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也意識到了嚴重性,害怕的站在原地,慌得心臟狂跳,手心冒汗,甚至潔白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水。
這不是兒戲。
這是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不送禮頂多被說成不孝敬,大不了被臭罵一頓。
但送上一件毀壞了一部分的竹紙牡丹,這就是冒犯了!
尤其是這種正經場合,有賓客和旁系家族看著,事情嚴重得多!
況且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愛迷信。
這一幅塌邊竹紙牡丹,出現在他七十大壽的宴會上,不管是出于有心還是無心,都可以說是攤上大事了,想大事化小都難。
一時間,宴會廳內的氣壓急劇攀升。
“老魏要麻煩了,本來就是入贅的,雖然能力出眾,但把這寶貝女兒寵得找不著北了。
過了今天,怕不是失勢,要被其它家的擠一擠咯……”
“是啊,資源競爭本來就激烈,還在老爺子的誕辰上搞事,愚蠢了啊。”
和魏謙相熟的賓客慨嘆了一句。從今天起,怕是不能太親密的跟老魏合作了。
“不知道本家人會怎么想,大不敬?冒犯長者?”
魏謙盯著女兒,悠悠嘆了一口氣。
壞事了,壞大事了!
早知道這件事情,不該交給女兒來做。
也怪他們從小到大就一直寵溺著。現在好了,直接捅破了天!
若是嚼舌之輩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在老爺子和嫡系心中留下了疙瘩,那就真的……一言難盡啊。
本家的人,離權力中心很近,乃是趙家其他分出去的小家的保護傘。
如果不是仰仗了本家這棵參天樹,魏謙這些年遇到的很多麻煩,恐怕完全解決不了。
可現在,偏偏以這種冒犯的方式,在本家長輩們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趙淑也知道闖了大禍。
捧著竹紙牡丹站在原地,雙手顫抖。
就在宴會廳里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時,秦淮緊了緊風衣,步伐沉穩,走向少女。
“你……干什么?”
少女顫聲說道,這一次她真的嚇壞了,像犯了大錯的小女孩。
“別……不要啊,秦大師,會出事的!”
趙綸一直躲在后面跺腳擺手,這件事情雖嚴重,卻也只是意味著趙淑家這兩年不好過一點而已。如果有能力,這一點磕磕絆絆阻礙不了多少。
這是必須承擔的后果,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秦淮如果強行插手,說不定會被老爺子遷怒。
就算趙綸,也沒辦法為秦淮開脫,趙綸揉了揉眉心,秦大師太孟浪了。
怎么辦?怎么辦?
“這年輕人是趙淑的男朋友嗎?急著英雄救美?但會不會太蠢了一點。”
“太蠢了太蠢了,就算是老魏認錯,也護不住局面,他去添什么亂!”
“這件事,只能去說服老爺子,或者讓嫡系開口。”
細細的低語聲在旁系中響起。
這幾年魏謙在旁系中斬露頭角,獲得的青睞與傾斜越來越多,已經到了木秀于林的程度了。其他人不酸才怪。
“別怕。”
秦淮一把摁住趙淑手中的竹紙,另一只手抓住損壞的部位,猛得一撕。
‘嗤啦。’
竹紙牡丹壞掉的部分,直接被秦淮粗暴的撕了下來。
然后,在一眾錯愕的呆滯目光中,秦淮輕描淡寫的將手里的一角牡丹扔了……
扔了。
它劃出的拋物線,吸引著百十道錯愕的視線。
“你干什么?”
趙淑眼睛瞪大,她沒想到秦淮竟敢如此膽大包天。
如果認真道歉,仔細解釋前因后果,說不定還能夠搶救一下。
但直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撕壞送給老爺子的竹紙牡丹……可以說是性質十分惡劣。
完全沒救了啊。
趙淑急得啜泣。場面這么嚇人,情況還越來越糟。她一個女孩,害怕幾乎要掉眼淚。
秦淮則是一臉淡定,湊到少女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后一把將少女推向趙綸站立的方位。
“沒問題嗎?”
趙淑忐忑的回頭一望,眼睛里有霧氣在轉動。
“沒問題。”
“玩什么花樣?難道還想改寫局面?”
“怎么可能!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能夠給老魏家的女兒解圍。”
賓客們紛紛搖頭。
“唉,長個教訓也好,是我們太寵著她了……不管后果怎么樣,我們扛著。”
趙淑的父親——魏謙握緊拳頭,半邊屁股已經離開了高背椅。隨時準備沖到老爺子面前認錯。
‘福禍相依。有了這次的經歷,說不定淑兒以后就成熟了。’
他想。
至于秦淮說了什么,會對當前局面帶來什么改變,魏謙絲毫不抱希望。
眼下這種惡劣的局面,能三言兩語挽回嗎?
“照我說的做即可。”
秦淮淡定的揮揮手,趙淑點點頭,輕咬貝齒,加快了腳步,然后硬著頭皮舉起竹紙牡丹。
“這是我們家送給祝賀老爺子七十大壽的禮物。請老爺子笑納……”
“你這牡丹缺了一邊,還送給老爺子,是不是咒我趙家富貴不全、家道中落?”
有人陰魂不散,心非常臟的質疑道。
“不,這幅竹紙牡丹真名叫做:富貴無邊。”
趙淑按照秦淮的說法,一板一眼的反駁道。
聞言,趙老爺子表情一愣,隨即開懷大笑,笑得紅光滿面。
“好,好一個富貴無邊!”
一瞬間,宴會廳內嘩然。
牡丹代表富貴,損壞了一角,可以被視為不詳、不敬、冒犯。
但缺了一角,不也正是‘無邊’的意思嗎?
牡丹‘無邊’,換而言之,就是‘富貴無邊’!
這樣解釋,不但沒有半點不祥,反而寓意福兆,簡直妙不可言!
找茬的立刻閉嘴。
這解釋沒誰了!
另一旁,魏謙握緊的拳頭不知何時松了下來,懸在心頭的巨石緩緩落地。
他目光感激的看著秦淮。剛才,就是這位少年,在一片喝倒彩的聲音中挺身而出,大不敬的撕掉了竹紙牡丹,然后輕飄飄的說了兩句話。
就在電光火石間,做出如此應對,說才思敏捷也不過分吧?!
‘少年這么優秀,真想做你岳父。’
魏謙擦了一把汗,半邊屁股塞了回去,脫力一般的把身體撐在背靠上。
這樣聰慧的年輕人,待會宴會結束,一定要好好結識一番。
趙家老爺子身后的趙綸也暗暗松了一口氣,朝秦淮豎了大豎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