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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隱憂

  雖然王熙鳳命廚房精心準備了素宴,但奔勞了一整天賈母還是沒吃兩口,也沒心思賞勞什子美人月,就讓人匆匆抬著回去睡覺了。

  賈政、王夫人同樣勞累一天,到底上了年歲,也撐不住早早去睡了。

  待長輩們一走,家中姊妹們反倒熱鬧起來。

  雖然回去看了薛蟠和寶釵折返回來的薛姨媽還在,可薛姨媽素來慈愛,不拿長輩架子,所以眾姊妹們并不怕。

  探春極親密的坐到賈琮身邊,雙手把著賈琮的胳膊,在姊妹們笑吟吟的旁觀中,笑道:“三哥哥三哥哥,你可曾寫過牡丹的詩詞不曾?”

  賈琮目光換環顧一周,見李紈、迎春、探春、黛玉等人都在笑,與黛玉四目相觸,頓了頓后,看向探春,微微搖頭道:“我極少觀花,寫不出花的韻味來,索性就少寫,免得貽笑大方。”

  探春聞言,登時面露惋惜之色,猶不死心,問道:“那三哥哥有喜歡寫牡丹的詩詞沒有?”

  賈琮呵呵笑道:“倒是有一首……”

  探春修眉揚起,連連追問道:“哪一首哪一首?”

  小惜春拍手笑道:“我猜著了我猜著了,必是劉禹錫那首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是不是?”

  探春嗔道:“李青蓮也寫了好幾首呢,都極好……四妹妹別打岔。”

  賈琮在惜春期盼的目光中,搖頭笑道:“并不是,是皮日休的那首。”

  黛玉吃吃笑道:“我猜也是這首。”

  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忙問道:“林妹妹,醉吟先生還寫過牡丹?”

  黛玉抿嘴一笑,盈盈望向賈琮,賈琮淡然誦道:“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

  黛玉笑著接道:“竟夸天下無雙艷,獨占人間第一香。”

  寶玉:“……”

  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鳳姐兒,忽地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賈琮大贊道:“三弟寫的好大氣的詩!”

  賈琮:“……”

  姊妹們登時噴笑,寶玉笑的有些勉強。

  連李紈都繃不住笑啐道:“呸!你不識字也罷,總要仔細聽聽也好。連聽也聽不全,就亂嚼舌頭。人家剛說了是皮日休的那一首,你就說是琮兄弟寫的,讓人笑話了去不是?”

  鳳姐兒“老臉”一紅,卻猶不肯低頭,振振有詞道:“我說的是三弟以前寫的詩,難道比這首差到哪去?”

  眾人懶得和她胡攪蠻纏,探春還拉著賈琮胳膊,笑嘻嘻道:“三哥哥瞧瞧我們寫的詩唄!今兒我們在家里起了個詩社,正巧兒外面送進來幾盆海棠,開的正艷,平兒姑娘送給我們兩盆賞頑,我們這一社便叫海棠社。”

  賈琮聞言怔了怔,心中奇道,這大觀園還未建起,怎就開始起詩社了?

  他問道:“那如今你們都是詩翁了,可曾起了別號?”

  探春一撇嘴,覷著俊眼,道:“三哥哥這般大的名堂也沒起個別號,我們不過閨中頑鬧,怎有臉正正經經起個別號?”

  賈琮心里松了口氣,若她們提前起了號,那就變了許多韻味。

  他呵呵笑道:“沒起也好,等忙完這二月,我也閑下來,咱們一道取才好。”

  此言一出,眾姊妹們眼睛都亮了起來,黛玉偏著頭看著賈琮笑道:“再過二月,你能得閑?”

  一旁寶玉見她如此,心都要碎了,自黛玉從江南回來,就待他疏遠了太多。

  再沒有像從前那樣和他頑鬧和他生氣,竟一次也未再因他落淚……

  雖看起來和和氣氣,并未不理過,但那份生疏,讓寶玉心如刀絞。

  但是,黛玉也說了,如今不比從前,都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想起這些,寶玉都癡了,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他認為,他這林妹妹已經變了,變的沒有以前有靈氣了……

  不愛哭的林妹妹,還是林妹妹么……

  正當他遐想感嘆時,就聽賈琮笑道:“肯定沒法和寶玉比,他不是自號天下第一富貴閑人么?不過總能比現在輕快些。”

  黛玉、迎春等人聞言笑顏如花,寶玉氣的不行,笑罵道:“該死的,又拿我取笑!剛才在老爺跟前就說了回,現在還來!”

  賈琮呵呵笑道:“寶玉,你不識好人心了吧?我若不這般說,你明兒就要去學里熬著了。我聽說,宮里大姐姐給老太太、太太說了,讓你好生進學,別整日里在姊妹女孩子隊伍里混。不信你去問問老太太、太太?”

  寶玉聞言,如被一記晴天霹靂劈中,差點翻倒過去,顫聲道:“賈琮,你……你唬我?”

  姊妹們也不笑了,看著賈琮。

  賈琮微微一揚下巴,指向鳳姐兒,道:“不信你問鳳姐姐,她是知道的,大嫂子也知道……”

  寶玉幾乎魂飛魄散的看向王熙鳳和李紈,王熙鳳先點了點頭,然后在寶玉絕望的目光中笑道:“不過老太太和太太說了,你身子還不大好,就先不送你去了。等多咱養的大好了再說,你兄弟在唬你呢。”

  寶玉聞言漸漸從木然到幾乎癔癥中清醒過來,再看向滿臉無辜的賈琮,咬牙切齒道:“好啊,你又弄鬼!我今天再不饒你!”

  說罷,起身朝賈琮這邊撲來。

  一直坐在最后面不出聲的賈環見之大急,一下站起來,想要去“救駕”,奈何距離太遠。

  且一旁的賈蘭還拼命拉住他,讓他不要上前。

  連賈蘭都明白,人家本是頑鬧,就算不是頑鬧,可賈環一上前,性質就立刻變了……

  好在關鍵時刻,鳳姐兒笑盈盈的擋在中間,雙手撐前攔著。

  剛才她多了句嘴,惹出事來還要牽連到她。

  沒想到不知是不是寶玉這次想給賈琮來個狠的教訓,沖的太猛,竟一下竟沒停住,直直撞在了王熙鳳撐開的雙手上。

  他可能真的是外面看著好,里面虛,被這一擋,人居然往后連退幾步坐倒在地,好不狼狽。

  而王熙鳳比寶玉還好些,沒連退幾步,卻也搖搖著身子,到底往后坐去,“哎喲”了聲。

  賈琮本就轉過來,以應對洶涌襲來的寶玉。

  沒想到鳳姐兒替他擋了下,然后就感到一豐膩軟綿的玉股,正正坐在腹前。

  雙手下意識的往前一環,又趕緊下滑,因為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地方。

  也是那聲“哎喲”的緣由……

  不過讓鳳姐兒面紅耳赤之余咬牙切齒的是,那惡人隨即將雙手握住她的雙臂,強行將她半提半搡的給推開,還說了句:“鳳姐姐,你該減肥了。”

  這下,不提滿桌姊妹們噴笑,連還坐在地上的寶玉都撐不住笑了起來。

  唯有黛玉,似笑非笑的看著賈琮……

  翌日清晨,不過寅時。

  賈琮便在平兒的服侍下起身,更換好朝服,系好了白。

  天子一個時辰后哭靈,王公大臣們都要伴隨。

  看著嬌弱無力的平兒嬌媚的眉眼間滿是春情和余韻,賈琮呵呵笑了起來。

  平兒蹲著身正替他撣去錦袍前擺處的一點灰塵,聽到賈琮的笑聲后,仰臉嗔怪了眼。

  賈琮牽著她的玉手,拉她起來,然后道:“好生去歇著罷,昨兒你辛苦了,都是你在上面……唔。”

  話沒說完,被嬌羞滿面的平兒伸手堵住了口,美眸中的水意快能滴下來般嗔了聲:“爺!”

  賈琮哈哈一笑,將平兒攔腰抱起,放在床榻上,又掩好錦被后,道:“雖然巴不得和你再晨練一回,可時間來不及了。改日,改日……”

  說罷,在平兒的嗔怨下,大笑離去。

  不過賈琮的好心情,到了儀廳后,就戛然而止了……

  “你說什么?”

  賈琮如同吃了一顆蒼蠅一般,眼神凝重的看著錦衣衛指揮僉事魏晨。

  魏晨頭皮發麻,可還是苦笑道:“大人,屬下奉大人命,翻閱義忠親王府銀庫賬簿,來搜尋他是如何聚集財富,鬧出這般大動靜的。大人說的沒錯,是有不少漏網大魚藏在下面。不過屬下也沒想到,賬簿上居然會有寧國府賈敬和賈珍父子的名字。而且他們捐獻給了義忠親王不少金銀……大人,這是屬下整理了兩夜,從賬簿上整理出與義忠親王有經濟往來的人員名單。不過屬下私自做主,沒寫寧府二人的名字……”

  賈琮聞言,眉頭皺的如刀削一般,臉色陰沉道:“這件事瞞不得……”他搖了搖頭,賈珍父子無所謂,他心里更擔心會不會再牽扯出秦可卿來。

  如今雖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和義忠親王府有干系,他也拿不準,但誰知道呢……

  現在看來,寧國府和義忠親王府確是早有勾結。

  造釁開端實在寧……

  不過事到如今,惱也沒用。

  賈敬已死,寧府一支只有賈蓉還發配邊疆。

  看來也是活不下去了……

  賈琮頭疼的是,一旦給賈珍、賈蓉戴上從逆反賊的罪名,尤氏和秦可卿怕也要受到牽連,少不得詔獄里面走一遭。

  搖搖頭,自魏晨手中接過名單,只掃了眼,看到排頭第一的名字,賈琮抽了抽嘴角,道:“劉茲?你覺得陛下會信么?”

  魏晨干笑了聲,道:“賬簿上的確有他的名字,還送了價值三千兩的年禮。”

  賈琮想了想,勉強點點頭,現在能把水攪渾就攪渾些吧……

  然后又看到幾個內務府皇商的名字和戶部清吏司的幾人名字,這些人位不高,但權力絕對不小,油水十足。

  最后竟還看到幾個禮部、太常寺、鴻臚寺的官員……

  這些都是所謂的清流,賈琮竟還認得他們大部分,都是出身江南名族。

  見此,賈琮輕輕呼出了口氣,覺得有些頭疼,不過還是道:“除了忠順王外,其他的先拿人吧,注意一下動靜,不要驚擾了太上皇的國喪。”

  “喏!”

  ……“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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