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大帝要看秦宇的底氣,那就拿出來給他看!
翌日晨,帝都回信至驛站,允金吾將寧秦啟程歸返。
點齊隊伍,擺明了依仗,天使車隊駛向觀海城傳送陣。
年輕宦官并未露面,推脫昨夜受了些風寒,直接登上馬車后,便不曾再走出來。
態度與昨日天差地別,但秦宇并不在意,他如今的對手,是西荒朝中袞袞諸公,及九重之上那位大帝。
區區一個宦官,縱然在帝宮之中,能有幾分地位、權勢,也絲毫不被看在眼中。
這,就是帝國軍方大將,理所應當持有的底氣!
片刻后,隨著“嗡”的一聲,傳送陣爆開耀眼光芒,空間扭曲中一行消失不見。
待到周身空間震蕩、穿梭感覺消失,馬車重新落地時,便已經來到了京畿之地。
駐守帝都守備司將士,紛紛躬身行禮,一來是表示對天使尊重,二來是敬畏來自邊軍的大將。
雖說,帝都守備司中,都是軍中精銳,可帝都這地界,千百年都難得出一次亂子。
如刀在鞘中,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倒是這些年駐守邊疆的邊軍,常年大小征戰不休,活下來的都是百戰猛士。
名叫王大頭的礦洞駐將,感受到帝都同袍們,看過來的眼神,低喝一聲帶著麾下的小崽子,拿出十二分的氣勢,當真是龍行虎步,氣吞山河,給人橫掃六合之感!
守備司的將士,臉色微微一變,想到現如今帝都詭異氣氛,暗道莫非金吾將寧秦,此番是來報仇的?
“咳!”
車廂中,響起秦宇輕咳。
王大頭也已察覺到了,帝都同袍們的眼神變化,心想逞威風這種事情,果然是要注意分寸,否則用力過猛,很可能就樂極生悲。
他隱晦打了個手勢,讓這群小崽子們收斂一點,沒想到他侄子王三得意忘形,挺胸收腹仰頭,腳下蹬“啪啪”直響,眼珠子幾乎瞪到天上去,根本就沒收到他的信號。
這讓王大頭好生惱火,又不好眾目睽睽下踹他一腳,罵一句瞎了眼的王八犢子。
秦宇嘴角抽了抽,心想也不知道,王家叔侄是怎么爭到,跟他歸返帝都機會的。
這表現,實在有點活寶了。
好在,帝都守備司的將士,盡管眼神警惕著,卻沒有什么過格舉動,目送一行駛向帝都。
接下來,倒是一切順利,有廟堂一位侍郎,與軍部某位掛職副將,親自前來迎接,規格不算高,但也符合禮儀需求。
年輕宦官終于走下馬車,他臉色發白精神不濟,蔫蔫的像是真病的不輕,行禮后帶著宣旨隊伍歸返帝宮。
秦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旋即歸于平靜,走下馬車與侍郎、副將寒暄。
雖說帝都中氣氛古怪,但金吾將現如今,依舊是廟堂眾人群起攻之的對象,局勢尚未明朗之前,自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被推來接下這樁差事的侍郎、副將,內心早就破口大罵,寒暄時自然很不走心。
好在,讓他們倍感欣慰的是,金吾將寧秦頗有自知之明,很快就中止了這場,毫無營養的對話。
侍郎、副將避之不及,匆匆打道回府,各自復命去了。
百溯真圣成了帶路人,“陛下下令,在帝都中為將軍,建造了一座將軍府,前不久剛剛竣工。”
西荒帝都,自然是這世間頂尖的大城,奢華、昌盛,更代表著無上威嚴、權勢。
進了城中,往來貴人無數,收掉依仗之后,雖說見到一群氣勢兇煞的邊軍隊伍,吸引來一些眼神關注,但大都一掃即過,并無太多盤桓、滯留。
這讓王大頭等邊軍的泥腿子,暗道果然是帝都地界,下意識就收斂了幾分豪橫,畏畏縮縮越發不起眼。
將軍府到了。
在帝都東城,一片朱紫匯聚之地,宅邸規模雖不大,但看了看左右及對面府邸的匾額,便知道這座宅院,并沒有委屈了,秦宇金吾將的身份,反而算是一番抬舉。
只不過,唯一奇怪的是,眼前這座修葺一新,已經竣工的將軍府,居然沒有掛匾,看著倒像是無主之地。百溯道:“府邸已經建好,帝宮曾有消息傳出,陛下要親自題字,但后來就爆發了彈劾將軍的大潮,此事不了了之,至今都沒有下文。”
他略微猶豫,繼續道:“而這,也是帝都中不少人,看衰將軍的原因之一,覺得您失了圣眷。”
秦宇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匾額的府邸,微微一笑,“也許,是陛下還沒考慮好,上面應該題什么字。”
百溯眼神一亮,笑著躬身,“將軍所言極是!”
中門大開,早已安排妥當的奴仆,全部走出府邸兩側,跪伏在地恭敬磕頭行禮。其中,貌美婢女不知凡幾,個個生的如花似玉,小眼神不斷的瞟啊瞟,似乎要鉆出小鉤子,將將軍大人的魂兒勾走。
秦宇分明聽到,馬車里沒露面的肉肉,冷笑著罵了一句,一群不知羞恥的小浪蹄子!
于是,下一刻府邸外,暗送秋波的婢女們,臉色同時發白,身體忍不住抖起來。
眼底露出幾分好笑,秦宇揮發了他們,登門跨入將軍府。
所謂雕欄畫柱,所謂精奢無雙……總之,這宅院修建的極好,想來耗費也是一筆大數目。
但秦宇,對這一切只是看了看,絲毫都沒放在心中。
帝都里的這座將軍府,于他而言就是一處,短暫的落腳處,根本不會正經使用。
若哪一天,秦宇真的在這住下了,那這宅子勢必就成了囚籠鐵鏈,將他鎖死在這里。
那才是悲慘!
安排礦洞邊軍去幾處側院休息,告誡他們不許丟人,剛才在門口的時候,那一個個如狼似虎的眼神,幾乎要把那些跪地送波的小姑娘們,給硬生生的生吞活剝。
雖說秦宇并不在意,但在西荒帝都,誰知到這些提前送來的婢女,暗中是哪路貨色,最好是不沾染,免得身邊這群,多少年不知肉味的漢子,突然就成了別人的探子。
肉肉冷笑一聲,“將軍大人悠著點,女子多了,也是能吃人的。”轉身去了后宅,不忘帶上了幾個,她親自挑選出來,侍奉在旁的婢女。
她們的共同特點是,生的極其漂亮,在一眾婢女中,都是拔尖的一小撮。
當然,在宅邸之外,送秋波最多的也是他們。
秦宇樂得清靜,也相信肉肉不會,隨意對她們做什么。
至于這些婢女,會不會掀起風浪……呵呵,如果她們不想自找苦吃,最好老實一點。
對肉肉,他是半點也不擔心。
日上中天,日頭偏西,日暮將至。
秦宇挑了挑眉,臉上露出驚詫,但就在他覺得,今日帝宮不會召見,宅邸各處燈籠燃起時,帝宮中詔令送達。
不言茍笑的老年宦官,微微躬身行禮,“金吾將,陛下今日忙的很,剛剛處理完瑣事,命咱家來請您去一趟。”
干瘦、蒼老,顫巍巍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吹飛。可此時,秦宇卻從這老宦官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壓制。
這還是,他“種魂”后感應敏銳的原因,否則怕是此人站在面前,他也一無所覺。
西荒帝宮之中,果然是臥虎藏龍,一個從未見過的老宦官,都能有如此驚人修為!
秦宇沒有半點耽擱,直接道:“不好讓陛下久等,我們走吧。”
一路順利,抵達帝宮之前,盡管已經來過不止一次,仍能感受到空氣中,那份無形的壓制,令人本能之中,生出無盡敬畏。
“拜見金吾將!”
帝宮守衛半跪在地行禮。
秦宇點頭,“起吧。”
老宦官腳下不停,跨入了帝宮大門,秦宇神態平靜,邁步跟隨在后。穿過大片宮闈,行過長長的甬道,又橫穿了一座極大的廣場,秦宇來到了大帝處理政務的宮殿。
匾書:長生殿!
三字金色,在黑暗之中,自行散發光彩,玄妙異常。
老宦官轉身道:“金吾將稍等,咱家進去回稟……”
沒說完,耳邊響起一聲輕笑,“好了,你這老貨,明知朕餓的不行,何必還要多事。”
“寧秦,直接進來就是,朕等你好一會了。”
老宦官既不惶恐,也不諂媚,聽到西荒大帝的笑罵,只是微微躬身,退到了殿門角落。
然后,秦宇這才發現,在相對應的,殿門的另一側處,居然也站著一個老宦官。
比剛才那位更老。
整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一截遍布裂紋的木樁,閉眼站在門口,沒半點聲息。
剛來到的時候,秦宇甚至沒發現,這里還有一個人。
似察覺到,金吾將的眼神,更老的宦官睜開眼,其內一陣精芒掠過,似雷霆劃過昏暗蒼穹,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秦宇神色平靜,拱手道:“有勞兩位。”
推門進入大殿。
先走過前庭,轉過一道屏風后,才看到那位陛下,如今正盤腿坐在明黃金線蒲團上,面前擺滿了珍饈美饌。
這是秦宇第一次,真正看清楚這位,西荒大帝的模樣。白面微須,身形有些發胖,臉上透出笑容,可那份統治天下的氣勢,依舊讓人心悸。
“臣,金吾將寧秦,拜見陛下!”
沒等他行禮,就被揮斷,大帝道:“餓了餓了,先吃飯再說,今日你有口福,不用客氣。”
秦宇頓了一下,道:“是,多謝陛下。”
帝位對面,擺放著一張案桌,桌上菜肴樣式,跟對面一樣多 面帝而坐,吃一樣飯菜,這是大禮遇。
大帝舉筷便吃,“菜色涼了味道就會變差,等下還要說些事情,今日就不喝酒了。”
秦宇拱手稱是。
大帝笑道:“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用多禮,吃。”
秦宇想了想拿起筷子,他有些摸不清楚,這位西荒大帝今日路數,只好以不變應萬變。
大殿中一片安靜,只有碗筷偶爾碰觸,以及口齒之間的咀嚼聲。
君臣奏對,居然是這副模樣,想來也是罕見。不過,這也就能夠理解,為何大殿中空無一人,門外還有兩個,門神似的老宦官。
想來,西荒大帝也不希望,今日君臣之事,被太多人知曉。
打了個飽嗝,將筷子放下,大帝抬手喝了口茶,看向對面秦宇,“怎么,吃著不可口?這可是帝宮中,最好的廚子親手所做,耗時廢材無數,朕平日里也不怎么吃。”
秦宇道:“陛下的御廚,自然手藝無雙,只是臣心中有事,所以胃口并不太好。”
大帝笑了笑,“原來如此,朕還以為,你吃慣了身邊那位夫人的手藝,有些瞧不上帝宮御廚。”
悄無聲息,一句話后,大殿氣氛陡變!
秦宇起身行禮,“臣有罪,給陛下添麻煩了。”
大帝目光微閃,“哦?說的是金烏、青柳兩蠻部之事,那你的確有不小的麻煩,朕的書房之中,關于彈劾你的奏章,足夠堆出一座山,將你壓在下面喘不過氣。”
秦宇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廟堂上袞袞諸公,不知陛下宏圖偉略,自然錯的厲害,臣請罪不在于此。”
他繼續道:“當初,西蠻帝陵事件之后,葉萬古試圖奪取臣手中宮燈,臣為自保只得以宮燈氣息,引來當日追殺一名苦修,因而導致葉萬古被殺。”
“此事,被魔宗首席夜魔宗主所帶,一名為肉肉的小姑娘所見,她似有能夠識破人心之能,臣對此一直心存顧慮。”
“之后,后葉家連番出手,似乎認定了,臣就是殺死葉萬古的兇手……”秦宇頓了頓,“雖說嚴格算來,他們并未找錯人,但此事絕密,除臣之外并沒有人知曉,所以臣便起了懷疑,才會借十萬大軍之威橫壓魔宗,將肉肉強行帶走。”
大帝笑了笑,“就這樣?”
“就這樣。”秦宇苦笑,“臣也知道,魔宗實力強大,是天下宗門勢力執牛耳者,此事必然會引發反撲,是臣有罪,請陛下降罰!”
大帝點頭,“看來,你腦袋還沒昏,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會引發大麻煩。魔宗首席已經上奏,向朕告了你的惡狀。現如今,聽說魔宗那小姑娘,跟你一起歸返帝都,夜魔宗主已經動身趕來帝都,想來現如今,已經到了你那座府邸。”
冷笑一聲,大帝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看著秦宇,“朕問你,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