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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有一種耿直

  眼看恐怖的一招就要轟落,沉府升一言,如五雷轟頂,晴空霹靂。

  青天易大腦一震,瞬間冷靜下來,其身形也生生停止下來。

  那一掌,距離前者,還有區區一丈。

  沉府升說的沒錯!

  書生恪守酸腐陳規,如果給他留下一個把柄,他真敢順應天意,上斬昏君。

  所謂江山,在青天易眼中,不過是當做修煉的跳板而已。

  明君?談不上。

  他也不稀罕,可因為昏君的身份,被沉府升斬了,就得不償失了。

  現在沉府升被氣運籠罩,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而自己卻連元器都無法祭出。

  千萬不能動手,時機不到,時機不到!

  青天易喉嚨一動,狠狠咽下嗓子眼里的鮮血,震怒之下,他被氣出了內傷。

  披頭散發,渾身焦黑。

  前所未有的狼狽。

  堂堂一國大帝,皮膚被雷漿燒成一團又一團,到處是作嘔的疙瘩。

  他的臉龐,更是皮肉翻飛,滿是疤痕,丑陋到根本無法直視。

  如青天易之冷漠無情,往日里根本沒有情緒起伏。

  毀容了!

  堂堂元嬰,被毀容了。

  怪不得那一瞬間,他被氣的失去了理智。

  元嬰肉身,雖然不可能被雷劫直接劈死。

  但他獨自面對恐怖的最后一劫,豈能輕松。

  要知道,雷罰代表天道,元嬰之下,哪怕是金丹,也只有神魂俱滅一條路。

  你元嬰之體,堅固無雙。

  雷罰傷不到血骨經脈之根本,但將你皮膚徹底毀去,還能做得到。

  “青天易的容貌,徹底被毀了!”

  玉都啟一陣牙疼。

  青天易渾身冒著黑煙,眼看著皮膚下還在滋著油花,看著都疼。

  位列巔峰之后,放眼整個北界域,能傷到元嬰的,似乎也僅剩余其他那些元嬰而已。

  可這血誓天罰,偏偏就是另一種能傷到元嬰的天道力量。

  “沒辦法恢復嗎?”

  彭青雨也皺著眉頭。

  堂堂一個元嬰大帝,被燒成這幅德行,人不人鬼不鬼,大白天出來都能嚇死人。

  “有啊,等他位列天擇境,便可脫胎換骨,肉身重塑,到時候想返老還童都行。”

  燕東極點點頭,滿臉認真。

  聞言,眾人搖搖頭。

  而青天易卻咬牙切齒,滿臉傷疤蠕動,被氣的肝疼。

  你在羞辱誰!

  整個北界域,多少年沒有天擇了?

  燕東極這個愣頭,這是一本正經的涮他呢!

  “不過以青天易的資質,連元嬰中期也沒希望,這就難辦了。”

  燕東極似乎根本看不到別人表情,又稍微一想,突然猛地一拍腦袋,聲音洪亮。

  別說附近這些元嬰,遠處那些金丹重臣都聽得一清二楚,各個臉色復雜。

  “你……”

  青天易嘴角淌出一縷鮮血,差點心脈斷裂。

  一陣挖苦還不夠,非要再戳脊梁骨。

  這家伙和我多大仇。

  聞言,眾人也是苦笑。

  這燕東極說話從來不過腦子,滿嘴大實話。

  “不過青天易,你也別傷心,看開點,其實你以前也丑,容貌對你不重要并不重要。”

  燕東極隨后又是一陣真摯的安慰。

  青天易雙拳緊握,幾乎要被點燃。

  “行了,燕東極,你少說兩句!”

  一旁彭青雨黛眉微蹙,當著這么多青古重臣,這樣侮辱人家的大帝,夠過分了。也就青天易如今落魄,換做別人,早就拔劍相向了。

  當然,燕東極并沒有惡意。

  他這個人,從來不說謊話,而且話還比較多。

  “啊?為啥?我還要勸勸青天易道友!再說,他確實丑啊。鷹鉤鼻子、三角眼,滿臉雀斑、禿眉角,大奸大惡之相。這不是你說的嘛,你剛才在路上還說來著……我覺得他現在挺好,雖然像一顆烤地瓜,但不那么討厭了。”

  燕東極轉頭,認真的望著彭青雨。

  嘎嘣!

  青天易拳頭骨骼差點被捏碎。

  彭青雨臉色蒼白,大步后退,距離燕東極遠遠的。

  這時候,彭青雨讓出空位,燕東極又將目光看著身旁的玉都啟。

  “壞了,這張臭嘴!”

  玉都啟心里一咯噔,眼睜睜看著燕東極將目光注視過來。

  “玉都啟,你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青天易以前確實丑,彭青雨說的也沒錯,大奸大惡之相貌。況且你也說過,他那美艷無雙的九公主,一道不是親生的,還指不定妃子和哪個大臣亂搞……我覺得你說的沒錯,很有道理。”

  玉都啟捂著臉,背過身去。

  他想當一個空氣人。

  眼看玉都啟也不理自己,燕東極一陣迷茫,隨后將目光看向唐君蓬。

  “唐君蓬,他倆怎么了?畢竟都是諸國聯盟的盟友,你們也來勸勸青天易啊。他雖然像一顆烤地瓜,但確實比以前看著舒服啊。剛才你說青玄樂親生父親,有三個人選,哪三個來著?我到忘了問了……嗚……嗚……”

  燕東極還在真摯的勸青天易,這時候唐君蓬上前一步,直接捂住這張臭嘴。

  你這是勸人嗎?

  也就是青天易現在虎落平陽。

  皇都被毀。

  元器沉寂。

  大臣死了一半。

  國內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元嬰,還不受他控制。

  換做是暴脾氣的彭青雨,早就和你立下生死戰書了。

  隨后,唐君蓬又是一陣佩服。

  這青天易也真夠能忍得。

  當著青古國剩余的這些重臣,被燕東極一陣戳脊梁骨,竟然還能保持著理智,也是令人肅然起敬。

  以這種隱忍力!

  那青玄樂的身世?

  難道?

  真被綠了,不吭氣?

  有可能!

  五官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青玄樂應該也沒繼承皇道靈體。

  嗯……生父會是誰呢?

唐君蓬揉著額頭,莫名其妙一陣分析  顯得從皇庭內部查找線索,太監不可能,功能不全。和青玄樂生母能接觸上的男性……

  我呸,我在干什么?

  唐君蓬突然回過神來。

  都什么時候了,自己竟然在這分析別人家世八卦。

  抑制、抑制!

  唐君蓬深吸一口氣。

  屁大點事,自己都忍不住要分析判斷一番,青天易是不是帶了綠帽子,和自己有卵蛋的關系。

  而在不遠處,青古國重臣各個低著頭,臉色鐵青。

  對其他大帝來說,青天易現在就是一個拿開開涮的笑話。

  但這并不好笑。

  尖酸刻薄的言語下,是諸國對青古根深蒂固的羞辱和蔑視。

  如果青天易還能保持元嬰實力,又怎么會允許燕東極沒完沒了的胡言亂語。

  弱國有罪。

  就如一個階下囚,你連呼吸都是罪孽。

  太子青玄云狠狠捏著拳頭,指甲已經深深嵌入血肉中,他狠狠咬著呀,秉持著青家一如既往的隱忍。

  不忍者,不足以成大事!

  而九公主絕美的臉頰,卻依舊是那樣平靜無風,宛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仙女,不食人間煙火。

  她可以為了青古國犧牲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婚姻。

  同時也可以漠視青古消亡。

  犧牲,只是使命。

  從一開始,自己就是一個傀儡,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她對這個國家,對父皇兄弟,幾乎沒有任何感情。

  帝王無情家。

  在青古皇庭,貫徹的更加徹底。

  青玄樂的相貌,其實早已成為青古皇庭的禁忌話題。

  青家上下,相貌真的很尋常。

  甚至燕東極說的沒錯,鷹鉤鼻子、三角眼,滿臉雀斑、禿眉角。

  大奸大惡之相貌。

  這就是青家一直以來的相貌,因為這張臉,大帝和太子,平日里都施展法力,稍微使得五官柔和一些,外人看起來還有些威武不凡。

  多少年來,青天易大肆在民間選妃,清一色絕世容顏的少女。

  可青天易血脈太強大,無論皇子還是公主,都出奇的相貌似他。

  只有青玄樂。

  這是個怪胎!

  她和青天易,竟沒有一絲五官相似。

  青天易反復血脈認親十幾次,才確定青玄樂是自己女兒。

  可即便這樣,他嫌別人風言風語,隨便找了個理由,將那妃子隨手斬了。

  那一夜,青玄樂抱著自己心愛的瓷娃娃,孤零零站在高聳冰冷的妃子殿前,親眼看著母親被紫金衛賜白綾。

  從那一天開始,小小的青玄樂,明白了帝王家無情。

  她徹底將自己塵封,心無旁騖,被青古捧成一塊高高在上的寒冰。

  北界域三大絕色佳人,青古國最年輕的金丹強者,北界摘星榜強者,萬千青年才俊迷戀的仙子。

  掌心娃娃落地,四分五裂。

  一粒又一粒散落的碎片,匯聚成了如今無情絕情的青玄樂。

  皇庭里那個活蹦亂跳的九公主,或許早已經死了。

  井青蘇等重臣,也是一陣唏噓。

  雖然諸國皇庭不斷羞辱青古,令人憤怒。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之所皇朝淪落到如今之地步,青古皇庭,有著難辭其咎的責任。

  起碼,大將軍胡南揚,不該如此屈辱的死去!

  五味陳雜。

  青古雖然渡過了浩劫,但接下來的路,是喜還是悲,誰能說得清。

  長空寂靜。

  諸位大帝安靜下來之后,萬里無云的青麟城,卻宛如被扣上了一層壓抑的詛咒,所有人連呼吸都很不順暢。

  而在人群最后方,沉府升腳掌懸空而立,在他身后,浩然正氣輪縮小成三丈大小,還在其身后不斷旋轉,甚至連附近空間都能生生割裂。

  殺念!

  沉府升對青天易的殺念,并沒有消失。

  三番五次想殺趙楚,這一條罪名,就夠沉府升斬他。

  “沉府升,如果你想斬我,現在是唯一的機會。一個月后,我元器復蘇,你將沒有任何機會。”

  在另一邊。

  青天易臉上潰爛的血肉,已經凝結成一條條猙獰的疤痕。

  他亂發飛揚,冷漠的盯著沉府升。

  青天易在賭。

  趙楚畢竟沒死,天道不承認自己斬殺趙楚,他師出無名。

  如果趁國家危難,弒君篡位,與沉府升貫徹的浩然正氣之心,背道而馳。

  成也正氣,敗也正氣。

  有時候,那股所謂正氣,會制約你手中的劍。

  果然!

  沉府升雖然操控著浩然正氣輪,但元器似乎很不情愿,始終貫徹著迂腐的道。

  而他雖然勉強能夠操控元器,但臉色慘白,就連大地之上,那些不斷翻滾的青色氣運,也似乎有些稀薄。

  背棄心中之道,對道心是很嚴重的摧殘。

  “沉府升,如果你今日斬了我,你的元器也將沉寂,你修為會跌至金丹巔峰。青古無君,三日內必然大亂,到時候匪寇叢生,即便沒有淪陷在兇妖大軍之下,也要在大亂中陷入浩劫。你為了一個徒弟,甘愿背棄天下蒼生嗎?”

  “你貫穿的浩然之道,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因為一己之私,而陷天下蒼生與禍亂之中,這就是你破丹成嬰的正氣之道嗎?”

  青天易字字珠璣。

  每一個元嬰,都有致命的道心弱點。

  而沉府升掌握中階元器,實力要強于他們這些低階元器。

  但他承獲天地認可的同時,同樣也被天道死死限制。

  曾經八大派掌門,聯手將他分尸鎮壓。

  但因為青古一戰,八大宗掌教對蒼生黎明有功,將功抵過,他沉府升就不得繼續問罪。哪怕你心中再憎恨,也得忍著,這就是道心,也是天道枷鎖。

  “沉府升道友,你的道心特殊,萬萬不可沖動。”

  唐君蓬眉頭一皺。

  元嬰之境,最怕道心受損。他觀察了一番,原本因為趙楚連破妖域十城,天賜宗氣運滔天,沉府升連呼吸都吞吐著熊熊氣運之焰。

  可隨著他對青天易殺念越來越深,那些氣運,竟然有離他而去的趨勢。

  “沉府升道友,聽說你當年蟄伏了幾百年,還被分尸過,一定要壓制仇恨啊,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值得!”

  燕東極也出言勸阻。

  他對沉府升知曉不多,所以也沒有毒蛇的地方。

  遠方那些青古重臣面色鐵青。

  沉府升如果真的要出手,他們這些金丹,根本攔不住。

  “師尊!”

  另一邊。

  段雪寒、段雪凜二人早已站到沉府升身后,他們都是金丹巔峰,明顯也能感覺到師尊身上氣運在消散。

  “哈哈,沉府升,你敢斬我嗎?”

  沉默了半響,青天易嗤笑一聲。

  “唉!”

  隨后,沉府升長嘆一聲,沉重如天空星辰。

  見狀,青古那些重臣松了口氣,青玄云更是渾身被冷汗濕透。

  沉府升他,終于還是妥協了。

  沒人敢背逆道心,元嬰境如果沉淪在心魔幻境,將承受永恒折磨,萬劫不復。

  “沉府升道友,這才對嘛。忍一時,風平浪靜,神威皇庭咄咄逼人,我們該放下私仇,團結起來。”

  唐君蓬站在沉府升的角度上,分析了幾百次。

  沒有!

  一個出手的理由都沒有!

  “如果今日是我自己受辱,是我差點被殺,我可以一笑了之。可身為師尊,連自己徒弟都無法保護,還何談保護天下人。”

  “我沉府升能復活,有今日的元嬰之境,有如此浩瀚的氣運潮汐,也因我這徒弟。”

  “如果今日我忍氣吞聲,袖手旁觀。那不是順應道心,而是忘恩負義,膽小懦弱。”

  “青天易,老夫今日就賭一把。”

  “我倒要看看,如果斬了你,我的修為,會不會墜落。”

  沉府升一步步逼近,青天易感覺到了刻骨的殺念。

  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

  他低估了沉府升要斬殺自己的決心。

  而天穹之上。

  隨著沉府升殺念越來越濃郁,那些浩然青氣開始煥然,反而有一層漆黑魔氣,緩緩在青氣中蔓延。

  你是忤逆之氣。

  沉府升清空朗朗的眼眸,悄然間浮現一層漆黑。

  “入魔之氣……沉府升,你快停下來,你真的會萬劫不復!”

  唐君蓬一聲驚呼。

  這滾滾魔意,令他都感覺到了恐怖。

  然而。

  沉府升不屑一顧。

  他亂發飛揚,浩然正氣輪嗡嗡顫抖,抗拒著他的指令。忤逆天道,弒君會置百姓于浩劫中,這是大逆不道。

  可沉府升固執的一步步向前。

  他不惜背棄央央天道,要替徒兒爭一個公道。

  沉府升自問,自己欠趙楚的太多。

  沒人任何理由。

  青天易,必斬!

  黑霧撲面而來,匯聚成一只滔天的漆黑手掌,狠狠壓迫在青天易頭頂。

  他瞳孔里閃爍著不可思議。

  沉府升瘋了。

  他不相信,這個性格有些懦弱的酸腐書生,怎么可能會如此瘋癲。

  當年為了一些凡夫弟子,他甘愿被九大派掌教分尸。

  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廢物,怎么會甘愿入魔。

  咔嚓!

  青天易膝蓋劇痛,竟然是生生粉碎,他身形一顫,活生生跪在沉府升面前,連抬起頭的力量也已經失去。

  這一刻,他面對的是一座九幽地獄。

  手掌里每一道黑霧,都宛如地獄里主持酷刑的小鬼,神態詭異,有哭、有笑,有癲、有狂,有悲、有喜,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黑霧之中,沉府升瞳孔徹底淪為兩團漆黑旋渦。

  道心漆黑。

  這一瞬間,沉府升已經入魔。

  “糟糕,這次完了!”

  青天易肝膽俱裂,短短一天,他竟然又要被斬一次。

  “玉石俱焚,這沉府升不該是沖動之人,為何會不惜入魔,該死,我們來不及救人!”

  唐君蓬一聲驚呼。

  沉府升渾身魔意彌漫,連他們都無法邁進一步。

  浩然正氣輪,已經降臨青天易頭頂。

  沉府升已經被黑霧吞噬,只要斬下去,他便會沉淪在心魔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無數人心臟窒息。

  這一幕,太過于恐怖。

  “師尊,清醒!”

  也就在這一瞬間,沉府升腦海翻江倒海,宛如被一萬到雷霆狠狠霹過,又如滾滾大江,將污垢叢生的街道沖刷,一片潔凈。

  “師尊,有些仇,是徒兒自己的事。如果因為一個不值一提的廢物,令你入魔,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斬殺青天易,我自己來吧!”

  “我今年18歲,未來還有大把歲月!”

  沉府升身后,出現一只沉穩的手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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