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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白雪紅湯使人癡

  迸的一聲沉重悶響。

  淡藍色的冰川上出現無數道裂痕,就像蛛網一般。

  趙臘月就躺在蛛網中央,鮮血漸漸溢出,畫面看著美而慘烈。

  她沒有看到百年之前的朝歌城一役,不然就會知道,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在某些時刻她與連三月真的很像。

  遮住陽光的那道陰影消失了,那個偷襲的高手通過虛境離開了雪原。

  在那個人看來,趙臘月受了他真性一劍的偷襲,身受重傷,必死無疑。

  就算她是天生道種,身懷異寶,僥幸不死,在這么多雪魅圍攻下也沒有幸理。

  這里已經是雪原深處,離那座孤高冰峰不遠,那人不想在這里停留太長時間,更不想驚動雪國女王,故而一擊便走。

  那個人究竟是誰?

  趙臘月已經有了答案。

  昆侖派掌門何渭。

  何渭的境界與她差不多,修行生涯卻要漫長很多,在劍道經驗各方面都要比她強,更何況今天是趁著她與雪魅苦戰之際偷襲,她自然防不住。

  冰川上響著沉重的腳步聲,那些雪魅看似緩慢、實則奇快無比地向她這邊靠攏。

  趙臘月劍心微轉,確定自己傷勢太重,無法踏著弗思劍離開,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來,右手重重落在在胸口,無形劍意順著手指進入身軀里,以極快的速度在經脈里穿行,將何渭殘留的陰森劍意暫時鎮壓下來。

  然后她伸手握住了弗思劍,衣衫無風而動,如煙一般輕掠而前,殺向最近的那只雪魅。

  咔嚓咔嚓無數聲裂響,無數冰渣沖天而起,像風沙一般遮蔽住視線。

  趙臘月向后斜飛,撞破那些冰渣,落向了冰川的下方。

  一聲悶響。

  冰川下方的雪崖被撞出了一個大坑。

  趙臘月躺在坑底,身上到處都是鮮血,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心想這就要死了嗎?

  別人在雪原里遇著危險的時候,都能遇著你。

  為何這時候你不能出現呢?

  好吧,你在朝歌城睡覺。

  鮮血不停地淌落,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視線里,天地都是艷紅一片。

  她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血,心想如果你在的話,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吧?

  在她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那些雪魅正從冰川上向著地面跳來,正在天空里飄著,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她的視線越過這些雪魅,投向北方。

  在極遠處有座孤絕的冰峰隱隱可見。

  她為什么來雪原?

  因為她需要戰斗,因為井九曾經來過,因為連三月曾經想做的那件事,但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真正的原因很簡單。

  她只是想著來人間一趟,總要去看看那座山。

  可惜了。

  深冬時節,青山依舊草長鶯飛。

  南忘這些年好像是真的在閉關,已經很久沒有提出讓青山大陣開口放風雪進來的要求。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柳詞死了,元騎鯨在朝歌城的緣故。

  缺少了四季變化的青山確實有些乏味,所以當人們聽到天光峰頂的那聲巨響時,都紛紛馭劍而起,前去查看。

  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都可以聊解修道生涯之無趣,也可以為明年青山大會同門相聚之時增些談資。

  墨池長老與過南山等人第一時間走出了洞府,帶著驚喜望了過去。

  洞府的石門已經被轟爛,滿地的野草都伏在了地面,廬下那把椅子被風吹倒在地,看著極為不敬。

  天空里有道飛劍正在飛舞,閃著……無趣的灰色,與灰暗的天空仿佛要融為一體。

  那道飛劍氣息澄靜至極,境界極高,速度卻極慢。看著這幕畫面,別的天光峰弟子有些茫然,過南山則是笑了起來,笑容里有著懷念與淡淡傷感,輕聲說道:“這家伙果然最像師父啊。”

  前任掌門真人的關門弟子卓如歲,在又一次漫長閉關之后,終于成功地晉入了破海上境。

  根據廣元真人對他那日劍跡的觀察,他的境界甚至不止于此,已經抵達巔峰。

  整座青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各峰的弟子都來到了天光峰,一方面是恭賀,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好奇。

  數百名各峰弟子站在峰頂,看著正在與廣元真人交談的卓如歲,眼里滿是羨慕與向往的神情。

  那些聽說過卓如歲過往事跡的清容峰女弟子們,更是一臉仰慕。

  “卓師叔修道不到二百年,居然便修至破海巔峰,真不愧是天生道種!”

  “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破海巔峰吧?”

  各峰弟子們議論紛紛。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聲音響了起來:“他比掌門真人慢了一年,當然不算。”

  弟子們轉身望去,發現并不認識說話的那個人,不知道是哪座峰的同門。

  說話的人是元曲,他說的掌門真人自然說的不是柳詞,而是景陽真人。

  聽著這話,那些年輕弟子們有些不相信,心想難道這是真的?

  在廬下與廣元真人說話的卓如歲看到了元曲,也聽到了他的話,直接走了過來,帶著些不確定問道:“你沒算錯?”

  元曲說道:“所有檔案我都做了備份,你要不要自己去查查?”

  卓如歲有些惱火說道:“這么認真做什么?再說比師叔祖只慢一年,我還是很了不起啊。”

  元曲看著他微笑說道:“不好意思,你比我師父慢了三年。”

  卓如歲頓時愣住了,半晌后忽然大怒說道:“她人呢?”

  元曲說道:“師父出去了。”

  卓如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當年我出關就勝了她,看來她沒有自信,這是在避我啊!”

  元曲微嘲說道:“有本事你當著她面再說一遍。”

  卓如歲惱火說道:“我以前是給掌門面子。”

  聽著這些對話,那些不認識元曲的年輕弟子們很是詫異,心想這人是誰,居然與卓師叔說話都這般不客氣。

  有人低聲說道:“這位是神末峰的元曲師叔。”

  那些年輕弟子們的不忿與惱怒在聽到這句話后頓時消失無蹤。

  神末峰這三個字在現在的青山里有著極特殊的意味,雖然那位傳說中的掌門真人一直在朝歌城沉睡不醒。

  “那你來干嘛?”卓如歲連續聽到兩個不怎么好的消息,頓時覺得人生還是那樣的無趣,重新變回從前那種懨懨的樣子,沒精打采說道:“見不得我開心,故意來鬧我?”

  元曲說道:“請你吃火鍋。”

  卓如歲耷拉著的眼皮頓時挑了起來,說道:“好。”

  顧清不在,神末峰無人操持,那些猴子也不會做火鍋,所以元曲帶著卓如歲離開青山,去了云集鎮。景園很長時間沒有住人,顧家也換了家主,但該有的侍奉依然如故,當他們落在那條花溪畔時,火鍋剛剛沸騰,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童顏坐在桌邊,右手捏著長筷子的最高處,在白湯里慢慢劃拉著,慢條斯理的樣子,看著著實有些令人心煩。

  卓如歲就很煩這種人,覺得這是對火鍋極不尊敬,以前不敢說井九,難道還不敢說童顏?

  “不喜歡吃火鍋那你在里面劃水做什么?還有,吃飯要等人齊了!當初你在中州派的時候,白真人就沒有教你規矩?”

  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卓如歲便已經調好了蘸料,夾起一塊毛肚溺死了在紅湯里。

  童顏沒有理他,收回筷子擱到瓷制的箸枕上,端起一杯清茶慢慢飲著。

  他飲了一口茶的時間里,卓如歲已經吃了那塊毛肚,喝了一碗酒,然后看了他一眼,繼續攻擊道:“你現在境界不成啊……加把勁好嗎?我以前還是很看好你的。”

  童顏依然不理他,直到他又吃了兩盤肉,才緩聲說道:“明年春天方景天要做掌門,你愿意嗎?”

  卓如歲聽到正事,手里的筷子終于靜止在空中,說道:“我自然不愿意,顧清呢?”

  如果青山掌門落在方景天手里,將來不管是他還是顧清想要繼承掌門之位都會變得極其困難。

  童顏問道:“那你準備怎么辦?”

  卓如歲用筷子夾起一半豬腦花扔進紅湯里,耷拉著眼皮說道:“還能怎么辦……那就弄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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