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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分兵

  磁州到林縣大概有200多里路,以京營的行軍速度至少要走5天,這還是中途沒碰到流寇的情況下。

  那,有流寇嗎?

  必然是有的,而且有很多。

  鄣德府一州六縣,兩萬多平方公里上集中了六十多路義軍,流寇帶流民二三十萬人,加上河南地處中原人口繁茂,可想而知人口密度得有多大!

  倘若京營不想一路殺穿過去,那就只有晝伏夜出,寧慢勿快。

  何況,來了河南這么多天,后勤物資已差不多消耗一半,根本不能支持士兵們高強度的奔襲。

  葉宰對此感到相當無奈,他總不能要求士兵們空著肚子趕路吧,且在強敵環伺當中。這是違背人的生理構造的,除非……換成某只軍隊!別說200里了,翻100倍都沒問題。

  但人家有信仰,京營有什么?二世祖,兵油子,街混子,精神上一窮二白。當然,也不能全怪他們,這是世代的局限。

  所以,葉宰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下達強行軍的命令,京營首先就要把自己給推翻了。

  慢悠悠行軍三天后,葉宰實在忍不住了,建議召開軍事會議。

  出席會議的有監軍商輔明,葉宰,京營代總兵王樸,撫標把總馬二柱。

  本來馬二柱是沒資格參加會議的,可誰叫他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仗呢?就那戰績,四十八對三萬,不損一人!雖然他只是起了個頭,后面的地面戰場與他無關,可功勞誰敢抹煞?誰又敢不服氣?

  待其他三人坐好,葉宰省去寒喧的功夫,注視王樸提議道:“王總兵,如今路程已然過半,本官的意思是能否派出神樞營先期出發趕往林縣?”

  說到這兒見王樸要起身說話,葉宰擺擺手示意他聽自己說完,“也不要求神樞營能解侯家莊之圍,只求他們貼近流寇,時不時再小小騷擾一下。如此,一來可給流寇施加強大的壓力,二來也可給守莊軍民以希望。如何?”

  王樸頓時一臉難色,他不是不知道葉宰說的有道理,神樞營的高機動性完成騷擾任務的確沒有問題,又不是讓他們沖陣。

  可事情的關鍵是王樸就不想放神樞營走。

  理由很簡單,流寇的戰法:人數眾多且有大量騎兵,必要時又可拋棄炮灰來去如風。

  應對騎兵的辦法,只有騎兵!

  若是己方失去騎兵的保護,神機營就算是只老虎也能被巨量的螞蟻和兇殘的狼群咬死。再有,騎兵留在身邊,要是不幸戰敗,還可以保護他殺出一條血路。

  因此,王樸決定反對。不過反對也要講方法,直愣愣頂撞領導不是王樸的處事之道。

  他避開葉宰的眼神,看向監軍商輔明,回道:“葉撫臺的軍令末將并無異議。只是有個難處……若要神樞營全力趕路,所需糧草必會翻倍。但據末將所知,后營所帶糧草已去一半……”

  商輔明果然上套,猛一個激靈,心說:可不是嘛?糧食神樞營帶走了,剩下的人吃什么?遂擔憂地看向葉宰,道:“葉部院,這……如何是好?”

  葉宰沒回答商輔明的問題,就盯著王樸道:“王總兵,神樞營的戰馬本官略知一二。全是蒙古馬,耐粗飼,不一定非得糧大豆,吃幾天草沒問題吧?”

  “誒,也對。這事兒咱家聽說過。”商輔明也轉向王樸,倒想聽聽王樸的解釋。

  王樸被兩人集火,頓感壓力山大,心說這葉宰卻是不好糊弄,遂腦子微微一轉,鎮定自若道:“葉撫臺說的沒錯,蒙古馬吃幾天草不過掉膘罷了。但是,吃草需要將戰馬散開,一匹馬吃一頓至少需要半畝草場……”

  說著兩手一攤,很無奈的樣子,“如今鄣德府的情形,四周流寇云集,神樞營抱團集中尚有危險,何況將一千匹馬散開放牧?”

  “誒!對,一散開可不就被流寇各個擊破了么。葉部院,三思后行啊。”商輔明一邊點頭,一邊又看向葉宰。

  于是,壓力又轉到葉宰這邊。

  我踏馬!

  葉宰看著沒事先勾兌過,卻又一唱一和的王樸和商輔明,心頭大怒,恨不得掏出槍把這兩貨給崩了,可理智告訴他,暫時還不行……

  遂勉強扯動嘴角笑了笑,望向一直靜默的馬二柱。

  馬二柱早已得過葉宰面授機宜,見葉宰看來便咳嗽了一聲,直接從椅子上出來,走到中間半跪于地,裝出一副粗豪的樣子,大聲請命道:“撫臺、監軍、王總兵,給卑職五百騎兵保證拿下侯家莊。若是有失,卑職甘受軍法處置!”

  “嗯?馬把總,你這是……”

  “馬兄弟,不可……”

  商輔明和王樸均驚訝出聲。

  葉宰不待兩人說完,立馬拉下臉訓斥道:“馬二柱,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閉嘴!”

  說罷轉頭面朝商輔明,笑瞇瞇道:“這廝在本官面前粗鄙慣了,可能一時沒有適應,監軍還請不要怪罪。”

  商輔明搖搖頭表示沒事,實際他心里對馬二柱的印象很不錯,而且武人嘛都差不多這樣,王樸文質彬彬的反而像個異類。

  葉宰又道:“不過,這廝話糙理卻不糙。只用五百騎兵,即減少了糧食消耗,也能大致完成騷擾流寇的任務,兩全其美。商公公,你覺得呢?”

  商輔明臉上表情變幻了幾下,緩緩點頭道:“葉部院,您是主將,但有命令咱家并無二話。”

  “好!那就這樣定了。”葉宰一拍大腿,沖王樸吩咐道:“王總兵,撥五百騎兵給馬二柱。”

  說罷也懶得再看王樸是什么臉色,又轉向馬二柱道:“馬二柱,去后營領足五百人馬五天的糧草,本官再與你二……三十親兵,即刻起程!”

  “是。”馬二柱聲若洪鐘,隨即起身走到王樸身邊,抱拳道:“王總兵,請吧。”

  “唉,唉。”王樸愣了片刻,這才起身給葉宰、商輔明施禮告辭。

  一個時辰后,漳水南岸響起了陣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再過幾息又緩緩消散。

  侯家莊,喊殺聲也剛剛停下。

  一個身影頹然滑向墻根,即使全身包著盔甲也遮不住她纖細的腰身。

  兩個同樣穿著盔甲、五大三粗的婦人連忙將其扶起,關切道:“夫人,夫人……”

  張鳳儀掙脫兩人攙扶的手,又坐下去靠在墻邊,兩腳并起拱在胸前,抱著膝蓋聲音艱澀似在自言自語:“我們還能等到援兵嗎?”

  左邊的婦人聲音堅定:“會,我們一定會等到援軍!那葉兵備不是派人來聯絡過嘛,說他六月便啟程離京。”

  右邊的婦人撇了撇嘴,道:“可援兵在哪兒?這都一個月過去了。”說著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恨恨道:“那個小白臉一看就不可靠。小姐,你想想,前年我們跟著他北上勤王,結果嘞?扣了我們幾個月的賞錢。”

  張鳳儀嘴角一翹,也想起那時葉宰無賴的樣子,遂嘆了口氣,道:“無論他可不可靠,我們如今卻只能靠他。翠儀,以后這種話不要再說。”

  “哦,小姐。”叫翠儀的女將委委屈屈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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