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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雷霆手段

  中午從北亭大街回到府衙之后,韓端也認真地思考過:密諜司吳匯這邊,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要不然僧人們在漢壽城內發起這么大規模的刺殺,事先竟然會完全沒有一點風聲?

  澧中三千蠻兵從澧陽到了安南,密諜司竟然也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是吳匯已經背叛,還是他能力有限?

  韓端再三思量,還是覺得是后一種原因,因為吳匯完全沒有理由背叛自己。

  他是韓氏的家生子,一直以來都受到韓端的信任,如今韓端開國登基稱帝之后更是受到重用,得授都督巴、湘。武諸州諜事的要職。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日后與其兄長一樣,進入朝堂也是板上釘釘之事。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蠢事來。

  而且,他在漢壽孑然一身,也不可能受到賊人的威脅。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吳匯能力不夠,無法掌控這么大的局面,所以才顧此失彼。

  人無完人,只要是忠誠沒有問題,其它方面略有瑕疵韓端都能容忍,但今日之事的后果和造成的影響都極為嚴重,若不對其加以嚴懲,恐難服眾。

  眼下吳匯自請責罰,韓端略作思量之后,便作出了決定:“品降三級,罰俸半年。”

  半年的俸祿不過才三四萬錢,影響不大,但品降三級對一名官員來說,卻是極其嚴厲的懲罰。

  大多數官員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夠往上升三個品級。

  “微臣謝陛下開恩!”吳匯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抬起頭來,卻見其額頭青腫,眼神里仍然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他并不覺得韓端對他的懲罰有多重,相反,他覺得皇帝遇刺這件事情,身為監察巴、武、湘諸州之密諜主管,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尚幸賊人沒有得手,否則他只有以死謝罪。

  “亡羊補牢,尚不為晚!懷集,事已至此,自責也是無用,你眼下要做的,是趕緊想辦法將賊人抓出來,將功補過。”

  “陛下,微臣必將行刺之賊人以及幕后指使者盡數抓擒來,以雪前恥!”

  “起來吧。”

  韓端點了點頭,轉向蔡抒古問道:“被抓獲的賊人有沒有招供?其余刺客藏身何處?主使者又是何人?”

  蔡抒古道:“剛押送去府衙大牢,還沒來得及拷問。”

  “那還等什么?立即去審!朕不管你等用什么手段,一個時辰之內,必須讓彼等將同伙交待出來!”

  韓端很少對身邊親近的人發火,但今天兩名跟隨他多年的親衛戰死,數人受傷,使得他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氣,聲調也不知不覺就高了幾分。

  “要不然一夜過去,賊人說不定就已經逃出城了!”

  “陛下,臣馬上就去!”

  韓端掃了二人一眼,語氣仍然嚴厲:“懷集一起去,這是你立功贖罪的機會。”

  “審問出賊人下落之后,不必再來稟告,直接發兵去捉拿,朕希望明日漢壽的城門能夠打開……城門關閉的時間長了,百姓們也會有怨言的。”

  “臣等明白!”

  兩人躬身作了一揖,匆匆離去。

  而韓端也沒有去歇息,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外。

  刺骨的冬夜寒風撲面而來,而他卻恍若未覺。

  今日這場刺殺,不但激起了他的怒火,也徹底引發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殺意。

  豪強、世家,還有那些野心勃勃之徒,他們聯合起來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么,我們就來看看,到底誰能活到最后!

  還有那些作亂的僧人,也全都該死!

  周國同樣滅佛,但數十萬僧人沒有一個敢作亂,不是乖乖還俗,便是逃往齊國和南朝。

  這是覺得我好欺負?

  周國?陸騰?

  總有一日,我要你們都知道,誰才是這大江南北唯一的主宰!

  終有一日,我要你們都知道,千古一帝,并非秦皇漢武!

  今日不過是一場小小挫折,又有什么值得自己憤怒失態?

  提著鐵槍到院中發泄了半個時辰,洗漱完畢上得床來,韓端還是全無睡意,索性又翻身下了床,回到書房去給三娘子寫了一封信,然后又拿了一本《毛詩傳箋》來,細細品讀。

  子時過后,蔡抒古仍沒有消息傳來,蕭振這邊卻已經找出了內奸。

  果然不出韓端所料,將他微服出行的消息走漏出去的,正是前朝武州刺史府留下來的兩名仆役。

  “據他二人所說,彼等向錢氏泄露陛下出行的消息,只是換取一些錢帛,并不知錢氏與僧人勾結刺殺陛下之事。”

  “其罪當誅!”不管他們知不知道、參沒參與刺殺之事,韓端都不可能讓他們再活下來,他擺了擺手,沉聲問道:

  “這錢氏家居何處?”

  蕭振回道:“就住在河塘街珠廊坊,陛下,要不要立即派人去將其擒來?”

  “再等一等,看抒古那邊能不能審問出其他賊人藏身之所……”

  話音未落,便有一名親衛匆匆走了進來,躬身稟報道:“陛下,賊人招了!”

  韓端一聽,急忙問道:“其余賊人藏身何處?主使者又是何人?”

  “主持此次刺殺的,乃是湘州吳逑以及湘州大通寺、東明寺,巴州三封寺、漢壽云竹寺四家大寺的住持禪師,為其打探消息、通風報信的,乃是漢壽城內的望族錢氏。”

  “于北亭街發起刺殺的,共有四十七名各寺僧人,以及四十名吳逑派來的死士。”

  “據賊人招供,彼等于北亭街刺殺失利之后,便逃去了河塘街錢氏宅院,隨后,錢氏家主錢欞又遣人將其送到牛欄街、學府街、魚市三處地方藏匿。”

  “我等下午擒獲的,便是藏身于學府街這一伙賊人。”

  “看你等還往哪兒跑?”韓端猛地一擊掌,頓得一頓,他又問道:“蔡抒古和吳匯現在何處?”

  “蔡將軍和吳都督分頭領人去牛欄街和魚市拿賊,怕陛下等得著急,便讓我來先行稟告。”

  韓端沉吟道:“眼下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卻不知那些賊人有沒有逃出城去……”

  “陛下,蔡將軍也怕時間拖得久了事情有變,因此一得了口供便率人去了。”

  “那些賊人開始時咬緊牙關不招供,我等一連杖殺了三人,方才震懾住了其余幾賊,將事情全盤交待出來。”

  “若不施雷霆手段,恐怕此時彼等也不會開口。”

  若不硬氣,怎么敢刺殺皇帝?韓端冷笑了一聲,問道:“下午你等擒獲的,應當都是僧人吧?”

  那名親衛點了點頭:“陛下神算,今日我等抓獲的,全都是巴陵三封寺的僧人。”

  這個時代的和尚,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貧苦百姓家的子弟,想入寺院而不得,除非是投身為奴。

  能做僧人的,基本都是世族豪強子弟,最起碼也是讀書識字的文人,而這種人往往惜身,在酷刑和死亡面前,多半堅持不下去。

  若是換了吳逑派來的湘州死士,沒準將他們全部打殺,也得不到想要的口供。

  不過,怕不怕死,最終都難免一死。

  “傳朕口諭,令后軍將軍鄭彥,即刻率部去云竹寺,將寺內僧人盡數緝拿,寺院也不用再留,一把火給朕燒個干凈!”

  韓端略作沉吟之后,又命人連夜乘輕舟前往巴陵,讓巴州刺史王目捉拿三封寺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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