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風浪,我燃燒熱血。
眾目睽睽之下,太清古鐘如一條無畏之龍,直視毀滅,縱然萬死,初心不改。
也沒有什么懸念。
本來就面臨一個等階的鴻溝,況且太清古鐘也早已垂暮……這粉身碎骨的一擊,也僅僅消融了血掌八成的力量。
血掌滔天。
哪怕只剩下兩成巨力,依舊恐怖絕倫。
沒有了太清古鐘,沉府升宛如暴露在空氣中的孱弱幼苗,一股風便會煙消云散。
也就在這一刻,沉府升渾身綻放出令人心悸到深邃的紫芒……太清古鐘犧牲的不是沒有意義,武龍霜施展出了渾身解數,卻最終也沒有阻止了最后一臂的歸位。
亂發飛揚。
上空有遮天血掌落下,沉府升巍然不動,宛如幼苗已經長大,足以面對一些暴風雨。
轟隆隆!
滾滾音浪,令無數人雙耳失聰,膛目結舌。
眼看巨掌就要將沉府升徹底碾成齏粉,武龍霜嘴角獰笑。
只要將這個橫空出世的禍害鏟除,他隨手再斬八宗掌教,之后便要立刻前往青麟城,只降皇庭。
逆元血輪還差帝血澆筑,只要斬殺20名青天易的后人,便可心意融合,從此如臂指使,再也不分你我。
到了那一步,距離溶元破嬰,指日可待。
我武龍霜,天命不凡,遲早是這北界域的一代巨擘,渺小的青古國,拿什么來束縛我的腳步。
“太上道基篇,太清訣!”
然而,一道平靜的聲音,緩緩擴散在空中,雖然波瀾不驚,甚至并不嘹亮,但卻有著一種令人不可置疑的從容不迫。
從前至后,沉府升都沒有抬頭,對于那毀天滅地的巨掌,他根本是置若罔聞。
隨著他話音落下,大地顫抖,紫色火焰蔓延十里大地,焚燒不熄。
而在紫焰正中央,一根頂破蒼天的巨指,拔地而起,宛如一個巨人蘇醒,頭顱頂天,腳掌踏地,脊梁能撐起整片世界。
鋒芒交錯。
血霧與紫焰互相交融,殘酷撕咬,一掌一指之內,宛如有千軍萬馬在廝殺,這是尸骨無存的一戰。
“這是神跡嗎?這是人能達到的境界嗎?”
八宗聯軍方向,不少弟子狠狠咽了口唾沫,滿臉不可置信。
反掌山河破碎。
這簡直不是人,而是傳說中的天宮巨靈之神的大能啊。
不少人更是被滔天的對轟,嚇得面色慘白,直接坐在地上,瞳孔里是深深的恐懼。
哪怕是一點點輕微的余波,也足以將他們粉身碎骨。
“這就是我王君塵以后要走的路,這就是我王君塵終究要達到的境界。”
王君塵白眸閃爍,充斥著無法言喻的信念之光。
“紀東元,如果你能活著,也能看到這一幕,多好!”
劉月月心神黯然。
“等著我,我遲早要轟入兇妖界,將狐三野碎尸萬段。”
狠狠捏著手掌,劉月月衣袍無風自動。
“他更強了。”
“沒錯,這200年來,他根本沒死。八宗占據了青古國靈氣最濃郁的八座山脈,沉府升肢體碎裂,被封印在精華匯聚的禁地,悄然吞吐著八宗的氣運,相當于閉關修煉了200年而已。”
“200年前,我們自以為是,以為將一代強者斬殺,誰知道鼠目寸光,卻給他創造了修煉溫床,簡直荒謬。”
“200年前,沉府升幾乎要踏入半步元嬰,以他如今的修為來看,恐怕已經穩穩是元嬰之下第一人……如果再有一件元器,沉府升10年內,必然會成為北界域巨擘,俯瞰蒼生。”
“可嘆,200年過去,我們卻還在金丹中期徘徊,也怨不得武龍霜要背叛人族,我們的路,已經是盡頭了。”
八宗掌教一陣嘆息。
沉府升的出現,令他們回憶起了200年前那驚天一戰,那個幾乎拆了九宗,能威脅到皇族的人影……如今他已經不是威脅,如果他肯倒戈相向,叛變到兇妖族陣營。
青古國……必亡!
所幸。
沉府升雖然狂傲,但為人正直,否則當年也不會被九大派暗算。
他的父母雙親皆是兇妖所殺,讓他背叛,也幾乎是不可能。
天空中盤踞中一座足有三十里的巨大云團,交織的氣浪,還在朝著遠方激蕩。
方圓百里,一座座山脈被移平,滿目瘡痍。
時間流逝。
二人的交鋒,也終于緩緩落下帷幕。
這一刻,大地寂靜。
整座武龍霜方圓十里,竟然整體塌陷下去,形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盆地。
全世界都難以呼吸。
盆地中央,兩個人影遙遙相對。
沉府升沉穩如山,面龐雖然蒼老,但卻不動如鐘。
另一邊,那血輪依舊恐怖,在元器之下,武龍霜咬牙切齒。
他發現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現實。
自己和沉府升,同樣都是半步元嬰。
后者擁有至高太上道基篇,能施展紫霞靈氣。
自己擁有元器,但實力是短板。
二人實力,是平分秋色,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得誰。
狼藉的大地角落,有一塊平淡無奇的巨石。
而在巨石之后,卻有一道人影在盤膝閉目。
這一刻,趙楚宛如隱藏在另一個空間,他沉浸在漫天金光之中,似乎一塊蕩漾在戰之精魂海洋里的扁舟,天大地大,這片海洋,他是主宰。
沉府升決定著整個青古國的存亡,甚至決定著整片北界域的安寧。
所有人對沉府升的情緒,無論是何種崇拜,都將彌漫到自己的不悔碑之內。
因為沉府升是他一手復活,這個能夠對抗半步元嬰的高手,幾乎是他孤身逆了這片天,換來的成就。
趙楚盤坐在一片紫海之上,面前懸浮著一尊巨大的碑。
碑面無字,光滑平整。
但在碑面之下,卻彌漫著成千上萬,窮其一生,也不可能數的完的名字。
“永遠差一點,到底差多少?”
趙楚輕撫著不悔碑,他感覺到一股迫不及待的情緒,不悔碑好像一個即將破繭成蝶的蛹,卻唯獨缺少破開裂縫的機緣。
“別想了,不悔碑缺少一股歇斯底里的感謝……本來你恩師臨死前的祝福,可以幫助突破,可惜他筑基之境,終究是有些不夠。”
這時候,洪斷崖出現,給趙楚迎面澆了一盆涼水。
“也是,我現在還是一個區區煉氣境,施展一次不悔碑的氣息,都要被摧殘個半死。想要激活那一點點進化之力,簡直是天方夜譚。”
趙楚苦笑一聲。
他不是好高騖遠之人,恩師黃宮川待他如親孫子,當然是發自肺腑的祝福。
而普天之下,誰還能有這種豁出命的感激呢?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要太勉強自己。”
洪斷崖搖搖頭。
以趙楚的弱小實力,能夠生生挽救兩處戰場,已經是逆了天。
要知道,整個青古國浩劫,也只有四處戰場啊。
“原計劃……算了……”
趙楚竟露出一個荒謬的笑容。
洪斷崖曾經說過,武龍霜手中的元器,當初乃是北界域的一尊浩然正氣輪,被兇妖大帝掠奪之后,在怨毒血池浸泡一千年,才淪為如今的逆元血輪。
如果有元嬰境鎮壓,他的不悔碑,甚至可以直接將其凈化。
如果沉府升能得到元器,他將擁有一個元嬰靠山,從此以后,在整個北界域,誰還敢惹。
“你是說……不行,太冒險……當然,如果你的不悔碑能完成第一次微小的進化,或許有一線希望。”
洪斷崖眉頭一皺。
他被趙楚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
“嘿嘿,我也就計劃一下……咦……什么?”
趙楚笑了笑,剛要結束閉關。
突然間。
一股史無前例的感激之力,令他心神一陣激蕩。
在浩瀚紫海之上,一團熾目的金光,令整個天地成為了璀璨的金黃色。
“是段雪寒!”
趙楚一愣。
當初在戰劍城,如果不是這個天賜宗的老祖,他也不可能輕易煉制出丹藥,恢復容貌。
“我知道了,沉府升對段雪寒來說,重比泰山。而我將沉府升復活,對他來說,就是一次新生,理所應當,他的崇拜,熾熱到不可思議……況且,段雪寒乃金丹強者,他的崇拜愿力,是普通人的千萬倍,堪稱浩瀚。”
趙楚心臟狠狠一跳。
這時候,那已經沉寂下去的不悔碑,陡然沖天而起,隨著它一陣震蕩,整片紫海怒浪翻滾,颶風蕩出九萬里,遙遙不息。
這一刻,就連洪斷崖都愣在當場。
這小子是氣運之子嗎?
巴掌大的北界域,一共才幾個金丹,竟然就有人如此瘋狂崇拜。
“正直!”
“英勇!”
“自律!”
“謙恭!”
“無畏!”
“犧牲!”
“榮耀!”
“守護!”
“摯友!”
一連九道紫金之門,在不悔碑上,閃爍不息。
最后,一道篆寫著‘正直’的大門,最終留下。
天命歸位。
不悔碑懸空漂浮在紫海上空,陡然間,‘正直’門開啟,宛如巨鯨吞水……整片紫海夾雜著金光,如九天銀河倒流,瘋狂被‘正直’門吞噬。
宛如是一瞬間,又宛如過了一百年。
當滄海干枯,大地龜裂之際,趙楚心神激蕩。
在‘正直’門之內,他似乎看到了上百萬的軍人,以自身的信念,貫徹著內心的正直,想要蕩平天下奸邪。
正直是一柄利劍。
它能斬穿一切魑魅魍魎,能將一切不平之事蕩平。
巨門緩緩消散。
而在不悔碑之上,卻永恒的留下了兩個大字。
‘正直!’
終于,不悔碑不再是光禿禿的一片,有了一絲屬于它的情緒。
“切記,剛才那九道門,就是不悔碑的進化之路……那是軍人心中秉持的信念。”
洪斷崖點點頭。
趙楚的進步,連他都感到匪夷所思。
一個區區煉氣境,竟然能令天地重器走出進化第一步。
要知道,這一步哪怕是金丹,都很難做到啊。
“現在,你將手掌放在‘正直’二字之上。”
洪斷崖點點頭。
趙楚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將手掌觸碰到二字。
隨后,一股足以毀滅天地的力量,充斥在他體內,幾乎要將他每一根骨骼震斷,要將他每一個細胞都活活撐裂。
這才僅僅是一個瞬間。
趙楚頭暈目眩,急忙將手掌放開,心有余悸。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如果再持續哪怕一秒鐘,自己都會灰飛煙滅。
這時候,趙楚才看清楚。
在那‘正直’二字下面,竟然漂浮著一柄古樸的劍。
此劍沒有任何繁復花紋,只有最原始的道法自然。
“剛才的瞬間,你要銘記。這是代表正義的罡天劍,你只能激發罡天劍千分之一的力量,否則立刻灰飛煙滅。”
洪斷崖冷笑。
口說無憑,剛才的瞬間,他就是以生死懸崖,告誡趙楚道理。
“明白!”
趙楚不傻,當然知道命重要。
這代表‘正直’的罡天劍,重達萬斤,而他一個煉氣境,宛如孩童,拿起來除了砸自己的腳,還能有什么下場。
“千分之一的氣息,足以壓制那件不完整的低階元器了。”
下一息,洪斷崖消失。
而趙楚的瞳孔,卻看著武龍霜的背影,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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