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沉府升的身軀,從虛空中出現,矗立在祭祀臺之上。
他青袍飛揚,正瑤瑤眺望著天穹,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什么?
解散宗門?
所有人面面相覷,那眼神紛紛在詢問著別人。
聽錯了嗎?
天賜宗剛剛滅了神威皇庭,正是烈火烹油,如日中天之時,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解散宗門。
簡直是開玩笑。
聽錯了。
不少人搖搖頭,一定是聽錯了。
可人群之中,還有一些人渾身顫抖,手掌狠狠捏在一起。
特別是夏閑生,他顫抖的最厲害。
“唐君蓬,相信我!我們會死,全部都會死!”
“天都救不了我們。”
這時候,夏閑生再次開口,他的話音里,充斥著絕望。
“你胡說八道什么,沉府升如今是半步天擇,再大的劫難,我也會渡過去。”
唐君蓬也感覺到了危機。
畢竟,遠處青天易和聶塵熙,那樣的詭異,再加上蓋世的烏云,還是沉府升莫名其妙解散宗門。
如果是沒有危機,那才是怪事。
可夏閑生也太沮喪。
在場這么多元嬰,怎么可能全部被殺。
“掌門,您剛才說什么,我們是不是聽錯了。”
這時候,一個元嬰忍不住,終于是開口問道。
死寂!
這一刻,大地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中。
所有人抬頭,目視著沉府升。
聽錯了。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苦一書,呂休命和井青蘇他們,也凝重的望著沉府升。
如果沒有天大的事情,掌門絕對不可能解散宗門。
“沒有聽錯,從此刻開始,北界域再無天賜宗。”
“這塊天元瑰寶礦脈,再也不屬于天賜宗,它是無主之物,有德者居之。”
“井青蘇,立刻撤去礦脈所有守軍。”
隨后,沉府升轉頭,表情史無前例的沉重。
轟隆隆!
隨后,他大袖一甩。
伴隨著一道天搖地動的巨響,在遠處的天賜城內,那尊比城門還高,被人們當做信仰去膜拜的掌門雕塑,桑然坍塌。
沉府升的雕塑,碎成了最原始的沙塵,連同著天賜宗好不容易積累下的氣運,徹底粉碎。
隨后,天賜城震動,似乎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咆哮。
籠罩在天賜城之上的祥云,徹底煙消云散。
這一瞬間,天賜宗所有人震驚。
消失了。
他們的天賜黑袍,徹底失去了庇佑靈力。
沒錯。
天賜黑袍的庇佑靈力,乃是天賜宗祥瑞所聚。
如果祥瑞沒了,那這黑袍,也就成了最普通的靈袍。
震撼!
無數人矗立在原地,面面相覷,久久回不過神來。
為什么!
前一個小時還好好的,陽光明媚,所有人充滿希望的期待著未來。
一場地震,一片黑云,竟然會摧毀了這一切。
這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
這時候,一個天賜宗的元嬰手足無措的失聲問道。
天賜宗是他的家。
好好的,這個家為什么說散就散。
不光他,無數人都在瞳孔猩紅的盯著沉府升。
他們在等待一個答案。
哪怕你是掌門,也不可以沒有理由,隨隨便便摧毀所有人的家。
“我來告訴你們!”
“沉府升這個迂腐的老匹夫,是在保護你們。”
“三分鐘后,無論你天賜宗是否解散,但被抹殺,已經是定局。”
突然,遠處的聶塵熙冷笑一聲,打破了詭異的死寂。
“抹殺?”
“憑什么?你聶塵熙,一個喪家之犬,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
聞言,一個元嬰長老怒氣沖沖呵斥。
他腳掌虛空一踏,歇斯底里的轟出去一招。
大地坍塌,這一道神通,掀起十丈颶風,如一條惡龍出世,要撕裂天地。
可惜。
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后,一切無濟于事。
籠罩在聶塵熙身上的透明護罩,根本就無堅不摧。
元嬰歇斯底里的一擊,別說轟破護罩,哪怕連一道卑微的漣漪,都沒有轟出來。
就像一只野兔妄圖去震碎一堵城墻,除了頭破血流,得到的只有愚蠢的譏笑。
一招落下,元嬰長老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為什么!
自信滿滿的一擊,足以轟穿山脈,為什么連聶塵熙的衣角都沾不到。
“你問我,為什么抹殺?”
“很簡單,因為你們是螻蟻,你們弱,你們無知,你們就該被抹殺。”
聶塵熙蔑視著一笑。
不相信!
聞言,那元嬰狠狠搖搖頭。
不行。
不可以質疑道心。
他大袖一甩,根本不顧自己已披頭散發,身軀再次沖殺出去。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聲浪,此起彼伏。
那元嬰歇斯底里,還在不停不歇的轟殺著聶塵熙的護罩。
一切的一切,必然是聶塵熙在搞鬼。
只要斬了此人,一定能解決問題。
“省著點精力,一會用來磕頭求饒吧!”
“你們的掌門,你們的信仰,那個不堪一擊的半步天擇,早已經轟了無數次。”
“沉府升之所以解散宗門,是因為他比你們看的遠,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與不堪。”
“說起來,處在螞蟻洞穴里太久,我都快記不起那個強者林立的中央域了。”
聶塵熙嘴角一動,宛如在看一個小丑在表演。
這道護盾,乃是臨鹿圣地的天擇長老,親自破開虛空,賜下的防御法寶,就怕有人阻止自己溝通大傳送坐標。
區區一個元嬰初期,修煉著一柄低階元器,在臨鹿圣地,充其量是個守城軍。
這種貨色,也想轟破天擇法寶?
“停下吧!”
這時候,沉府升悠悠開口,空蕩蕩的聲音,似乎是漂浮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只孤魂野鬼,遠遠擴散開來。
“聶塵熙說的沒錯,天賜宗不存在了。”
“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論是兇妖,還是長老或者弟子,都回歸自由身,可選擇任何勢力加入。”
沉府升深吸一口氣,又強調了一次。
當空之中,前幾天還意氣風發的半步天擇,此刻卻如一個走投無路的倔強慈父,不得已彎曲了膝蓋。
這一瞬間,沉府升的雙鬢,瞬間花白。
他老了不止20歲。
這是心血損耗過去的惡果,夏閑生強行推演,效果類似。
近了!
沉府升抬頭。
在黑云的另一面,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大軍,正在氣勢恢宏的趕來。
每個強者身上,都殺氣翻滾,人人如刀,人人如劍。
他們天生如龍。
沒錯,別人出生龍穴,你望塵莫及。
聶塵熙說的很對。
如今的北界域,是一座出現了金山的羊圈,而守護金山的,正是這一群肥羊。
數不清屠夫,今日要來羊圈挖金山。
那些綿羊的路只有一條,就是毫不猶豫的放棄金山,立刻逃走,逃的越遠越好。
綿羊根本沒有蛻變成狼。
他們還不放手,還貪戀金山,那就是蠢貨,純粹是給屠夫送肉,送自己的肉。
“掌門,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聶塵熙和青天易,到底在醞釀著什么?”
“有什么危機,我們一起去面對。”
又有幾個元嬰氣不過,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出言問道。
“掌門,我不走!”
“沒錯,當初入宗,我發過血誓,與宗門同生死!”
“我也不走,沒有天賜宗,就沒有我今日的成就,我早已在金丹境坐化,我不走!”
隨后,還有不少元嬰振臂一揮,滿臉的無畏。
這些人,都是天賜宗后來招募的元嬰。
他們大部分即將在金丹境壽元枯竭坐化。
當初來天賜宗,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
誰知道天賜宗一視同仁,不惜賜下元器,才有了他們的今天。
生而為人,當知恩圖報。
“我不走,我與宗門,共存亡!”
轟隆!
李九川長槍一甩,槍尖狠狠刺入地面。
“沒人會走!”
呂休命也上前一步。
“沉府升,你好深的心機。”
“解散宗門,讓你天賜宗這些余孽四散逃竄,然后全身而退。你一個人,承擔所有罪孽,可保留一些火種,日后再復興宗門?”
“其實你想多了,哪怕中央域的強者不屑殺你們,但還有我!”
“你天賜宗奪走了我青天易的一切,我讓你們,血債血償,一個都逃不了!”
果然!
青天易早已看透了沉府升的計劃。
中央域強者降臨,總要殺一些強者立威,這是必然。
沉府升已經是必死的結局,他想用自己的死,換來不少人的生,可謂高明妙計。
“逃吧,朝著四面八方逃,逃的越散越好,最好躲在深山老林,死死的藏起來。這是老夫作為最后的宗主,最后一個命令!”
苦笑一聲,沉府升說是命令,其實他的語氣,更多的是祈求。
他知道天賜宗這些人的脾氣。
可能多活一個,總比全死了強。
“我說過,晚了!”
青天易譏笑一聲。
“嗯?”
“區區放逐界域,竟然有半步天擇的氣息。”
“誰是這里的最強者,滾出來……領死!”
也就在青天易話音剛剛落下,漆黑的天際深處,一道熾熱的流光,如開天戰斧的匹練,直接是撕裂了一切。
如星辰,如隕石,流光璀璨,從天而降。
轟隆隆!
一道足以震碎山川河流的巨響落下,百里大地,一道道裂縫,如蜘蛛網一般擴散開來。
在聶塵熙的身前,出現了一個衣著華麗,器宇軒昂的青年。
“拜見前輩!”
見到青年之后,聶塵熙后退一小步,連忙彎腰一拜。
那禮節,將卑微詮釋到了極致。
雖然少年不足25歲,當聶塵熙的重孫都顯小。
但這一聲前輩,聶塵熙叫的心甘情愿,甚至那樣諂媚。
“哼,我以為是什么天外高人到訪,原來也不過是元嬰初期而已!”
這時候,天賜宗一個元嬰冷笑一聲。
當少年出現的剎那,他徹底放下了心。
或許!
掌門多慮了,一個元嬰初期,哪怕他擁有少宗的天賦,也畢竟只是個元嬰。
“饒舌!”
鄧官樓先一步抵達北界域,剛要看看這個傳遞大消息的罪人,到底是個什么貨色,誰知道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遠處的訓斥。
大袖一甩!
一道劍氣破空而去。
“來得好!”
天賜宗那元嬰獰笑一聲,不退反應,他手捏神通,竟然是施展出了一道十丈之長的戰刀虛影。
崩碎山河,毀天滅地。
那戰刀,如一條開天蒼龍,氣吞一切。
和蒼龍戰刀比起來,鄧官樓的劍芒,就顯得有些弱小與可笑,就如用一根繡花針,要去穿透一座堡壘。
天賜宗不少元嬰,也目露輕蔑。
一個元嬰境的青年,哪怕你再強,又能有多強。
但還有一些人,卻寒著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蠢貨,回來!”
見狀,沉府升一聲怒吼,頭發被罡風高高掀起,滿臉焦急。
可惜!
一切都晚了。
在劍芒面前,那蒼龍刀芒,如虛浮的白雪,遭遇了最熾熱的鋼鐵。
豆腐一樣。
那刀芒瞬間坍塌,消融,淪為一場笑話。
天賜宗的元嬰大驚,剛欲逃走。
可那劍芒,早已在前方等著他。
隨后,他的元器,再次如豆腐一般,被輕而易舉的穿透,劍芒掀起的波紋,將元器,徹底蕩碎成了齏粉。
元嬰強者。
喪命!
“區區低階元器,簡直可笑之極,生而為螻蟻,卻不自知,當真可悲!”
隨手一擊,斬殺元嬰,鄧官樓微微一笑。
之后,他抬起倨傲的頭顱,雙目如星辰閃爍,翻滾著昂揚的戰意。
“那個半步天擇,提著腦袋,滾下來,領死吧!”
“你的大限,到了。”
挑戰!
一個年輕的元嬰,公然挑戰半步天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