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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張巡撫的回文

  揭牌儀式過后,與會代表返回州衙參加公宴,吃瓜群眾各回各家吃自己,空留一地紙屑證明剛才這里曾熱鬧了一場。

  溫大和西勞經就是此刻趕到的,可算恰逢其會。

  得到親兵通報,葉宰吩咐將兩人引進,并給他倆安排了個位置。

  王之臨卻對此相當看不慣。因為現在不是清末,大萌人心中依然認為自己是天朝上國,不但不會將西勞經這個洋人當座上賓,反而覺得與一個蕞爾小國的白皮共席有點丟面子。

  席間他頻頻看向隔著幾桌的西勞經,眼里掩不住的都是鄙視。

  西勞經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在向自己發射厭惡的目光,他餓極了!一上午爬了兩次山,身體困頓,胃里空空如也,迫切需要填補點東西。

  溫大則顯得從容很多,捏著一只酒懷慢慢品酒,有一搭沒一搭和旁人說話,順便給西勞經指指各種菜的妙處。

  “喏,這就是兵憲發明的回鍋肉。”

  “筷子使得不錯。嘿,你別老夾肉啊。綠色細條才是精華,吃一根。”

  “咝咝咝……辣辣,溫,你騙我……”

  “呵呵,你娃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這叫青椒,剛從江浙引進不久,產量很少,就這一盤比肉都貴!”

  “那我也不吃,這是魔鬼的食物!”

  “瓜娃子,你就是書上說的茹毛飲血的野人,只配吃生肉。”

  “你在罵我?丟雷撈母!”

  “嗯?”

  兩小時過去,與會代表酒足飯飽紛紛告辭。

  葉宰和王之臨一桌恰恰就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秦佐民、趙匡、溫大、西勞經過來坐一起,邊剔牙邊問道:“溫大,啥事?”

  溫大滿臉喜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恭恭敬敬遞了過去。

  葉宰吐出牙簽,接過紙抖開,看了幾眼感覺眼暈,遂不動聲色道:“密位表算出來了?”

  “嗯嗯。”溫大點點頭,正要分說。

  卻不防西勞經插了進來,激動道:“尊敬的葉大人,我不得不贊美您打造的兵器。她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合適。二十門多炮完全相同,就好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

  噢賣糕,她們是藝術品,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不需要再每一門炮附一個密位表了,一張就可以通用。”

  當然嘍,這可是元寶石出品!

  葉宰微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對制造的要求之一就是統一標準。”

  “標準?”西勞經當場懵住。

  “這事兒以后再說。”葉宰擺擺手,轉向溫大道:“溫大,有了密位表,你手下的炮隊訓練多久才能有成效?”

  溫大想了想道:“大概要一個月,而且還需要大量的火藥和炮子。”

  葉宰不置可否,轉眼望向秦佐民。

  秦佐民沉吟道:“若是巡……那邊命令下來的快,末將這邊就要安排炮組提前上路,恐怕時間有點趕。”

  葉宰點點頭,沖溫大嚴肅道:“火藥和炮子本官調給你。但是,本官只給你十天時間。能不能辦到?”

  溫大一咬牙,道:“是!卑職回去就用鞭子抽他們,死記硬背也得學會了。”

  葉宰搖搖頭,“也別壓榨的太狠,注意勞逸結合。”說著轉去西勞經,換做笑臉道:“席爾瓦隊長,麻煩你和你的兄弟們辛苦一點,幫幫我的炮隊盡快掌握技術,如何?”

  “沒問題。”西勞經把胸脯拍的“梆梆”響,“我們是雇傭軍,請相信我們的操守。”

  葉宰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拍著桌子總結道:“好!我們說好了,十天訓練拿破炮,然后再給你們十天把迫擊炮也訓練出來。”

  “迫擊炮?啥東西?”西勞經第二次聽到一個自己不理解的詞。

  見他那傻呆呆的樣子,一桌子的人都笑了,王之臨頭回在心里生起“這蕃夷還有點可愛”的想法。

  成都西北,都院街,巡撫衙門。

  郭保候在門房外,縮著脖子兩手揣在袖子中,獨自屹立在寒風中。

  門內傳來聲音:“郭知事,外面冷颼颼的,進來烤火噻。”

  郭保現在心急如焚哪里還有心思烤火,緊盯著外面頭也不回地說道:“張兄,撫臺咋還沒回來?”

  屋內的聲音拔高了一點,好像有點生氣,“跟你說過了嘛,老爺要和幾個衛商議軍務,晚點才得回來。”接著頓了頓,變得和緩,“你的事重不重要嘛?不重要就先留個帖子,兄弟保證老爺一回來就遞上切。”

  “重要!”郭保道。

  此后再沒聲間傳出,想來里面的人見郭保不到黃河心不死,懶得再說。

  郭保來成都有半個月了,他趁著衙門還沒上班大家都窩在家里的機會,和巡撫衙門一干人等混得精熟。

  他出手大方、巧舌如簧,動不動就拿出銀票解危濟困,上至巡撫幕僚下至看門的門子,都對他的印像極好。

  前天,正月二十一,官衙開衙,郭保動用了剛處的關系,將蓋著建昌道大印的呈文遞了進去。

  文書中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葉宰同郭保說過的那一套——主動請兵北上,抵抗流寇以安鄉梓。

  一個相處比較好的幕僚遣人帶話,撫臺看后撫須大笑,結果應該在這兩日就出來。

  因此,郭保這兩天干脆就在門房里上班了。

  第一天,張論沒出來,倒是各級官員忙著進進出出。

  今天是第二天,張論一大早出去,郭保也不敢上前打擾,只能守在門房眼巴巴等著。

  到了這時,他才親身體會到葉宰所說的那句話:“一萬兩銀子就想見到巡撫,天真!”

  時間緩緩淌過,黑幕逐漸降臨,郭保的心頭卻越來越冷。

  就當他以為今天又會白等之時,突然眼前一亮。

  原來,南邊拐角突兀轉出一隊打著燈籠的隊伍。

  就著星星點點的火光,郭保分明能看出每一個燈籠上的“巡撫”兩字。

  “來了,來了!”郭保感覺自己的心臟又重新恢復了有力的跳動,飛快抹身鉆入門房。

  門房中坐有兩人,其中那個和郭保搭話的是張論家的親戚,算是巡撫的貼心人。

  郭保不敢怠慢,取出貼身藏著的拜貼,躬身遞給那人,謙卑道:“張兄,撫臺回來了,麻煩你幫我遞上去。”

  “回來了?”

  張兄大剌剌接過,順手拍拍身邊的另一個人,道:“富兒,還愣著干什么?開中門去啊。”

  “唉,舅舅。”

  郭保靜靜坐在門房里,看著張兄點頭哈腰迎了出去,看著巡撫的儀仗和八抬大轎一一走過。他的耳朵也沒閑著,還聽到了前院響起的陣陣呼喝聲,直到傳去了后院。

  半個時辰后,張兄回來,手里還拿著一個信封。

  郭保只用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自己前天交上去的,遂激動起身接過。

  道過一聲謝,他連忙打開信封拿出里面的呈文,略過葉宰寫的內容看向左下結尾。

  只見一個鋒芒畢露的大字占據五列的篇幅,“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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