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元安寧甚是好奇,“是什么?”
南風搖了搖頭,“不曉得,提供線索的武人也不知曉,只說在南海某處有神秘海妖,接受商船供養,為遠下南洋的船隊引路護航。”
“懂得投桃報李,想必不是惡類,但它若是不能幻化人形,便是尋到了也無甚用處。”元安寧說道,南風與大羅金仙的賭約之中有關于對參戰者必須能夠幻化人形的要求和限制。
“應該可以。”南風驅策云頭往南飄移。
“何以見得?”元安寧追問。
“因為這妖物吃的是酒宴而不是三牲祭品,”南風說道,言罷,又解釋道,“中土商船遠下西洋,需要途經一處名為太陰鬼域的海峽,那里暗礁密布,風云詭變,多有異像怪事發生,途經那里的商船,都會自船頭陳設酒宴,只要酒宴被海妖享用過,通行鬼域時就能得到引領和保護。不過進貢之時,漁人商賈都需藏身船艙,只要有人偷窺,那海妖就不會上船享用酒宴。此事至少持續了兩百多年,但那海妖的真面目卻始終不曾被人見到。”
南風言罷,元安寧追問道,“自船頭設宴時,可有擺放箸筷?”
“有,”南風點了點頭,“這一細節提供線索的武人也有提及。”
元安寧緩緩點頭,單是享用酒宴還不足以確定那海妖能夠幻化人形,但那海妖既然使用筷子,就說明它五指齊的可能性很大。
大海不比陸地,行出很遠,下面也只是浩瀚海水,景物少有變化,由于不是捕魚時節,海上也不見漁船游弋,只有為數不多的鷗鳥,自海面上漂飛起落。
起初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海島和礁石,但是行的遠了,進入深海之后,島嶼也很少見了,足足一個時辰,不見島嶼參照。
“你對南海很是熟悉?”元安寧有些擔心南風會迷路。
南風搖了搖頭,“熟悉什么呀,我只來過一次,也就是上次咱們三個去落霞山的那次。”
元安寧將南風先前尋來的點心拿出幾塊,遞給南風,“咱們現在往哪里去?”
南風擺手未接,“那處被火屬禽鳥占據的海島和太陰鬼域都在前往南洋的途中,海島在鬼域的北面,船隊南行七日到達那處海島附近,海島名為烈焰島,島上多有火山,一年四季濃煙不斷,偶爾還會噴發炙熱熔巖。按照商船行進的速度來推算,七天當能行出兩千多里,我們騰云駕霧,最快也得三個時辰才能去到。而我之前所說的鬼域,位于烈焰島的南面,商船需要航行五日才能到達。”
元安寧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南風是以移動所需的時間來作為參照。只需辨明方位,就不虞迷路。此外,只要到得附近,就能看到烈焰島上飄散的濃煙,這也可以作為參照。
不過豁然之余,也多有感慨,大海廣袤無垠,比中土要大的多。
“那烈焰島上的火屬禽鳥又是怎么回事?”元安寧問道,她本不是個喜歡發問的人,但是趕路之際也無甚事情可做,與其悶頭趕路,倒不如與南風多說說話。
“烈焰島的情況與太陰鬼域的情況恰恰相反,”南風說道,“烈焰島上有一紅眉老人,當有七八十歲,此人雖然年老,心性卻如頑童一般,喜歡玩鬧,尤喜與人賭博嬉戲,若是有人勝了他,他就會以烈焰島特有的紫色寶石相贈,那種紫色寶石珍貴非常,不管是自西洋還是中土,都價值萬金,故此經常有人往烈焰島尋他,與他對賭求財。”
“若是輸了呢?”元安寧追問。
“那武人不曾提及。”南風搖頭。
元安寧又問,“既然他以人形示人,你又如何知道他本體是只火屬飛禽?”
“烈焰島很是濕熱,多有毒蛇孳生,島上有一種奇怪的大鳥兒,以吃蛇為生,其眼睛上方長有紅眉兩道,那兩道紅眉與老者的紅眉很是酷似,故此便有人猜測他是禽鳥成精,”南風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又道,“此外,那紅眉老人火氣很大,很容易生氣,傳說有人曾經見過他氣的七竅生煙,若非火屬禽鳥,怕是不能如此。”
聽罷南風講說,元安寧心里有數了,但她也有擔憂,“嗜賭之人,怕是難當大任。”
“這話我不認可,我與大羅金仙之間也是一場賭約,你能說我難當大任?”南風笑道,“其實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喜歡賭,無非是有的人敢賭,有的人不敢,敢賭的人十個有十個膽大,十個有九個想不勞而獲,但也有一個只是單純的喜歡玩兒,不敢賭的人十個有十個膽小,十個有九個是因為膽怯怕輸,但也有一個是腳踏實地,不愿冒險。”
元安寧聞言沒有立刻接話,因為南風所說過于玄奧,即便聰慧如她,也需要時間思考理解。
見元安寧一直拿著那幾塊點心,南風就伸手拿過,咬嚼吞吃,“看一個人好賭是因為貪婪還是因為貪玩,只看他是不是缺錢用,因為缺錢而好賭就是貪婪,不缺錢卻仍然好賭,那就是貪玩兒了,那火屬禽鳥以寶石作為賭注,說明他不缺金錢,故此,它的嗜賭只是因為貪玩兒,也可能是他不能到處去,閑著難受。”
元安寧點了點頭,南風所言卻有道理,一個窮鬼是沒資格說自己視金錢如糞土的,一個光棍兒也沒資格說自己不好美色,很多時候只有擁有什么之后,才有資格說自己并不喜歡這種東西,不然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那老者喜歡象碁還是博弈?”元安寧問道,象碁和博弈是當日較為高尚的兩種棋藝,象碁是楚河漢界的對陣搏殺,多為武將所喜。而博弈俗稱黑白子,又稱圍棋,多為文人士子所喜。
南風搖了搖頭,“提供線索的人沒有詳細提起,不過此人既是異類成精,又是頑童性情,我猜這兩種棋藝它可能都不會喜歡。”
“為何?”元安寧又遞了幾塊點心過來。
“因為這兩種棋藝需要排兵布陣,考驗謀略,耗費心神,太過累人,頑童性情的人不會喜歡它們。”南風說道,言罷,接過點心,又道,“此人既然曾經被人氣的七竅生煙,說明他脾氣很大,這樣的人也不會喜歡象碁和博弈。”
“總不會是擲骰子比大小吧?”元安寧笑道。
“說不準哪,”南風也笑,“這個最省事兒,脾氣大的人耐性也差。”
元安寧笑了笑,沒有再接話,取了塊點心,啟唇輕咬。
二人動身時是上午,午后申時,南方隱約出現了濃煙,循之前往,很快發現了一座偌大的島嶼,那島嶼東西當有十幾里,南北有五六里,算是不小的島嶼了。
“你看那里。”元安寧手指島嶼東側海岸。
南風舉目望去,在海岸邊有處房舍,房舍前坐著幾個人。
“那四人在做什么?”元安寧問道。
“怎么像在打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