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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3 生離死別

  這是一種態度,一種寧折不彎的態度,這才是劍意的精髓,這才是他想要的劍。

  這一刻,他悟了,嘴角含笑,大步向前邁步而上,就如一柄披荊斬棘的利劍,無人可以阻擋。

  九千九百九十階,半天后,蘇哲穩穩的站在這一層上,身體卻已經達到了極限。

  太陽穴突突直跳,額頭的青筋亂蹦,渾身的肌肉繃緊,血管仿佛隨時要爆裂般讓肌膚布滿一層血的嫣紅。

  蘇哲挺拔的身軀有些佝僂,但腰板依然筆直,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量來和那不斷翻倍的劍意相抗。

  六十四倍的神識疊加之力,六十四倍的肉身疊加之力,六十四倍的劍意疊加之力,六十四倍的意志疊加之力,六十四倍的星力疊加之力。

  這是他在攀登之前九十層中領悟出來的《神識九疊》運用之法,除了讓他忌憚的黑暗本源,他連每一顆細胞里儲存的力量都用了出來。

  這是劍意的對碰,這是意志的比拼,他竭盡全力的站穩了腳,止戈劍的劍意不甘的如同潮水般退去。

  極度空虛的感覺讓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劍階,這比當初在死亡島里的重力威壓還要可怕。

  蘇哲大口的喘著粗氣,抓緊時間恢復自己消耗一空的能量,他想不明白,東方止戈真的只是一個天命境巔峰修士嗎?

  他是如何駕馭住這止戈劍浩瀚的劍意的?雖然他不知道天命境到底有多強大,但他知道這種程度的劍意已經遠超天命境的力量。

  不過想到東方止戈以天命境巔峰的修為就敢同時向四神獸挑戰,那種堅定的武道意志,那種舍身忘己的博大胸懷,蘇哲也就釋然了。

  他很少佩服人,但東方止戈絕對是他敬佩的人,而另外一個讓他敬佩的血吼與之相比都有所不如。

  或許這樣說對血吼有些不敬,畢竟修為層次在那里放著,東方止戈的修為和血吼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但偏偏是這樣卻讓蘇哲對東方止戈愈發欽佩,敢只身一人挑戰比他強大的多的四大神獸,這不是可以用簡單的修為境界來評定的。

  以小博大、以弱勝強,以寡敵眾,哪怕其中夾雜著天地反噬的算計,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需要莫大的勇氣、毅力、膽量、智慧、氣度、胸懷和必死的信念,蘇哲自問換了自己絕對做不出這么牛掰的事情。

  所以東方止戈的劍道意志強大如斯也在情理當中,蘇哲確定拿著止戈劍的東方止戈,戰力絕對彪炳無雙。

  他不敢說東方止戈就一定能夠戰勝四神獸,但他肯定若是一對一單挑,敗的絕對是四神獸,劍道意志就是他最大的底氣。

  血吼的起點很高,他的意志能夠和兇煞之力抗衡,但若處在和東方止戈同一個境界,還真難說兩人誰強誰弱。

  要失敗了嗎?已經站在八千多層劍階上的青年看著蘇哲的背影,眸中閃過一抹惋惜之。

  直到站到了八千多層上,他才對蘇哲愈發的欽佩,他可是天人巔峰的修為,到了八千多層,也再也無法寸進一步。

  而蘇哲,看年紀絕不超過五十歲,能有多強的修為,卻走在了劍階之巔。

  距離止戈劍只有九步之遙,卻仿佛遙不可及,這讓青年覺得好生遺憾。

  蘇哲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行穩定心神,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

  雖然體內空蕩蕩的,丹田幾近干涸,經脈都因為超負荷運轉而有所損傷,但這不是他退縮的理由。

  意志才是決勝的關鍵,不敗的精神才有成功的希望,他有著必勝的信念,那么有沒有星力,有沒有魂力,有沒有肉身力量又有何妨。

  所以他再一次抬起了腳向前跨出一步,哪怕渾身都在顫抖,哪怕整個人都在顫巍巍的,但依然堅定的邁出了這一步。

  磅礴的劍意陡然間降臨,帶著橫掃八荒的霸氣,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帶著悲天憫人的慈悲,狠狠的籠罩向蘇哲。

  蘇哲的眼睛亮了,霸氣、傲然、慈悲,這幾種情緒被他敏銳的捕捉到。

  他突然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東方止戈一劍定天下,欲要世間無戰事,那是因為他擁有寬廣博大的胸懷。

  可何謂止戈?又憑什么止戈?

  答案很明顯,憑借著他無匹的自信,傲視群倫的霸氣,舉世無敵的戰力。

  所以說,東方止戈其實并不是蘇哲所認為的那種心慈手軟的濫好人。

  他骨子里有著屬于自己的傲骨,和當機立斷的狠厲果決,否則又怎么會揮舞屠刀斬殺妖族,驅趕獸潮,又降服神獸?

  這說明他和蘇哲的劍意是有著相通之處的,以殺止殺,以血止戰,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沒有絕對碾壓的實力,和睥睨天下的狂霸之氣,又憑什么說“止戈”二字?

  悟了這一點的蘇哲豁然開朗,不管什么手段,不管是正是邪,不管正義邪惡,只要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就是勝利。

  濃重的黑霧彌漫,籠罩住蘇哲,絕對的黑暗仿佛吞噬萬物的遠古兇獸,吞噬著止戈劍的劍意。

  在黑霧中傲然而立的蘇哲,彷若來自遠古的神魔,邁開腳步大步向前挪跨去。

  止戈劍仿佛被黑暗本源徹底的激怒,一正一邪無法并存。

  發自骨子里的深惡痛絕讓它震怒,九千九百九十九層劍階仿若地動山搖般劇烈的晃動著,浩如煙海般的澎湃劍意帶著浩然正氣瘋狂的斬向黑暗。

  止戈城內的人們震驚的跪伏于地,瑟瑟發抖的向那柄代表著無上存在的止戈劍不停的磕頭,似乎在祈求它平息怒火。

  十七家族的子弟們也同樣如此,止戈震怒,如降天威,不管他們有著多少小心思,但此刻他們都是止戈劍的信徒。

  無盡歲月積累下的虔誠膜拜,已經讓他們把止戈劍當做一種精神上的寄托,一種無上的象征。

  可此刻,他們全都如同普通人一樣,噤若寒蟬的跪伏于地,詛咒著敢于冒犯止戈劍的狂徒。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把止戈劍當做了無敵的信仰,依托著止戈城的威名而生存的他們,早就已經成為了止戈劍的奴仆。

  只是他們沒有入止戈劍劍靈的法眼,沒有劍奴的體會深刻,而毫不自知罷了,精神奴仆又何嘗不是奴仆呢?

  劍奴此刻怒目圓睜,他的情緒隨著止戈劍靈的情緒起伏而波動,止戈劍怒他則怒,止戈劍狂他則狂。

  此刻的他早就已經忘記了還要守護寧傾城,在他的心里,止戈劍才是止戈城最重要的,沒有之一。

  耄耄老者渾身肌肉緊繃如同守護幼崽的母獸,凌冽的殺機毫不掩飾。

  蒼老的身影一閃,化為斬天滅地的一劍,帶著一往無前與敵偕亡的摧枯拉朽氣勢斬向踏足雪山之巔一把抓住止戈劍的蘇哲。

  止戈劍劇烈的掙扎著,毫不掩飾它對蘇哲黑暗氣息的厭惡,蘇哲嘴角噙著邪魅的詭異笑容,止戈劍在他手里仿若三歲小孩般毫無掙扎之力。

  突然,強烈的死亡威脅在他心里敲響了警鐘,毛骨悚然的寒意讓他直接判斷出這一劍,自己無法躲,也躲不過。

  最要命的是,他知道,自己接不住,這一劍已經遠超天地能夠承受的極限。

  是劍奴,蘇哲嘴角露出了苦澀。

  他知道,劍奴被止戈劍控制,已經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絕不會讓自己這個渾身彌漫著黑暗魔氣的玷污了代表著光明和正義的止戈劍。

  一劍過后,劍奴即便不死,也會受到嚴重的反噬,這結局太過慘烈而悲傷。

  什么是正義?什么是邪惡?蘇哲很奇怪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腦子里竟然想到的是這么哲學的問題。

  他不怕死,但不愿意這樣死,更不甘心這么死,可死亡的幕布已經拉開,他必死無疑。

  深深的看向劍奴所來的方向,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他知道,傾城就在那里,她一定在。

  可惜,最后一面也見不到,耳邊恍惚又響起云海城中那一聲老公。

  蘇哲突然笑了,笑的如此開懷,哪怕傾城失去了覺魂,她也是愛著自己的,有妻如此夫復何求,這一生,夠了!

  他徹底的放棄了抵抗,坦然迎接死亡,此刻的他早就已經油盡燈枯,就連黑暗之力也在和止戈劍意的糾纏中消耗殆盡。

  這世間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對你深情凝望,可卻看不到你。

  莫名的情緒讓蘇哲突然張開嘴巴任性的大吼一聲:“傾城,我愛你!”

  冰冷的雪窟里,已經化為冰雕的寧傾城突然渾身一震,那仿若來自天際的深情吶喊打破了她煉化天陰本源的過程。

  “咔嚓嚓”,冰雕如同蜘蛛網般破碎,雪白的身影一閃即逝,她的內心充滿了惶恐與不安,仿佛內心有什么東西怦然破碎。

  那種即將失去的痛苦讓她的滿頭青絲瞬間化為冰藍,腦海中閃過支離破碎的畫面。

  一個披著金披風內穿甲胄的英俊青年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向她張開了雙臂,她歡呼著,雀躍著向他的懷抱奔去,眉宇間散發著一種名為幸福的光澤。

  近了,近了,就在她即將撲到英俊青年溫暖的懷抱里時,青年張口噴涌出鮮血,臉蒼白如紙,但眸中的寵溺和愛戀卻扯動著她脆弱的神經。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一柄長戟穿過他的心臟,戟尖上染著他的鮮血,在他的披風下,閃爍著幽寒的光澤。

  她停下腳步,掩住嘴巴,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淚水,看著那個她深愛的男人眼神逐漸黯淡,最終仰面摔倒。

  兩人近在咫尺,卻從此陰陽相隔,生死離別,痛,莫過于此。

  那泛舟溪花江畔,焚香煮酒笑看秋月春風的一幕幕仿若昨日秋花隨流水遠逝,唯留下一朵朵逐漸消散的漣漪證明著他們曾經相愛過,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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