心底的那一份愧疚而守護東方家嗎?

  至少蘇哲不信,如果他真是為了守護東方家而存在,那為什么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東方家只剩下孤兒寡母而無動于衷?

  那答案就很明了了,他待在冰封之冢數千年,不管東方家的死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心里只有止戈劍。

  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止戈劍而存在,劍奴這個名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個心高氣傲不尊祖訓的桀驁之輩怎么可能會用“劍奴”這樣的綽號,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

  所以,蘇哲的推斷就是,他已經成為止戈劍的奴隸而不自知。

  那自己所察覺止戈劍的隱藏情緒就說得通了,它在迎合自己的劍意,同時也在改變自己的劍意。

  讓自己潛移默化的接受它的劍意,融于它的劍意,從而把自己變成另一個劍奴。

  好可怕的止戈劍,好深的算計,這劍靈的智慧完全不弱于血刺這廝了。

  想通所有環節的蘇哲,心中生出凜然之意,這鬼東西會不會借機把傾城也變成劍奴?

  本不想和止戈劍有什么交集的蘇哲,此刻心中生出危機感,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如果他不能降服止戈劍,寧傾城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劍奴,不是為了東方家而存在,而是為了止戈劍而存在。

  寧傾城是蘇哲心中過不去的坎,也是他最大的逆鱗,不知不覺中,連小喬都無法取代她在蘇哲心中的地位。

  蘇哲緩緩的抬起頭,身上散發出不屈不撓的沖霄劍意,毫不猶豫的踏上九千九百零一階。

  轟,止戈劍似乎被蘇哲的挑釁激起了怒意,磅礴的劍意帶著恐怖的威壓狠狠的沖向蘇哲。

  劍奴不自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中莫名的生出憤怒之意,這小子竟然敢對止戈劍不敬。

  蘇哲感覺自己就像是驚濤駭浪里的一只小帆船,隨時會被滔天的巨浪卷入海底狠狠的碾壓成碎片。

  這是意志的對碰,這是劍意的拼殺,雖然劍意很強,但蘇哲還能承受得住,玄武真解密布全身,堅定的意志毫不動搖。

  艱難而頑強的再度抬腳跨出一步,踏上了九千九百零二劍階。

  “轟”然一聲巨響,整個劍階都開始劇烈的震動。

  哪怕看著蘇哲踏上九千多階也毫不動容的那名青年終于露出一抹駭然之,強行穩定下盤,才勉強站穩。

  蘇哲眼中的止戈劍變了,高聳入云的參天巨劍在接連跨出兩步后,縮小了二十倍,這讓他目中露出恍然。

  之前他一直在疑惑上到山頂后該如何拿起止戈劍,但此刻他明白了。

  最后九十九層臺階,他每上一層臺階,這止戈劍就會縮小十倍,等他登頂之時,止戈劍剛好會變成正常大小。

  他頓了一下,和止戈劍的劍意進行一番抗衡后,腳下毫不停留的再度上前,九千九百零三……九千九百零四……

  九千九百一十層,蘇哲額頭青筋暴起,整個臉漲的跟豬肝似的通紅,但身軀依然挺拔。

  磅礴的劍意無法讓他彎腰,那筆挺的身軀如同一棵永不折腰的青松,傲然挺立。

  蘇哲感到很吃力,但還沒有到達極限,他毅然的不斷前進,前進再前進……

  站在六千層的堅毅青年早就已經停止了步伐,看著蘇哲挺拔的身影露出若有所思之。

  他有著一顆永不退縮的劍心,所以他每次察覺到了自己的極限,都會毫不遲疑的撤退,不斷的磨礪自己,一年后再來嘗試。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毅力很堅定,無人可以超越,雖然嘴上不說卻始終以此為榮。

  但此刻,他突然察覺自己一直都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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