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三月初一,出征新軍回到攀西基地,迎接他們的是一場盛大的歡迎會。
王之臨、趙匡一文一武代表留守人員,各自牽過葉宰、秦佐民的馬韁送入扎著紅綢的旗門。
鑼鼓敲起鏗鏘的節奏,嗩吶吹出歡快的樂曲。
從營門口至大帳,以黃土鋪路,兩百余人被組織成兩列分列兩邊。
掌聲響起來了,恍若一道道雷電在轟鳴。
葉宰騎著高頭大馬,臉帶微笑,頻頻向四周揮手。
每一次揮動都會引起一片熱烈的歡呼聲:“兵憲萬勝!”
當然,此類互動行為僅限葉宰一人,其他出征將士均是抬頭挺胸、目不斜視,操動正步隊列儼然。
然而這只是表面。
將士們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們的心情,無一不是眉飛色舞、與有榮焉,有些搞怪的甚至在擠眉弄眼、吐舌歪嘴,引起迎接人員陣陣暴笑。
從營門至中軍大帳,短短數百步距離,葉宰走了十分鐘。
他在帳口調轉馬頭時,隊列的尾巴才進了營門。
駐馬葉宰旁邊的秦佐民高興道:“良臣,若是在城里,兩邊一定有無數的香帕、花球拋來!”
“哈哈。”葉宰暢笑道:“就像去年京師那次?”
“嗯那!”秦佐民兩只眼睛都好像在放光,“良臣,記得我們繞行到南城路過胭脂胡同那刻嗎?唉呀,有首詩怎么說來著?酒醺紅粉自生香,雙手……雙手……”
說到這兒秦佐民卡殼了,抓耳撓腮半晌卻徒勞無功,只得扭頭看向葉宰,希望這個進士能接下去。
葉宰余光接收到了秦佐民的求救,奈何肚子里墨水有限,都不知道秦佐民念的誰的詩!遂正視前方當沒看見,嚴肅道:“佐民,注意場合,少說那些有的沒的。”
“呵呵呵……”王之臨聽到兩人對話,捻須笑個不停。
秦佐民被迫臉色一正,憋不住在肚里腹誹:文人真是不爽利,又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
熱鬧的歡迎會后,葉宰將軍務交還秦佐民,與王之臨一起返回東營。
王之臨此時也騎上一匹馬,與葉宰并轡而行說著話。
葉宰將戰況一筆帶過,著重介紹了他上奏朝廷的題本和寫給周延儒的信。
臨到東營內鋼鐵基地門外,將將把事說完。
看著沉思不語的王之臨,葉宰鄭重說道:“行之,別怪我沒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見。”隨之抬手指指周圍示意王之臨,動情道:“這里是我的心血,是我們騰飛的基礎,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只能麻煩行之兄了!”
接著便低下頭抱拳不語。
短暫沉默后,王之臨突然大笑起來,道:“哈,良臣,我有什么不愿意的?知州正五品,比起如今的七品經歷連升四級!我才三十三歲,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哈哈哈……”
葉宰吭哧道:“行之,是……從五品。散州,散州。”
王之臨的笑聲嘎然而止,眼睛一鼓道:“不是直隸州?”
“不是,不是。”葉宰更尷尬了,道:“那啥,如果是直隸州,省里可能會派出參議分守,你看這……這……”
“我懂了!”王之臨抬斷,臉色也轉為鄭重,“良臣放心,攀西州我定會幫你管好!”
“好好,行之兄吾之鐵瓷也!”
“鐵瓷為何物?”
“哈哈,鐵哥們兒。”
“鐵哥們兒又是何物?”
兩人嬉笑著打馬分開。王之臨要趕去打沖河組織人手,準備繼續挖通溝渠。
葉宰則進了鋼鐵基地,蘇豹子早就等著門后,待他進來便跪地大呼:“恭賀兵憲得勝歸來!恕卑職等職責所在,未能出迎。”
“你們守好煉鋼爐就是對本官最好的恭賀。”葉宰一本正經回道,然后俯下身趴在馬背上,小聲問道:“研究所里怎么樣?”
蘇豹子也小聲回答:“一切如常。”
“走,過去。”葉宰挺起身一拉馬頭,轉向研究所方向。
到了研究所門口,兩個守衛的兵丁敬禮吼道:“兵憲萬勝!”
“好好,辛苦你們了。”葉宰笑著點點頭,跳下馬從馬鞍后取了一個大包裹,向跟來的蘇豹子吩咐道:“豹子,去把馬刷了,我待會兒要用。”
“哎。”蘇豹子答應了,上手來牽韁繩。
“咴兒咴兒……”紅兔揚起馬首沖往里走的葉宰嘶鳴。
“乖啊,你看你一身灰,都不漂亮了。”葉宰回頭安慰一句紅兔,腳下不停拐個彎消失在眾人眼前。
葉宰急急忙忙來研究院并不是要“研發”在小河村構想的手榴彈,而是有一個關于生死的問題亟待解決。
“劉老根,劉老根……”葉宰走進劉老根的帳篷卻發現空無一人,心急下大聲叫喊起來。
“來啦,來啦。”劉老根的聲音從旁邊一座帳篷中傳出,須臾后氣喘吁吁鉆進來,“葉老爺,你找我?”
“嗯。”葉宰將手中的包裹扔向桌子,發出“嘭”的一聲,說道:“把這盔甲給我返工,涂成紅……不,黑色、灰色都可以,總之要不顯眼。”
劉老根趕緊上手解開包裹,頓時被亮銀鎖子甲晃花了眼睛,不禁傻愣愣說道:“這個色不好嗎?”
“一點也不好!”
葉宰斬釘截鐵地說道,同時還后怕不已。
這身盔甲太特么拉風了!要不然小河村的刺客為什么不射馬二柱,不射鄭永錄,偏偏就射自己?
其實葉宰忘了一件事——胯下的寶馬。畢竟你又騎馬又著甲,萬綠叢中一點紅,人家不把你當目標才怪!
葉宰只記得后世戰場上有個規矩,士兵不能給長官敬禮,為得就是防備敵人的狙擊手。
雖然形式不一樣,但道理是一樣的,目的都是要隱藏自己。
所以葉宰吃過虧后無比重視這點。為策安全,回程都沒敢穿甲,這下,現在全身還是一身胖襖。
與劉老根掰開了揉碎了講,直到劉老根完全弄清楚葉宰的目的,他這才出了研究院,近回在這里的房間,換回官服。
換完衣服,正好紅兔洗涮完畢,又變回一匹英俊的駿馬。
葉宰接過蘇豹子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兩腳一夾絕塵而去。
打沖河邊,王之臨已經召集好建設人員,就等葉宰前來下令。
沒等多一會兒葉宰來到,不待紅兔停穩,他便急不可耐斷然下令:“挖開河道!”
“挖開河道……”
眾人哄然應喏,無數鋤頭揮舞起來。
半個時辰后,“轟”的一聲悶響,打沖河水沖破最后一道薄薄的阻礙,卷集著浮土沖向溝渠。
葉宰早已等在發電機這里,眼看著洶涌的河水沖來,一部分流入電機敞口。他立馬閉上眼睛,努力分辨飛輪轉動的聲音。
可惜水聲太大了,除了“嘩嘩”的聲音,他什么也聽不到。
葉宰立時有點后悔,后悔沒先搞個燈泡來確定發電成功。不過,他對元寶石制造的東西非常有信心,至今無一出錯,遂三兩步跑回馬邊。
打馬之前沖王之臨叫道:“行之,人不要撤,我先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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