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到他喊師父,這才想起,當年死亡谷中那個倔強勇敢的年輕軍人。
說心里話,蘇哲很心虛,他早就把這個徒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見到劉杰動情的樣子,他的心里頓時涌起一陣暖流。
哪怕他是天尊,他也有著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愛恨情仇。
他把劉杰這個徒弟忘了,但這個徒弟卻沒有忘記他,這讓他真的很慚愧。
蘇哲咧嘴一笑,騰空躍上用大腦袋蹭他的腿賣萌的小白龍,吩咐一聲道:“沿著這條路去江州。”
轉身含笑看著劉杰,“劉杰,哈哈,你這家伙不錯啊,天武九段的修為,沒給師父丟臉。”
劉杰激動的熱淚盈眶,下意識的停直腰板,就像聽首長訓話似的,得到蘇哲的夸獎,頓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這算什么,和師父沒法比。”
蘇哲擔憂蘇學的安危,神識散發出去尋找蘇學的蹤跡,隨口問道:“你怎么跟白龍一起來了。”
劉杰連忙把自己主動要求照顧白龍的經過說了一遍,憨厚的撓了撓頭道:“師父這一走就是八年,我也是想師父一回來,就能夠早點見到師父。”
蘇哲愈發慚愧,心中一動問道:“你現在結婚沒有?”
“沒有。”
劉杰有些落寞的咧了咧嘴,猶豫了一下道:
“本來談了個對象,都打算結婚了,就因為我主動要求調往落楓山軍營,放棄了燕京軍區的職務,她就說我沒有上進心,轉身就嫁進了豪門。”
他沒有告訴蘇哲,雖然他身為少將,卻很窮,他每個月只留下了自己的生活費,所有的津貼都寄給了犧牲的戰友家里,這才是他的女朋友離開他的真正原因。
蘇哲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么年輕的少將她都看不上,這是她沒眼光,再說,這樣的女人也配不上我徒弟。”
劉杰莫名的高興起來,撓了撓頭傻笑道:“我也是這么覺得。”
蘇哲差點被他逗樂了,笑著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回來師父給你物色一個。”
“不用了,師父,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劉杰好奇的問道。
蘇哲眸光變的深邃起來,一指腳下飛掠而過的大地:“你覺得這個世界大嗎?”
劉杰不明所以的眨巴著眼,“師父問的太深奧了。”
蘇哲呵呵一笑:“你要是愿意,等我辦完事,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去見識更廣褒的天空。”
劉杰眼睛亮了,隨即又黯淡下去,蘇哲詫異的問道:“怎么了?不愿意?”
“不,不是,我當然愿意,只是我,我不能走。”劉杰心情復雜的說道。
“怎么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嗎?”
蘇哲真的感到好奇了,這個徒弟的品性他很了解,對功名利祿并不在意,否則也不會放棄大好前途,去陪著小白龍,女朋友還因此跑掉了。
要說他舍不得家人,蘇哲記得他是個孤兒,已經沒有家人了。
劉杰臉上流露出一抹傷感,語氣沉重的說:“我每個月都會給犧牲的戰友打一筆錢過去,有了我這筆錢,他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如果我離開了,我擔心他們的日子不好過。”
蘇哲恍然大悟,隨即疑惑的問道:“當初我記得文司令不是允諾過會照顧他們的家人嗎?”
“文司令!他……”劉杰偷看了蘇哲一眼,嘴唇囁喏著欲言又止。
“他這么了?”蘇哲心里一咯噔,對文瀚生他還是感覺很歉疚的,文家三個女孩都和小喬融魂了,如果真出什么事,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劉杰在蘇哲的目光逼視下,斯斯艾艾的說道:“自從師娘失蹤后沒多久,文司令的夫人就瘋了,文司令覺得對不起她,每天工作之余就陪著她,哪里還顧得上別的事情。”
“瘋了?”
蘇哲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想起劉倩茹那個精明的女強人,他的心里就充滿了自責和愧疚,隨即覺得不對:
“我不是讓人帶了雨菲的親筆信回來了嗎?怎么會瘋了?”
“不是,不是因為師娘的離開瘋的,司令夫人是得了怪病,文司令找了全世界最好的精神病醫生也沒辦法治好她。”
劉杰見蘇哲誤會了,連忙解釋道。
蘇哲皺起了眉頭,“得了怪病?”
“是啊,師父,你能不能幫幫文司令,文司令和他夫人感情很深,現在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身心疲憊,我看著心里都難受。”
劉杰央求道。
蘇哲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你不說我也會去看看的,她畢竟是我岳母。”
劉杰頓時喜笑顏開,在他心里,蘇哲是無所不能的。
可他卻不知道蘇哲心里的苦澀,如果文瀚生夫妻問起文雨菲,自己該怎么交待?
見了文瀚生,自己回來的消息就瞞不住了,怎么能不去見華東澤?怎么能不去見慕容將軍?怎么能不去見唐家、方家、陸家、安家……
又該怎么跟他們解釋他們的女兒去了哪里?為什么沒有回來?
蘇哲的心情很沉重,融魂這樣離奇的事情,就是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只能說一個善意的謊言了。
突然,蘇哲目光一凝,低喝一聲:“小白龍,在這等著。”
劉杰見蘇哲一躍而下,詫異的看向地面,可夜色深沉,卻看不出任何異樣。
只能看見蘇哲在地面上尋找著什么,劉杰也一躍而下,看著地面草叢中的斑斑血跡,皺起了眉頭:“這里有打斗的痕跡,還有人受了傷。”
蘇哲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罩上了一層寒霜,眸中迸射出駭人的殺機。
斑駁的血跡是蘇學留下的,這說明蘇學受傷了,這讓蘇哲愈發擔心。
沿著血跡的方向一路搜尋,路上發現了不下于十灘血肉,打斗的痕跡也越來越明顯。
這讓蘇哲稍微放下點心,這是甄巧兒異能的杰作,有她在身邊,蘇學應該沒那么容易被人抓走。
是的,就是抓走,蘇學雖然是異能組成員,但對魔神這些人卻構不成什么威脅。
若下手的人是魔神的話,就絕不會愚蠢的殺死他,活著的蘇學才有更大的利用價值。
蘇哲一聲不吭,沿著斷斷續續的血跡方向一路向前。
劉杰見他面無表情,身上釋放著可怖的寒意,也知道血跡的主人恐怕和師父有關,所以也不敢再說話,唯恐干擾他的判斷。
兩人沿著一路打斗的痕跡,不斷的向前挺進。
這一片荒野走到盡頭,橫亙在前方的是一條奔涌的河流,血跡也到此嘎然而止。
蘇哲反而舒了口氣,一路上斷斷續續的打斗痕跡證明,蘇學夫妻一直被人設伏,說明兇手早就料到他們會逃往江州。
河流雖然阻斷了他們的逃亡路線,但卻未必是壞事,最起碼沿著河道順流而下,敵人短時間內很難再發現他們的蹤跡。
以蘇學的智慧,應該已經意識到敵人知道他們要去江州,肯定不會再傻不拉幾的直接沖向江州。
蘇哲拉著劉杰跳到白龍背上,吩咐道:“沿著河流往下游飛。”
吩咐完后他就閉上了眼睛,龐大的神識釋放出去,一點一點的尋找河道兩岸的蛛絲馬跡。
劉杰見蘇哲不說話,也明智的一聲不吭,緊盯著河流兩岸,希望能夠發現線索幫到師父。
可惜他只有天人境修為,神識也不是專長,再盡心盡力也一無所獲。
直至天色蒙蒙亮,河流的流速逐漸變緩,周圍全是綠樹成蔭的山脈,蘇哲的眼睛才突然睜開,凌空飛起落到河岸一側,仔細的查看地面。
在蒼穹之眸下,一雙應該是女人的腳印從這里上岸,但腳印明顯比普通人要重。
蘇哲心中一緊,這說明蘇學是被巧兒背著上岸的,這說明蘇學傷的很重。
揮手阻止劉杰下來,讓他騎乘著白龍去直接飛進山林在空中搜尋蘇哲夫妻的下落,他則沿著腳印不斷的在地面搜索。
這是一片原始森林,森林深處,甄巧兒衣衫半濕,臉色煞白,艱難的背負著昏迷不醒的蘇學蹣跚而行。
敵人出于意料的強大,讓他們夫妻第一時間選擇把笑笑送走,隨后他們就進入了奪命狂奔。
一路上遭遇埋伏無數,敵人如跗骨之蛆般層出不窮。
幾次面臨絕境,甄巧兒出其不意的用分解異能將敵人殺死。
好在那個直接闖入他們家中的那個最強大的黑袍鬼臉面具人始終沒有再出現,否則他們早就死了。
即便如此,始終將她護在身后的蘇學還是受了重傷,兩人跳入河中才得以逃掉。
時值深秋,河水已經冰冷刺骨,若是蘇學沒有受傷,這點寒意對他們來說毫無影響。
可失血過多的蘇學被冷水浸泡,再也堅持不住昏迷過去,渾身滾燙,還不停的打擺子。
甄巧兒不得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背著蘇學上岸逃進山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異能的原因,即便她也服用了逆質丹,成為了無暇體質,但她的武道修為最高只能到玄武境就再也無法寸進。
若是平常執行任務,玄武境加異能,已經足夠。
可面臨現在這樣等級的追殺,她的玄武境修為已經遠遠不夠。
剛開始還能出其不意靠近敵人用異能殺死對方,可三番兩次后,那些殺手已經對她生出了警惕,連讓她靠近的機會都不給。
這樣一來,所有的戰斗只能蘇學自己來扛,還要保護她的安全,顧此失彼下才被敵人打傷。
“巧兒,放下我,你快走,他們是奔著我來的。”
蘇學悠悠醒轉,他能感受到妻子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虛弱的喊道。
他很后悔,當初該跟大哥學習煉體功法的,可他有了父親的神識御劍傳承,又有了大哥給的神識九疊,就沒把煉體當一回事。
神識御劍是很強,若不是這出其不意的神識御劍之法震懾住那個黑衣人鬼臉面具人,他們恐怕早就被人抓住了。
但神識御劍極為消耗神識,特別是疊加神識后,消耗更是成倍數的增加,這一路殺敵,還要護著巧兒,早就讓他的神識消耗一空,此時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