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悠長而低沉的號子聲,緊接著便有陣陣蒼涼的聲響傳來,那聲音聽起來忽遠忽近,令人琢磨不透。
韓立凝神細聽時,發現那聲音只有語調,沒有具體詞句,故而聽不出到底有何意義,但只要聽起入耳,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莫非是蠻荒眾族的遠古戰歌?”
韓立正驚疑間,就發現四周的聲音竟然越來越大了起來。
他扭頭望向身旁的小白,發現后者竟然也在喉嚨間響起陣陣低吟之聲。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聽到那蒼涼聲調,忍不住就跟著吟唱了起來……”見他看向自己,小白便以心神聯系傳音給韓立。
韓立只是點了點頭,便帶著小白開始登山。
當他真正第一步,踏上山道石階上時,立馬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腳下步伐也隨之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只是這種沉重之感并非是從外界傾軋下來,而像是整座八荒山都變成了一塊磁鐵,從其內生出陣陣吸引之力,將所有攀登之人都牢牢吸附在了其上。
不過這種程度的力量,對韓立來說,并不算太強,行走基本無礙。
而天狐一族和搬山猿一族眾人,也都行走無虞,攀登的速度并不算慢,很快就已經上到了百余級。
韓立和小白的速度,與天狐族人基本相當,回身下望時,卻見山下廣場上,仍然有數千人站在廣場原地,沒有登山。
“樂兒,為何他們哪些人要留在山下?”韓立傳音給柳樂兒問道。
“他們不在前百部落名額之內,因為是荒族的附屬部落,才有資格留在山下,更多的部落只能留在鎮荒城內,連圣山都不能靠近。”柳樂兒很快回道。
“看來能夠參加血祀大會,的確是一件頗具榮耀的事情。”韓立如此說道。
“的確如此,能夠上山的前百部落,或多或少身上都有點遠古八王的血脈遺存,因而才被允許登山,所以王上能特許你陪同小白山上,連族長都覺得十分意外呢。”柳樂兒回道。
韓立聞言,眉頭微微一挑,沒有再說什么。
復又登上數百級石階之后,地面石臺上開始出現了道道遠古符紋,登山眾人每一次落腳之時,便如陷泥淖,落腳容易抬腳難,以至于許多人的姿勢都有些古怪。
除了天狐族和搬山猿族的本族之人,還能依舊保持原來的速度,其余跟隨的部落登山的速度,就開始慢了下來,石階上的陣線就開始拉得越來越長起來。
韓立作為一個人族,卻在登山速度上,絲毫不遜色天狐和搬山猿兩族,反而走走得頗為輕松閑適,讓其余兩族之人看在眼里,也都覺得很是意外。
一個個更是卯足了勁兒,加快了速度登山,生怕落后于韓立,為人所不齒。
韓立自然沒有爭勝之心,只是陪著小白,不緊不慢地攀登著。
這時,一直在搬山猿族眾人中的那只小白猿,忽然走兩步停一步,朝著韓立和小白這邊靠了過來。
只是其目光在韓立和小白之間不斷來回打量,當中既有好奇,又有些警惕。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體內本身便有山岳巨猿的血脈,韓立對于這個試圖靠近的小白猿,看著頗為順眼,所以對其小心翼翼地試探,只是抱以微笑。
那邊的搬山猿族對于小白猿的舉動,似乎也表示默認,并不開口喝止。
小白猿的警惕大多是對于韓立的,所以當他繞了過來之后,便來到另一側,主動去靠近了貔貅小白。
“你好好的自家族人不跟,湊過來干嘛?”小白見狀,很不客氣地質問道。
“聽說你身上有墨眼貔貅的血脈?”小白猿也不在意,自顧問道。
“是又怎樣?”小白自顧攀爬,頭也不轉地說道。
“我們的先祖是八大真靈王之一的袁洪大人,與同為真靈王的墨眼貔貅墨玉大人是至交好友……”小白猿說道。
“他們是至交……那又怎么了?”小白起先有些疑惑,隨即問道。
“據說,他們當年是一起失蹤的。”小白猿說道。
聽聞此言,小白突然沉默了下來。
“你叫什么名字?”片刻之后,小白終于看向小白猿,問道。
“袁山白。”小白猿答道。
“你叫袁山白,我叫小白……還真有點緣分。”小白沉吟片刻,笑道。
“你叫小白,墨小白嗎?”小白猿眉頭一挑,問道。
小白聞言,遲疑了片刻,才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沒有恢復記憶,他連自己的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含糊應下。
韓立一直注意著兩個小家伙之間的交流,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動容。
小白和袁山白兩人聊了開來,很快就沒有了之前的郁郁之態,他原本的那股子江湖氣便又上來了,左一句小爺,右一句本大爺,將袁山白這個沒怎么離開過族群,且明顯未到成年的小搬山猿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聽說小白還有一個更厲害的老大時,袁山白的眼睛里幾乎冒出星星來,顯得十分羨慕和向往。
“嘿嘿,別急!等有機會了,介紹我老大給你認識,她脾氣不太好,但是為人仗義,你給她準備點見面禮,等她認你做了小弟之后,我們一起罩著你。”小白眨了眨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
韓立聽著小白竟然要給金童再招一個小弟,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一路上倒也有些樂趣,只是韓立的心神卻不曾放松,一直小心細查著四周的變化。
隨著步步登高,他發現越往上去,石階上的那股吸引之力就變得越發強大起來,已經有很多部落跟不上前面的天狐和搬山猿兩大部族,落在了后面。
并且,除了地面上傳來的吸引之力,四周虛空中也開始出現陣陣強大的壓迫之力,天狐族和搬山猿族眾人行走其間,也開始變得越發艱難起來。
等到來到半山腰處時,天地間的那股壓制之力就已經超過了山腳處百倍,韓立行走其間,也開始覺得有些呼吸緊促,重壓難耐了。
他步伐一緩,在體內默默運轉起天煞鎮獄功來,才感到那股力量稍稍一松,便繼續朝上攀登而去。
除了兩大部族之外的所有部落,都已經被落在了后面,即使有跟著上來的部落,此刻也都已經放棄了繼續登山,而是沿著半山腰上的橫向棧道,分流去了兩側山腰上的平臺之上。
韓立目光掃過時,就看到兩邊的平臺上,分布著一個個蒲團一樣的圓形石臺,那些來到平臺上的各族之人,很自覺地挑選一個蒲團,紛紛坐了下來。
至于天狐族和搬山猿族眾人,則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再繼續朝上攀登。
按理來說,搬山猿族的體魄應該在天狐族人之上,可有些奇怪的是,搬山猿族整體的攀登速度卻不及天狐一族,逐漸被落在了后面。
反倒是和小白一路閑聊的袁山白,一直走在最前面。
眼見族人落后,袁山白跟小白道別一聲后,便回到了那位看起來就很是蒼老的猿族老者身邊,陪著其一起登山。
天狐族眾人和搬山猿族眾人,一路上大多都很沉默,只是時不時地會朝韓立這邊望來,他們心中都很是不解,這么一個區區人族,為何能夠在這山道之上行走得如此輕松?
事實上,只有韓立自己知道,此刻施壓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經幾乎等同于一座雄山大岳,故而他每登高一步,腳下石階上便會留下一道淺淺印記。
又走了約莫半刻鐘后,韓立發覺身旁的小白,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并且每走幾步,便要停下來,吐著舌頭喘息許久。
韓立見狀,便也放慢速度,陪著他緩緩登山。
天狐族眾人一點點超越了他們,走到了前面,心里這才稍稍平衡了些許。
韓立抬頭瞥了一眼柳樂兒,見其正停在前方,回身朝著自己這邊望了過來,臉頰之上還掛著晶瑩的汗珠,俏臉之上一片緋紅,眼中滿是詢問目光。
“你先隨柳青前輩上去,我們稍后會到的。”韓立傳音給她,說道。
柳樂兒猶豫了片刻,才在柳青的催促下,繼續朝上而去。
“怎么樣?要不要我幫幫你?”韓立知道小白身上,真正屬于墨眼貔貅的力量并未覺醒,以他如今的實力,能夠走到這里,確實已經接近極限了。
“不用,聽小白猿說,攀登這山道本就是對八王血脈的一種考驗,血脈越是濃厚者越能奮勇向上,我不能給我身負的血脈丟臉。”小白搖了搖頭,咬牙說道。
說罷,他便頭顱一抬,雙目之中神采飛揚,望向山頂方向,繼續攀爬起來。
韓立看著小白的眼睛,隱約之間,似乎看到了一圈淡金色的光環,但也只是一閃之下就消失不見了,隨即笑了笑,也繼續朝山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