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
湘云一雙大眼睛,滿是狐疑的盯著俏臉暈紅眉眼含春的黛玉,也就是她還是個頑童,不解其中風情,還不知這是怎回事。
若換個人來,譬如寶釵,一眼就看出這是怎么回事了。
幸好,寶釵今兒沒來。
“看什么?”
黛玉的聲音有些嬌氣,被圍著她轉著瞅的湘云看的實在心虛,便怒目相視,惱問道。
湘云道:“林姐姐,你這是……”
黛玉哼了聲,道:“我離的近,聽說三哥哥回來了,就過來瞧一眼,有何不對?”
湘云搖頭道:“不是不對,可你這臉色……”
黛玉眼見瞞不過了,索性利落的出賣某人,拉過湘云附耳道:“昨兒三哥哥摟著晴雯和香菱一起睡的,你說羞人不羞人……”
“啊?!”
湘云本就是大眼睛,這一刻瞪的更大了,嘴巴圓圓張口,驚駭的看向賈琮。
她雖是半大孩子,貪頑多話,但對男女之事也并非全然不解。
生在公候門第的孩子,有太多渠道去接觸花花世界……
所以湘云才這般震驚,心里吶喊道:一次兩個,琮哥哥看起來如此清秀,卻不想,晚上竟如此……如此禽獸!
黛玉附耳時的聲音,其實并不能瞞過賈琮的耳朵,因而此刻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黛玉。
黛玉藏身湘云身后,偏頭沖賈琮抿口一笑,機靈俏皮。
看她如此秀美,賈琮便原諒了她禍水東引之計,揚了揚下巴,對依舊瞅他如同瞅怪物,還漸漸臉紅起來的湘云微霞道:“今早凌晨才回來,天都亮起魚肚白了,也沒看到晴雯和香菱躺在床上,就躺下了,什么也沒做啊……云兒,你臉紅什么?”
少女情懷總是詩,湘云都到了要說親的年紀,前半年身子也大喜來了初次天葵了,所以漸知了人事。
平日里不過總沒往這方面去想,可今日環境太不對了。剛一進門兒就見黛玉好似被人欺負了般,空氣中還彌漫著春天的味道……
黛玉再羞臊的同她說了那樣羞臊的場景,容不得她漸漸往那些事上聯想。
這一想,就讓素來心胸恢宏的湘云,腿都有些發軟,怎還能不紅臉?
她覺得自己臉燙的都快燒起來了!
“噗嗤!”
黛玉看湘云那副囧樣,歡樂的笑開了。
方才湘云瞅的她心臊面熱,不想風水輪流轉,這會兒顛倒過來了。
賈琮那一問,黛玉這一笑,讓湘云的臉愈發如著了火一般,不過她到底不是忸怩之人,想到他們做的看的都不害臊,她一個聽到的憑什么害臊?
因而猛然一挺胸,揚起頭,用散發著《忠孝烈女傳》圣潔光澤的臉直面賈琮:“琮哥哥不害臊,和兩個人睡!”
賈琮:“……”
黛玉:“……”
“噗嗤!哎喲喲……笑的我,肚子都痛了。”
始作俑者黛玉一怔之后,開心壞了,還連連點頭附和著。
賈琮頂著一額頭黑線,問她二人:“這早晚來做什么?”
湘云還沒說話,黛玉就不高興了,小眼神幽幽的看著賈琮,臻首一偏,問道:“我們沒事就不能來?”
湘云大贊:“就是!琮哥哥莫非不讓我們來,琮哥哥果然是飄了!”
賈琮:“……”
一滯后,他放棄了同兩個小女生講道理的念頭,直接伸手,將兩人額前劉海揉亂,然后就見平兒領著晴雯、香菱、春燕進來。
平兒端著銅盆和干凈的帕子,晴雯端著盥洗漱口的牙刷和青鹽,香菱和春燕則端著吃食。
四人先同黛玉湘云笑了笑后,開始服侍賈琮洗漱凈臉,或擺放碗筷吃食。
只是今日晴雯和香菱兩人看起來都有些不自在……
賈琮卻坦然處之,被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圍著服侍罷,坐在了金絲檀木小圓桌旁,用了遲了許久的早飯。
見賈琮將牛肉包子吃了四個,雞子吃了兩個,又喝了好大一盞牛乳后,湘云嘴巴又成了“喔”型。
倒是黛玉,不知為何,心里隱隱有些驕傲的感覺……
她并無甚事,與其往西府去,不如待在這里心里自在。
在黛玉心中,這里便是她的家。
她的爹爹在這兒,她母親的靈位也一并帶了來,賈琮也在這……
若這里不是家,那哪里才是家?
住在東府,和之前住在西府,完全是兩種感覺。
一種寄人籬下,一種……卻是踏實安心。
因而,她一點也不嫌看賈琮吃飯浪費光陰,反而有一種心靜的悠閑。
卻不知,這幅模樣落在湘云眼中,有多么詭異……
黛玉心有七竅,雖一時恍惚,但隨即就感覺到了湘云的目光。
俏臉微熏之余,心思暗轉,原本有滋有味觀看的眸光,忽地模糊渙散起來,似在出神……
她這一變化,倒讓湘云狐疑起來,難道看差了?
因此不動聲色的悄悄在黛玉眼前招了招手……
沒反應,果然是在出神。
“喲!”
直到湘云將手放下,才聽黛玉驚呼了聲,道:“云丫頭瘋了,做什么?”
湘云咯咯笑道:“林姐姐想什么呢?”
黛玉輕輕一嘆,道:“在想……江南。”
金絲檀木圓桌旁開始收尾的賈琮,將這一幕暗中看在眼里,肚子差點沒笑破……
怪道后世那么多人喜歡林黛玉,落在紙面上的文字,自然不會是只喜歡她的美色,應該更喜歡她有趣的性格和靈魂。
湘云到底還小,又是直性子,雖也聰慧,但哪里能想到黛玉心里“藏奸”,因而還巴巴的寬慰起黛玉來。
黛玉聞之心里本就有愧,又見前面賈琮似笑非笑的“嘲笑目光”,不由俏臉一燙,狠狠的瞪了眼。
湘云狐疑的看她,黛玉便再度毫不猶豫將賈琮“出賣”:“好云兒,他在后面悄悄笑話你饒舌呢,你說我二月份才從江南回來,他笑你把二月份說成愛月份,這還了得?”
賈琮:“……”
湘云轉頭,兇狠狠瞪向無辜的賈琮。
她才不怕冠軍侯哩,敢欺負她就狠狠瞪他!
有能為的打我呀!
不過……
看著那張俊秀的蒙著光澤的臉上無辜的神色,湘云到底還是心軟了……
琮哥哥怎生的這樣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也不知衛家那人長的什么模樣……
見湘云盯著賈琮的臉出神,黛玉心中忽有所警,她拿眼看著湘云,輕聲喚道:“云兒,云兒?”
又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
“哎喲!”
回過神的湘云猛然一仰頭,眼見就要栽倒過去,賈琮不疾不徐一個箭步上前,抓著椅背給扶正過來。
湘云驚悸之余,一邊喘著氣一邊看黛玉,搞什么鬼?
黛玉也有些后怕,賠笑道:“好端端的說著話,你看著三哥哥出神,想什么呢?”
湘云心里一虛,嘴硬道:“我能想什么……我在想江南?”
“噗嗤!”
黛玉噴笑出聲,取笑道:“云兒拾人牙慧。”
湘云自知說了蠢話,臉紅了紅后,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對賈琮道:“西邊兒來了客,是個鄉下婆子,太太家的遠親,今兒上門來做客,聽說過你的名字,想見見真佛,老太太說你若得了閑,就去見見。”
說罷,轉身就跑。
留下賈琮在后面若有所思,鄉下婆子……
慈寧宮,壽萱殿。
崇康帝與太后并坐在鳳榻上,葉太后面帶微笑道:“如今宗室里,多有不安之心。宗室畢竟是血親宗族,好些老太妃和多少年沒露面的老王妃近來都入了宮,擔憂臨老臨老,再被送去了宗人府。我雖告訴她們不必如此,可是她們還是不放心,總是哭訴。皇帝,上回你同我說,三位皇孫的被害,極可能是無頭案,黑手太隱蔽太陰險,所以要將有動機的人全部除去。本宮理解你的苦心和痛心,但是,如今近支王府差不離兒都被清理干凈了,好些還是你兄弟,大都被貶為廢庶人……你父皇雖沒有出面說什么,但我瞧著他,心里也不受用。到此為止吧,真要到宗室全去跪哭宗廟,皇帝的面上也不好看吶。”
崇康帝聞言,面色隱隱淡漠,冷聲道:“非是朕要大肆株連,栽贓陷害。若非他們自己行為不檢,陷入毒殺朕的皇兒之案中,朕又如何拿他們作法?至于朕那些兄弟,就更可笑了!”
言至此,崇康帝面色更冷淡,聲音也愈寒,道:“朕的皇兒尸骨未寒,朕還活著,他們竟然暗中為誰家世子承嗣大統明爭暗斗!!這等喪心病狂的畜生,朕未殺他們,已是不想讓太上皇和太后傷心。到底是誰敢多嘴?當真以為朕不忍殺人?”
葉太后聞言,長嘆息一聲,語重心長道:“本宮怎能不知?若非如此,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宗室近親都……只是,他們雖不像,皇帝也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宗室著實沒有多少人了,這非社稷之福,也非劉氏皇族之福。”
崇康帝聞言,目光隱隱閃爍。
他明白,這必是太上皇讓葉太后轉告于他之言。
原因很簡單,他那幾個同父異母蠢兄弟的母妃,那些老太妃往太后處哭訴,又往重華宮去哭。
這些他都知道,但并不在意。
罪證確鑿之下,崇康帝就不信,太上皇會讓他翻案!
如今,不是剛登基那幾年了……
不過,宗室的清洗,確實差不多了。
能夠威脅到以后的……
都已經除去!
接下來,重中之重,還是兵權,和寧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