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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節 要不是遇到瓷器……

  漆藝……

  商雅有些了解。大概六年前,秦淮在中華工藝美術博覽會上,與還原出犀皮漆的漆藝大師甘老先生,有過一面之緣。

  只是沒有見到甘老先生的作品。

  想必漆器應該很美吧?

  商雅面露期待,其實三年都沒看到秦淮小哥哥全神貫注的打磨一件藝術品了,懷念秦淮小哥哥的神情與眼神。

  晚上。

  商雅將秦淮這三年的成果摘錄了一些圖片,發布動態。

  第一年,秦核舟沒有任何作品。

  第二年,秦核舟沒有任何作品。

  第三年,秦核舟依舊沒有作品。

  第四年,秦核舟建了一座老兵博物館,由歷經戰爭的老兵們親口講述的歷史,供在博物館中,每一個人都能免費聽到,懇請大家來感受。

  動態中,用了懇請二字。

  這不是秦淮小哥哥的性格,卻是秦淮小哥哥的要求。

  他一向是自負的。

  無論創作什么作品,總是你們愛看不看,愛買不買,我不會求你們的態度。

  唯獨在有關于老兵的博物館上,秦淮小哥哥破天荒的讓她使用懇求一次。

  想必。

  也是為了呼吁更多的國民,了解那一段歷史罷?

  秦淮小哥哥真的是用心良苦。

  接下來幾天。

  秦淮偶爾會出門前往老兵博物館,多數時候,則是呆在書房,慢慢找回曾經創作時的生活節奏與心態,不急不忙,不悲不喜。

  雖然欠了兩個億。

  但總有一種蜜汁淡然。

  這些天。

  小雅和小如從幼兒園放學,都是由秦淮和商雅一起接送,只要一開門,兩萌娃就會蹦蹦跳跳的沖出來,撲入秦淮懷里蹭啊蹭,小雅更是撒嬌好能手。

  全程要秦淮奶爸背到家,仿佛是腳底下長了釘子一樣。

  時間悄然流逝。

  秦淮購買到木料與漆料終于到了。

  這天晚上,秦淮將他們叫到工作廳。

  “第一次接觸大漆,是會過敏的。但是第一次過敏后,就會增加免疫力,產生抗體,所以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過敏一次罷。”

  秦淮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先打預防針。

  于是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過敏。

  “爸爸你在干嘛呀?”

  小雅因為過敏的事情,對工作廳都產生了一絲陰影,不過秦淮爸爸在里面,她又想要粘過來,因此探出一個小腦袋,偷偷往里瞧。

  “我在做漆器。”

  秦淮回答了一句,正在拿木刀削香樟木胚胎。

  “曲奇?是曲奇餅干嗎?做完了我可以吃嗎?”

  小姑娘將漆器自動聯想到曲奇餅干。

  秦淮:“……”

  “爸爸在工作,不要隨便打擾。”

  商雅此時抱著小如走了過來,三人坐在秦淮對面,默默觀看。

  六年前的秦淮小哥哥也是這樣。

  在她面前專注的雕刻著一件又一件即將成為經典的作品。

  六年眨眼而逝,沒有物是人非,只有傾蓋如故,白頭如新,初心不改。

  也許是太安靜了。

  也許是秦淮怕商雅和小家伙覺得無趣。

  秦淮緩緩開口:

  “在青銅器的凝重被漸漸掩埋進歷史塵埃,瓷器的光芒尚未來臨之際,華夏歷史上,漆器曾一度風光無限。

  它是‘買櫝還珠’的‘櫝’,珍貴程度勝過金銀珠寶;

  它是‘曲水流觴’的‘觴’,漂浮于曲折的溪流上,承載瓊漿玉液;

  它還是‘舉案齊眉’的案,托舉著夫妻間的相親相愛……”

  商雅陷入蒙圈中,這些耳熟能詳的成語中的器具,都是漆器嗎?

  她完全不知道哇,唉,恐怕這一輩子,都要不學無術了。

  秦淮望著商雅,寵溺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釋著: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記載:“楚人有賣其珠于鄭者,為木蘭之柜,熏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羽翠。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

  其中‘木蘭之柜,熏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羽翠’就是漆器,而且是非常頂尖的漆器。光看描述就知道,一定非常昂貴。

  曲水流殤中的殤,是一種酒器,常采用木料制造,能漂浮在水上,多數為漆器。

  舉案齊眉的案就更好理解了。”

  商雅連連點頭,算是稍稍懂了一些。

  至于兩萌娃,壓根就沒聽,也聽不懂,反正爸爸媽媽在他們就開心的笑。

  “其實說起來,有兩種樹,對我們中華文明的進程,有深刻的影響。其一是茶樹,其二就是漆樹。而漆器確實是大自然賦予中華家最真實、最天然、最優雅、最寶貴的藝術品。

  但不幸的是,它遇到了瓷器。

  瓷器優點太多了!

  首先,制造周期短,相較于漆器動輒兩三年的工期,瓷器的燒制過程,可以說是閃電般的速度。

  其次,瓷器美輪美奐、巧奪天工,所有漆器擁有的優點,瓷器都擁有,甚至于瓷器總是比漆器更省時省力。

  另外,瓷胎上可以自由創作、設計花紋。

  因此。

  漆器不得不慢慢退出主導位置,雖說保存了許多工序,但輝煌年代已經不復存在。

  現今。

  福州脫胎漆藝、平遙推光漆藝、蜀川漆藝、揚州漆藝依舊是中華家四大漆藝。

  可名氣,卻遠遠不如許多窯窖。

  你或許能夠脫口而出青花瓷、白瓷、景德鎮、汝窯、哥窯、釉下五彩……

  但若是提及漆器產地,恐怕只能支支吾吾,一頭霧水。

  從歷史進程來看,漆器的衰弱是必然。

  不過。

  在這一項相較于瓷器來說,顯得有些衰敗的藝術行業里,同樣有大師在堅守。

  譬如甘老先生,便是十年磨一劍,還原出了唐宋時期頂尖工藝—犀皮漆,將原本已經勢微的漆藝,從被瓷器淘汰的邊緣拉了回來。”

  秦淮手底下鑿出了一個小果蔬盤。

  正在用砂紙打磨干凈,讓寬口圓腹酒杯的表面變得平滑如紙。

  他正在為上漆做準備,為了讓成品有光滑如鏡的效果,那么此時的漆胚,絕不能出現有一星半點的坑坑洼洼!

  酒盞在秦淮掌心旋轉,利用指腹不斷試探胚表的光滑度,假若有一處坑洼,秦淮是能夠察覺出來的。

  一寸一寸的撫摸器具表面,甚至做到每一寸胚表,都了然于胸。

  這就是匠心。

  也是秦淮一如既往的認真態度。

  修長的手指與香樟木摩擦,發出節奏感十足的、沙沙的聲音,仿佛那就是藝術在淺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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