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城的采邑一共那么幾個村落,大王村,是林濤完全沒有露面過的全新村落。
林濤沒見過大王村村民,大王村村民也不知林濤是何方神圣。
林濤穿著一襲破衣服,手中一只枯木禪杖,右手托著一只缽,緩緩進了村莊。
村莊和平安詳,連田阡陌,雞犬相聞。
村中有一口古井,井水甘甜清冽,古井的周圍是一棵百年老槐樹,受到井中泉水的滋養,一年四季不生蚊蟲,是村民們的避暑圣地。
這些當然和林濤進入村莊目的沒什么關系。
老槐樹下,十來個老老少少的村民坐在石臺上,悠悠閑閑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林濤停在村民面前,單手施了一禮,道:“各位施主,我是路過此地的行腳僧人,因為口渴,想再次討一杯泉水解渴。”
既然人家都開口了,怎么能沒有不給的道理?
何況這些村民古樸熱情,都十分的好客,也就連聲的應承:“師父請便,師父自己方便。”
林濤這江湖騙子也不客氣,便直接來到井口近前,用井邊的水桶輕輕舀了半桶水。
林濤把水倒入自己的缽里,輕輕的啜了一口,果然十分的甘甜清爽,炎炎夏日立刻清涼起來了。
林濤由衷的贊嘆了一聲:“好水啊,俗語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看來這么好的水,這村莊的民風想必也是不差的。”
人人都喜歡奉承,下到山野村夫,上到皇帝天子。
因此,林濤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贊嘆,讓村民們感到十分受用,也就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這正中了林濤的下懷。
他正想找個話頭,從村民的口中打聽到關于山寨的事情。
可若是直接的問詢,非但不會得到答案,反而有可能引起村民的警覺,對林濤忌憚起來。
所以,這種方法無疑是最理想的。
一個長臉的老者呵呵的笑了笑,道:“這位師傅真會說話,我們這水是不錯,民風不敢說多好,但附近十里八鄉的,也沒有說過咱們這兒不好的。”
林濤假裝環視一周,驚訝道:“老先生,咱們這附近只有一座村莊么?”
一名紅臉老者插話道:“怎么可能就一個村莊,離咱們這最近的一個村莊,也才六七里的路程,山寨離這里也就十六七里左右。嗯,差不多就這么遠。”
那名長臉老者不停的扒拉著紅臉,道:“怎么有十六七里,最多也就十二三里嘞。”
紅臉頓時有點不樂意了,“我不跟你爭論這個,沒有意義,十六七里,十二三里,那不也沒差多少么。”
“誒?”長臉老者一臉問號,對林濤道:“師傅,你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十六七里十二三里沒差多少,你一口氣能跑個來回么沒差多少。”
紅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要是我年輕的時候,不用說跑個來回,就是跑個三五十圈……”
“你別說那個沒有用的,你不是沒差多少?”
林濤聽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不由的失笑,道:“兩位老先生,剛剛聽你們說山寨,這個寨子好像挺有名的吧。”
林濤這叫欲擒故縱,把話題引出來,剩下的只要聽就行了。
這些生活在村莊中的老者,一聽到自己熟悉的話題,就來了精神了。
長臉老者道:“這寨子啊,是騰國邊境的一個防御場所,原來這邊兒只有一個堡壘,后來堡壘廢棄了,改建的寨子。”
紅臉老者補充說道:“我們附近的幾個村莊,都是這寨子的采邑。平時給山寨運輸糧食物資,月望之夜到來時,我們就進入山寨里面避難。”
長臉老者一看被搶了風頭,好像紅臉比他知道的多,就道:“這山寨里面有大概兩百來個兵士的,而且都是精銳。”
聽到這個數字,林濤皺了皺眉頭,和他原來估計的幾乎沒有差別,“兩百來個兵士,據我所知,這里是騰國的邊境啊,一個兩百來名兵士的山寨有什么用啊?”
紅臉老者搶著說道:“師傅,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個山寨本來就不是抵御外敵的,是為我們這些村落提供避難的,所以兩百來個兵士,已經是承載上限了,再多山寨就裝不下了啊。”
林濤輕輕的點了點頭,又道:“施主,不知道山寨里面的是騰國的哪一位將軍啊?”
弄清楚山寨里將軍的習慣,就有辦法想出相應的對策了。
提到山寨里的將軍,長臉老者和紅臉老者難得反應一致,連連的搖頭嘆息,一臉的失望神色。
林濤心里暗暗的高興,一看這就是有戲啊。
長臉老者嘆了口氣,道:“唉,山寨里的這位將軍,實在很令人失望啊。”
紅臉老者附和道:“原本守在這里的是李將軍,年輕是年輕一點,可人好說話,又很有能力。”
“可后來,李將軍就被調走了,換來了這位姜將軍,他的這個人,不是我們在背后說他壞話。師父,這個姜將軍實在不是個東西。”
林濤從紅臉老者和長臉老者的話中,漸漸知道了事情的本末。
山寨原來由一名李姓軍官把守,對老百姓從不欺壓,反而相當照顧,時不時帶人為村民修葺道路、小橋或做類似工作。
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騰國國都方面派來一個叫姜姓將軍,取代了李將軍的位置。
李將軍留在山寨中,退居二線,當了一個小小的副官,處處都受到姜將軍的轄制。
同時,李將軍對姜將軍的多項政策也相當不滿。
終于有了一天,李將軍受不住這樣的屈辱,選擇不告而別,再也沒人知道李將軍的去向。
山寨完全變成了姜將軍一人獨裁的王國。
林濤感覺心里兩個小人在互相吵架,善良的小人為村民的遭遇感到惋惜,邪惡的小人在暗暗的高興:“林濤,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送到手的機會,你把握不住,找塊凍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林濤向前傾了傾身體,表情專注,道:“老先生,你們說這位姜將軍不是東西,他具體表現在什么方面?”
長臉老者一臉“這么理所當然的事情你怎么還問”的表情,道:“很多方面啊,比如說,他強搶民女。”
紅臉補充說:“他從來不幫助村民,反而加重了附近采邑的賦稅。”
長臉老者也道:“這些錢,都用來供養他私人玩樂了,而且,他對于邊境城的防御也不傷心,經常帶兵出去游玩打獵。”
游玩,打獵。
林濤眼睛微微睜大,在長臉老者下一句話開始前,飛快說道:“游玩,打獵!”
長臉老者一臉詫異的看著林濤,道:“是啊,有什么問題么,師傅?”
林濤意識到了自己失態,微微向后一縮,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借此掩蓋剛才的意外情況。
林濤“咳咳”兩聲,緩緩道:“姜將軍他……經常外出游玩打獵么?”
長臉老者低頭想了想:“不說經常,少說一個月也有那么一兩次,其實這就算是經常了是吧?”
林濤無語的點點頭,道:“那他一般都什么時候出去了,都帶什么人?”
為了不引起長臉老者的嫌疑,林濤跟著又補充一句,說道:“要是每次都帶上個百八十人,那么折騰一番,可真是置整個邊境城的防守安全于不顧啊。”
紅臉老者拍了一下大腿,道:“嘿,師傅,真的讓你給說中了,他每次出行那個排場啊,不帶個百八十人都不出門,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這也難怪,聽說這個姜將軍,是騰國宰相姜升的一個兒子,平時人家對他服服帖帖的習慣了,現在到哪里都改不了這個臭毛病。”
長臉老者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一個彈丸小國的宰相的兒子,也這么囂張講排場,真是目光短淺,我聽說人家趙國、魏國的國主的兒子,都沒像他這樣的。騰國交到這群人的手里,以后的人還有好?”
姜將軍時不時的出城游玩打獵,而且帶走城中將近一半的守備力量,這絕對是偷襲的大好時機。
林濤暗暗的記下這個情報,繼續問道:“那么施主,這姜將軍平時什么時候會出來游獵啊,我倒是想去會一會一個人,勸他回心轉意。”
長臉老者重重的嘆了口氣,勸說道:“師傅,我勸你要命的話,別去惹那個人了,弄不好你惹急了他,他還要取了你的性命呢。”
林濤淡淡一笑,道:“不妨,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而且我會小心一點,不激怒他的。”
紅臉老者悄悄的捅了捅長臉,小聲嘀咕:“不妨告訴師父,說不定真的能說動那個姜將軍?”
長臉老者遲疑了一下,嘆了口氣,道:“也罷,師父我就告訴了你,不過你千萬要留心,話說的點到就行了。”
林濤嘴角微微一揚,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長臉老者點頭道:“那好……你聽好了師父,那個姜將軍在每個月的前三天會去山寨外游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