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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窮游泳婉蜒之妙,得回蟠升降之宜

  “對,就是他。”吳羽是認識蒙辰羽的,不過以前沒有深交,朝他點了點頭,便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

  回來后見眾人都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吳羽略微思忖一番,便跟眾人解釋道:“羅大師以前跟陸大師討論過有關技藝和意境,他本來是想晚點再過來的,但是我看了陸大師這個核雕……羅大師最近也在研究已故玉雕大師劉筱華設計創作的白玉《內鏈薄胎雙瓶》,和陸大師這個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叫他過來看看,或許會有新的突破。”

  原來是這樣……

  想到連新一代已經受到了所有人承認的羅征,也曾經向陸子安請教,房間里的人各自對視一眼,心里對陸子安的敬重之心頓時上了一個新的層次。

  羅征是跟吳羽一起來的長偃,只是想晚點再來陸家做客,所以來得很快。

  當他看到陸子安這枚核雕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內鏈薄胎雙瓶》是雕琢難度大、藝術價值價極高的作品,被業內稱為不可復制品,這件不可復制品再現了揚州工藝的“鬼斧神工”。

  他曾以為劉筱華劉大師的《內鏈薄胎雙瓶》,已經是雕琢技藝的極致,卻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這般近乎神技的技藝重現。

  羅征忘了身處何處,只忘形的癡癡地看著這枚核雕,活了二十多年,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中漲滿了某種酸楚的,溫柔的,而又惻然的,激動的情緒。

  而就在此時,陸子安取過旁邊的小架子,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掛勾,然后他將這枚核雕的提梁掛在了上面。

  核雕輕輕悠悠地擺動著,發出輕輕的響聲。

  兩條龍呈現上下對角排列,上為降龍,下為升龍,中間是一顆可活動的龍珠。

  葫蘆的底部,陸子安用淺浮雕的技藝刻畫了一整圈的海浪,如千萬匹脫韁狂奔的烈馬,似無數條怒吼狂叫的蛟龍,撞擊在巖石上,掀起了巨浪,綻開萬朵潔白晶瑩的浪花。

  因為陸子安刀法壯快、細致,采用“三停九似”之法,將鏤雕運用到極致,將龍的鬃、鱗和肘毛都刻繪得清晰可見,此時看上去像是從肉中生出來的一般。

  兩條龍明明是盤距在葫蘆上,卻帶給人一種奇異的視覺感受,仿佛它們正升騰于海面,體態靈健,神采飛揚,身下是崩云裂岸的狂濤,整個畫面雄奇而不怪異,灑脫而不張狂,令人賞心悅目。

  羅征看得目不轉睛,喃喃道:“窮游泳婉蜒之妙,得回蟠升降之宜,這才是真正的龍……”

  回想自己當初雕琢的龍紋玉佩,當時覺得細致飄逸,此時想來卻竟然無一分龍的威嚴氣勢,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要不這次回去,找藏家買回來罷,或者再重新雕琢一枚換回來也行……

  但是蒙辰羽的注意力卻完全放在了另一處——那顆靈動的龍珠。

  《莊子》曾有言:“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頜下。”

  被陸子安鏤雕出來的龍珠,在無數細孔之中滾動,若隱若現,尤其龍珠表面仿佛還有花紋,讓人忍不住想拿放大鏡去仔細地看。

  龍珠緩和了兩龍的氣勢,讓整幅畫面顯得更加活潑生動。

  當核雕晃動的時候,眾人甚至仿佛看到了那兩條龍正嬉戲追逐,畫面極具動態。

  陸子安手指輕柔地抵在核雕上,制止了它的搖晃,微微一笑:“好了。”

  此話一出,驚醒了眾人,卻無一人收回目光。

  所有人都眼神熱烈地凝視著桌上的核雕,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神經末梢都被激動了的神色。

  看著他們神情激動地圍攏過來,紛紛掏出放大鏡對核雕進行近距離的觀看欣賞,陸子安默默地退后了數步。

  雕琢這枚核雕的時候,他的手感極好,尤其是在看到最終成品的時候,他心里也是有著激動的,但是卻覺得,還不夠。

  如果,這枚核雕,用的材料是玉呢?

  黃金有價玉無價!

  如果是玉的話,通體晶瑩剔透,他就可以將葫蘆用透雕技藝,最好是將其內部雕琢成一條騰飛的龍,整體通透,若隱若現中龍頭探出來銜住頂尖的珠子,然后蓋子是可以活動的,下邊墜著鏈條……

  那個畫面,只是這般想想都讓人感覺渾身血液澎湃。

  他心里有些蠢蠢欲動,跟應軒打了聲招呼:“應軒,你跟我過來一下,給我研墨。”

  應軒原本正盯著核雕看得入神,聞言怔了怔,連忙點頭:“嗯嗯!好噠!”

  陸子安直接進了沈曼歌的房間,在她的書桌前坐了下來,鋪好紙張。

  深吸一口氣,他提起筆。

  從最初,他雕琢那匹小馬,到后來,他制作木偶,以及現在,進行精細的核雕雕琢。

  每項技藝,他都事無巨細地寫下當時的心境與技巧。

  旁邊研墨的應軒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全副心神都不知不覺地投入其中,跟著他一起暢游在那些經歷里。

  陸子安每寫完一個階段,便會換一本。

  而這時應軒也終于明白,自己看的這些究竟意味著什么。

  他感覺自己研墨的手都有顫抖,心跳得如同有人正在擂著的一面響鼓。

  當陸子安停下筆,他帶過來的幾本紙也已經全部寫完。

  每本都是用楷書描寫,字體纖細,因為速度快所以并沒有浸染的痕跡。

  陸子安檢查一遍,遞給應軒:“這些,就交給你了。”

  “……師傅。”應軒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淌了一臉,喉嚨也有些哽咽。

  陸子安不禁笑了:“你個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話,趕緊去洗把臉。”

  外邊那么多人,要傳出去他是個愛哭包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應軒連忙去洗了下臉,出來后咬咬牙,心一橫就給陸子安跪下了,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師傅,您放心,我這一輩子,只認準您做我的師傅,這里面的內容我絕對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的,如違此誓,我天打……”

  他第一次語速這么快,雖然立刻被陸子安拉起來了,卻還是想繼續說完。

  “行了行了。”陸子安擺擺手:“發什么誓,我就不信這個,你把這些拿去自己好好琢磨一下,這幾天趁著我有時間,我也好好教教你,你基礎打得不錯,那桃枝我也看了,你雕得挺像回事了,除了木偶你可能不熟練以外,這些基礎的你應該都能做出來。”

  是的,他一直讓應軒練桃枝,就是因為那桃枝融合了各種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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