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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節 少年游(二)

  昨天的旖旎說來夢幻,還得娓娓道來……

  林櫟閉上眼睛回味。

  感覺身后似乎有響動,立刻放下酒杯,抹掉嘴角得意忘形的‘邪魅‘笑意。

  畫風回歸一本正經。

  “醒了?”

  江然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秀發散亂,臉頰上沿形成了純天然的胭脂妝,半是荷花經露,半是杏花帶雨,澀中帶媚,看得林櫟一陣失神。

  江然伸手挽青絲,突然發現手臂光潔,不著寸縷,甚至連胸脯都毫無遮掩。

  “我……沒穿衣服?!這滿地的狼藉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見滿地都是被撕碎的衣物。

  江然心中驚悸,意識到某一不可描述的可能,遂偷偷掀起被子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驚訝,擔憂,糾結,迷惘等情緒在江然白白嫩嫩的臉上來回閃爍。

  “是我被霸王硬上弓了好嗎?”

  林櫟無辜的說道。那些被撕碎的衣物全部都是他的。當時的畫面有多慘不忍睹他就不說了……

  江然一再確認神色愈加茫然了起來。

  林櫟的衣物被撕成碎片,是誰干的?

  而且她為什么沒有半點關于昨晚的記憶呢?

  連一點點印象都沒有!

  昨晚發生了什么事情?

  江然用盡全力回想,但沒有任何進展。

  只能眼巴巴的望著林櫟。

  “先喝口水解解渴,聽我慢慢跟你講述……”

  林櫟給江然喂了一杯白開水。

  “昨晚不是喝酒慶祝嗎?我騙你喝了三杯紅酒,結果仙女姐姐酒品很差,喝醉了完全換了一個性格。平時淑女嫻靜的形象蕩然無存。”

  想起昨天晚上的畫面,林櫟忍不住羞澀一笑。

  他只是騙仙女姐姐多喝了兩杯罷了。

  結果三杯就倒的仙女姐姐竟然在林櫟面前把自己剝得干干凈凈,然后將林櫟摁在床上,粗魯的上下其手,并且順理成章奪走了林櫟的童貞。

  “假的。不可能。這都是假的。是不是你買了假酒?”

  聽到林櫟的講述,江然感覺腦袋都在震顫。

  不過是喝了三杯酒,怎么可能會醉成那樣嘛。

  一定是假酒害人。

  “都是真的。仙女姐姐把我摁在床上,喊著‘你就從了老娘吧’、‘正面上我啊’這樣的葷話,用你溫暖的,濕潤的,最深的部分接納了我,把我從男孩變成了男人……”

  林櫟一言不合開始跑騷話。

  江然一枕頭甩在林櫟臉上,爾后逃避的鉆進被窩。

  完全不可能!

  她怎么會在喝醉后干出那種羞恥的事情?

  她的家教一直嚴厲,平時連葷話都不講!

  是不是林櫟放了電腦配件?

  想到這里,江然狐疑的瞥了一眼林櫟。

  她真的會在醉酒后像林櫟說得那樣蕩漾?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如待會你再喝三杯,我提前布置攝像頭,將你喝醉酒后的畫面全部拍下來,如何?”

  林櫟提議道。

  “喝就喝。”

  江然不服氣的揚了揚優雅修長的脖頸。

  見仙女姐姐答應了,林櫟心中暗爽。

  悠然愜意的撿起枕頭,放到江然身邊,湊到江然肩膀處深深的聞了一口。

  鼻尖肺內充斥著仙女姐姐發梢的香味。

  真是令人魂牽夢繞的香味啊。

  美人香,沒有任何一種檀香可以媲美!

  林櫟沉迷得不能自拔。

  “你先休息一下,晚上再喝。”

  林櫟理了理江然的長發。

  江然默許,翻身鉆進被窩,閉上眼睛,睡容十分慵懶貴氣。

  林櫟悄悄關掉燈,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準備看一段時間的新聞。

  調臺時突然看到師父與高岡一田比拼皿方罍仿造的重播。

  “咦?”

  林櫟詫異的放下遙控器。

  “你先給觀眾介紹規則。”

  只見師父冷靜的朝鏡頭揮了揮手。

  “啊?可是秦先生,只剩五分鐘了……”

  攝影師的聲音略帶幾分焦急,很顯然情況不容樂觀。

  你講,多講一兩分鐘都沒有關系。”

  聞言,慌慌張張的攝影師連忙以較快的語速介紹情況:

  “觀眾朋友們好,當前為您轉播的是皿方罍器身回歸節目。

  皿方罍是商晚期的巔峰青銅器,藝術價值,考古價值極高。

  由于出土時時局動蕩,這件文物的器身和器蓋一直分隔兩地,器身甚至漂泊到海外。

  如今已經有九十九年了。

  為了將這尊意義特殊的皿方罍器身迎回祖國,社會各界人士紛紛貢獻自己的力量。

  但是,拍賣會上中方代表失利,我們只能使用另一種方法才能從高岡一田手中帶走國寶……”

  攝影師介紹比賽規則。

  最后說明為了等待他支架好攝影機,秦淮得耽誤了六分鐘。

  氣氛瞬間驚心動魄了起來。

  林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對這位誤事的攝影師恨得牙癢,為什么攝像機不提前弄好?

  偏偏要在這種緊要關頭耽誤時間!

  不過。

  當看到師父背影果斷,絲毫不顯拖泥帶水的走向其中一尊皿方罍,爾后取出仿字卡片時,林櫟嚇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師父還是強得叫人心驚膽戰啊。

  明明比賽時間只有十分鐘,還能談笑風生的等攝影師五分鐘,爾后一眼看穿真偽,將一群圍觀群眾驚得語無倫次。

  優秀。

  估計高岡一田的陣腳已經亂了。

  果然。

  高岡一田只能通過耍賴來增加時間,但每一次,都只能鎩羽而歸。

  看到高岡一田的狂氣蕩然無存,甚至有點夾著尾巴的意味。

  林櫟忍不住哈哈大笑。

  雖然在中華家,謙遜是一種美德,但在師父面前,謙遜是本分,誰都沒有資格在師父面前狂。

  林櫟化身秦淮腦殘粉。

  他突然記起某一次講課時師父所展示的天賦——手繪一杯水的結冰過程。

  當時師父一邊講一邊畫,給林櫟帶來了極具沖擊力的刺激。

  后來面后來林櫟真的在冬天戶外觀察過水的結冰過程,發現那變化過程,與師父當時畫出的畫面幾乎一般無二!

  由此可知,師父敏銳的洞察力已經恐怖到明察秋毫的地步了。

  可怕。

  可怕。

  林櫟對秦淮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不可斷絕。

  當林櫟心情激動時,江然披著薄睡衣倚靠在門邊,脈脈的望著林櫟。

  林櫟回頭,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

  “昨天我們一起看到了粉紅熊貓。

  你告訴我,熊貓幼崽如果備受寵愛,常常被舔舐,就會長出粉紅色的絨毛。

  對于熊貓而言,幸福的象征便是毛發變成粉紅色。

  如果你是我的熊貓,我一定把你舔成粉紅色。”

  林櫟滿嘴跑騷話。

  念著蹩腳的‘詩句’,但那一本正經卻深情款款的架勢,卻讓江然笑得直不起腰。

  “我師父聚精會神創作時,渾身會綻放光芒,那時的畫風帥到窒息。我有沒有突然綻放光芒的瞬間?”

  林櫟一臉期待的盯著江然。

  在他看來,師父綻放璀璨光芒時,簡直是男人氣質最佳,顏值最高的時刻!

  連男人的少女心都能勾起來。

  像師父一樣綻放艷然璀璨的光芒,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有啊,你經常會騷得發光。”

  江然庫庫庫庫的笑了起來。林櫟滿嘴跑騷話時會特別刺眼。

  林櫟表情一垮,不知道仙女姐姐是夸獎他還是打趣他。

  晚上。

  兩人繼續燭光晚餐。

  江然斟滿了三杯酒。

  咕嚕咕嚕喝得干干凈凈。

  然后。

  然后——

  當然是干了個爽。

  翌日,林櫟和江然還未醒來。

  但遠在金陵的秦淮,已經開始忙碌了。

  趁著陽光還不毒辣,在小院內準備木雕創作。

  木料,鑿,銼……顏料等工具整齊的擺放在車床上,想要使用,伸手便可以拿到。

  這一次的雕刻,秦淮選用的是椴木。

  椴木可以說是上等木料了。

  它的白木質部分略多,導致木料呈奶白色,加上具有精細而均勻的紋理,故而頗為賞心悅目。

  選用的木料高一米八,直徑有八十厘米,差不多相當于兩位成年人的腰粗。

  有趣的是,這一株椴木的樹根曲折如蛇。

  曲線十分優雅,蔓延著向往,仿佛樹根伸了一個懶腰。

  秦淮手中拿著木鑿,目光落于面前椴木上。

  樹木給秦淮的感受大致如下:

  沉默,溫暖,緩慢,陪伴,不屈掙扎。

  木有生死。

  哪怕是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椿樹,也注定要腐朽,腐朽到化作一攤爛泥。

  想到這里,秦淮心臟略微抽痛了片刻,他似乎體會到了木料身上那一抹不甘。

  它們生長時,便不顧一切的向上,若有巨石,頂開,若有懸崖,也要用盡全力砸懸崖上開辟一片綠!

  秦淮懂了,眼神凝厚了起來。

  都說玉雕的俏色巧雕是順應玉料的沁色而來。

  那么木雕的俏色巧雕,更注重順應木料那股不屈的精神!

  想到這里,秦淮靈光乍現,豁然開朗。

  對啊,如果連木的精神都不懂,連木的靈魂都不去叩問,這樣雕刻出來的木雕作品,怎么會有靈魂呢?

  奇妙的念頭在心間升起,秦淮嘴角綻放了一抹笑意。

  抬起手開始鑿斫初胚。

  乒乒乓乓的律動中,秦淮將樹根粗糙的表皮剝掉,留下奶白色的底料。

  右邊盤曲如蛇尾的樹根被秦淮稍稍雕琢,利用其走勢,自然而然的雕刻成了一朵飄逸在天空的云朵。

  左端的樹根被秦淮斬斷了不少,只留下三十厘米的粗壯根部,用銼鑿成云朵狀,恰好與右邊的云朵構成一片完整的云。

  整體來看,好似一株古樹踩著云朵,在天空無拘無束的翱翔。

  流逸的云朵,似乎要帶著這株矗立不動的樹樁浪跡天涯。

  童話一般的畫面感,讓方才著手雕刻的木雕便擁有了強烈的張力與反差。

  甚至有了一縷仙氣飄飄,與這株木樁一起腳踏祥云,面上有微風拂來,身下皆是浮云!

  “有點意思。”

  秦淮微微一笑,以前只能在作品完成后,才有慢慢的仙氣逸散開來。

  如今舉手抬足都有仙氣,說明秦淮的胸襟,氣魄,刀法,雕刻的張力愈加精進。

  雖說秦淮的刀功熟練度只有三十年,但秦淮勝在胸開三尺,氣雄萬丈,志吞四海。

  這是多少年刀功都無法取代的。

  隨著白云卷舒帶來縷縷仙氣,秦淮漸入佳境,氣定神閑的鑿下一片片木花兒。

  莊子說過,技藝精湛到一定地步,即可趨近于優雅的表演了,一舉一動都可以合乎古曲的韻律。

  秦淮的雕刻便是一個頗為優雅的過程。

  下刀前,先醞釀情緒,讓心中的情感與刀契合,如此一來,方能得心應手。

  情在刀先,意在刀前,只待靈感迸發,刀鋒便會如有神助,變化無窮的婉轉開來。

  刀鋒游走處,入木皆有神。

  變則通,通則生,一氣呵成,體態萬千,刻盡了陰陽相和與剛柔相濟。

  秦淮的作品依舊是極繁反素,歸于淡然。

  一刀一刀,木料逐漸有了五官姿態,時光亦悄然流逝。

  隱約可見,一位身高九尺的人踏在白云上。

  秦淮撫掉木身上的灰屑,將其挪到書房。

  畢竟現在天氣炎熱,下午若在太陽底下暴曬雕刻的話,影響狀態,而且對木料本身也有損害。

  故而秦淮必須挪到室內雕刻。

  “有點重……”

  秦淮累的滿頭汗水,但眼神中卻神采奕奕。

  商雅站在樓梯上微笑,對于秦淮一直埋頭工作的狀態,商雅真的無可奈何:“我說你啊,完全歇不住對嗎?”

  “先把這件作品雕刻完成,然后休息。”

  秦淮斗志昂揚。

  “信你才怪呢,這件木雕結束了,還有下一件,你總是馬不停蹄。不過你高興就好。”

  商雅在高有兩米的木雕旁轉了一圈。

  一個有著粗略輪廓的人形生物踏云翱翔。

  人形還只是粗胚,看不出什么。

  但腳踩的白云,卻是飄逸若飛,仙氣繚繞。

  給商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似她也踩上了一朵白云一般。

  “腳踏筋斗云,難道是齊天大圣孫悟空?”

  商雅猜測道。

  “不。”

  秦淮搖頭否認,雖說雕刻出來的人形有被風揚起的衣袂,但并非孫悟空。

  說罷。

  秦淮拿起工具,繼續精修細節,專注的眼神中倒映著從粗糙到滑膩如脂的木料。

  慢慢的,作品開始泛起了象牙一般的光澤,作品的具體輪廓漸漸清晰。

  與此同時,商雅的眼睛慢慢睜大,驚奇的表情亦愈來愈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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