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且寬心,真不要緊”
“怎么會不要緊?她們她們可是府上最貴重的”
“呵,好姐姐,這個世上很大,不只是一座賈府。且縱然是賈府,也不止一個后宅。你瞧,薛蟠惹出事來,她們哪個又有法子?”
“可是,可是她們為何會對你起了忌憚?”
“無法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許是最近行事有些高調了,卻也是被逼無奈。不過真的不當緊的,不信回頭你再去見二嫂,她必對你言必有笑,比從前還好!”
“嗚嗚,那才壞事哩!”
“呵”
“放手,你又瘋了不成”
見賈琮再次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抱住,平兒一張俏臉紅成云霞,低聲羞惱叫道。
賈琮近在咫尺的看著平兒,與她那雙落淚杏眼對視著,輕聲道:“我心里沒有一絲不尊重姐姐的想法,只是不愿看到姐姐焦急落淚。
請姐姐務必放心,其實她們的想法,多半是想將我壓下去,乖乖的聽命于她們,倚靠她們而活。
只要我彎下腰伏低做小了,她們非但不會再打壓我,反而會善待于我”
“那你”
平兒已經忘了身在何處,正想勸賈琮何必非要要強,和長輩低頭怕什么?
可是她看著賈琮那雙漆黑而璀璨的眼眸中,分明是堅毅自信的目光,勸他軟一些的話怎樣都說不出口了。
她如何不明白,伏低做小之難?
一切都操于她人之手,只能看別人臉色茍且而活,這是她曾經的生活。
看著賈琮這張近在咫尺的,俊秀的有些不像話的臉,平兒心里忽然舍不得他過那樣的生活。
盡管她可以忍,卻不愿他忍 卻又見賈琮陽光燦爛的笑了起來,溫聲道:“當真不妨事的,姐姐難道忘了還有老爺在?
只要有老爺在,基本上不會有太難堪的事發生。
再者,我背后還不止老爺一個,還有待我極好的先生,山東還有一位老國公”
“還有那位芙蓉公子哩!”
平兒鬼使神差的說道。
可說罷,俏臉就緋紅一片,見賈琮似笑非笑的直直看著她,愈發羞惱,啐道:“你看什么?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語氣近乎撒嬌,說不出的嬌俏可人,讓賈琮喜歡之極。
不過賈琮還是正色解釋道:“芙蓉公子那邊,姐姐一萬個放心才是。
說一千道一萬,太后只準她招個贅婿上門。
贅婿,呵那地位比奴仆都高不了多少,說不定連姓氏都要改了。
難道我會為了富貴權勢,走這一步?”
平兒聞言心里隱隱歡喜,她并不是好妒,現在也談不上妒不妒,只是她是正統閨閣長大的丫鬟,能受得王熙鳳這樣的主子已是極限,實難想象芙蓉公子那樣做派的人,以后如何會甘心做內宅奶奶 所以,她并不以為芙蓉公子是好太太的人選。
只是等回過神,發現賈琮還攬著她,又驚又羞,正要讓賈琮放手,就聽外面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唬的她強行掙脫開來,趕緊整理衣襟皺褶 賈琮呵呵一笑,卻看向外面。
來人又是小紅 永興坊,葉宅。
宣寧堂。
東暖閣內,芙蓉公子葉清面色微微古怪的看著來客,語氣詫異道:“你想給賈清臣道歉?”
客位上,一相貌清秀的女孩子點點頭,俏臉有些紅,卻堅持道:“若不是賈公子,父兄非要被那歹人誆了去不可,還要害了我。我原讓彩兒給賈公子帶話,寧家必會記得他的恩情,感激不盡。可誰曾想,回過頭爹爹他們就在政事堂逼的賈公子恩師之子,去那瓊州為官。我是女兒家,說不服父兄,只能和賈公子道聲惱,不敢求他原諒,只求,只求”
此女正是新黨魁首,內閣次輔寧則臣的愛女寧羽瑤。
賈琮在瓊林宴上,一闕木蘭詞打翻了一名新科狀元,也順翻了寧次輔的乘龍快婿。
寧次輔不和小人物糾纏,轉過頭就將賈琮恩師宋巖長子,堂堂江北布政使流放到瓊州島上接受暴風雨的洗滌 這等事,對久經陣仗的男人,尤其是官場男人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理所當然。
不管什么理由,你打了人家的臉,壞了人家精心準備的旗幟,還不準人家翻回來?
可對寧羽瑤這種閨閣小姐來說,這種“恩將仇報”之事,簡直讓她羞愧到夜不能寐!
看著滿臉愧色,眼中含淚,乞求的看著自己的寧羽瑤,葉清面色有些異樣,她語重心長道:“羽瑤,你最好還是離賈清臣遠一些”
寧羽瑤聞言面色登時一變,著急解釋道:“清公子,我只是”
見她如此,聰明絕頂的葉清心下一切了然,一聲嘆息后,她抬斷寧羽瑤的解釋,開門見山道:“羽瑤,你父親如今權重天下,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卻是站在萬仞山巔,身觸刀鋒!
你看新黨黨羽無數,可曾有一人與軍中相干?又可曾有一人是宗室勛貴?”
寧羽瑤也是聰慧之人,熟讀經史子集,聽聞此言,面色登時煞白。
本就含在眼中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珠簾一般,滾滾而下。
葉清見之,心中無奈,卻不好不耐,她對友人,多是有請必應。
因而捏了捏眉心后,對身旁侍女道:“青竹,持我名帖去榮國府,請清臣來一遭,就說我有事相商。”
青竹聞言,俏生生的應了聲:“誒!”
葉清側目覷之,眼神惱火:
看你們一個個花癡浪樣兒!
青竹自幼陪伴長大,卻不懼怕,抿嘴一笑轉身出門。
榮國府東路院,東廂小廳。
小紅眼神怪異的看著眼睛微紅,臉色不自然的平兒,再看看“道貌岸然”的賈琮,眨了眨眼。
賈琮見平兒被她看的不自在,笑罵道:“有事說事,亂瞧什么呢?”
小紅瞧瞧皺了皺鼻子,嘟了嘟嘴道:“是薛家那位寶姑娘來了,還帶了那位三爺一萬兩換回來的丫頭,晴雯讓三爺回去掌眼,看看到底值不值”
“噗嗤!”
見賈琮目瞪口呆的看著小紅,平兒忽然笑出聲,道:“原道寶二爺房里的丫鬟了得,沒想到琮兒你屋里的也不差。”
賈琮搖頭嘆息道:“又有什么法子?天天打也打不過來”
聽他滿嘴胡言,平兒愈發好笑,見小紅差點扭上來要拉賈琮走,她笑容微微一斂,道:“三爺雖寵你們,可到底不能忘了本分。沒外人時也罷,人前你們也這樣,就是不知尊重了。”
小紅聞言登時老實,小聲道:“姑娘哪里是外人,早晚都是內人”
平兒聞言,一張俏臉登時成了火燒云,簡直無地自容。
偏那混帳卻得意的哈哈大笑,還對小紅豎起大拇指,然后拉著人就走了。
見此,平兒羞怒之極,跺腳泄憤,可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面上的惱怒漸漸化為一抹嬌羞,想起之前賈琮為了安慰她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連雪白的脖頸處都敷上了層瑰紅色 墨竹院。
賈琮與小紅乘車歸來后,先在門口處遇到了兩個嬤嬤。
問候罷入內,進了正堂,就見寶釵、晴雯、春燕笑語盈盈的起身相迎,寶釵身旁,還站了個很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的丫頭。
相貌極好,眼神懵懂 因寶釵年紀大兩歲,所以賈琮先問好道:“薛姐姐可好?薛大哥好些了吧?姨太太心安了否?”
寶釵雪白的俏臉上浮滿笑容,一雙眸眼似一泓秋水,謙謹又不失熱情,道:“多謝琮兄弟惦記,我媽和哥哥都好,我也很好。原本知道琮兄弟繁忙,不該輕易來擾,只是這丫頭聽說了琮兄弟有她父母爹娘的信兒,一宿都沒合眼。我實在被她聒噪的不行了,只能早早上門打擾”
賈琮聞言,微笑道:“薛姐姐說笑了,自家親戚登門,談何打擾?原是我該早早拜會姨太太的”
寶釵聞言,杏眼盈盈相望,輕啟朱唇道:“琮兄弟,既是自家親戚,何不與寶兄弟顰兒湘云她們一般,稱呼我媽為姨媽?姨太太之稱,著實外道了呢。
就是我,也可稱一聲寶姐姐呢”
說罷,俏臉上到底多了層暈紅。
而此言一出,晴雯直接翻白眼兒不說,小紅和春燕也暗自撇嘴。
賈琮卻沒糾結什么,笑道:“果是如此?原只是敬意,并無生分之心。”
寶釵抿嘴一笑,看著賈琮俊秀陽光的臉上,滿是爽朗干凈的笑容,心中極是喜悅。
都道男孩子喜歡好看的女孩子,其實反過來的吸引,也絕不小。
哪怕如今還只是欣賞,也是賞心悅目。
賈琮與寶釵對視了幾個呼吸,卻主動移開目光。..
不是他慫,只是如今著實還沒這個心思。
且金玉良緣的風聲,已經在府上傳聞開來 他看向寶釵身旁那個已經激動難耐的丫頭,輕笑一聲,溫聲道:“你放心,老爺和珍大哥昨日已經派人去了南省。若是屬實,就接你母親前來相認。”
香菱聞言,登時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磕頭不止道:“香菱謝謝三爺的大恩大德,只要只要讓香菱知道還有爹娘在,能見見他們的模樣,就是死也心甘了。今世必然給三爺為奴為婢,做牛做馬,報答三爺天大的恩德,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