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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看那邊洪水滔滔

  冥師是冥界毫無爭議的最強者,是與談白真人等階的人物,居然會被一道鐘聲所傷!

  這個小鐘究竟是什么?

  童顏再次敲響手里的小鐘,臉色更加蒼白。

  一道無形的氣息波動向著四面八方而去,仿佛要凝結一切,又似要摧毀一切。

  轟的一聲,崖壁坍塌!

  冥師發出一聲痛苦而憤怒的低嘯,破石而出,向著童顏疾掠而來。

  童顏運轉真元,想第三次敲響小鐘,卻再也支撐不住,噴出一口血雨。

  眼看著,他便要死在冥師的手下。

  看著夜空里的無數魂火,童顏眼里流露出遺憾的神色,握住袖子里的一件硬物,道念疾轉。

  風過崖臺,一道清光閃過,他從原地消失。

  冥師落到崖邊,看著極遙遠處的某道氣息,抬起衣袖擦掉唇角的血漬,神情微異說道:“居然帶著景云鐘與千里璽……”

  那抹血漬在寶藍色的衣衫上格外顯眼,就像這時候仿佛還在回蕩的鐘聲。

  景云鐘是中州派非常特殊的法寶,據說是遠古時期在麒麟頸間的天生神物,沉重如山,根本無法像飛劍及別的法寶一般隔空施出,只能由持鐘者親自施為。

  不管修行者境界如何高妙,甚至哪怕是謫仙,只要被景云鐘在耳邊響起,都會魂飛魄散,痛不欲生,就算僥幸活著,也必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這兩句完全抄的前文。)

  如果今天是談真人忽然在他身邊敲響景云鐘,他再如何強大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童顏天賦再高,終究還沒有抵達他們的境界,只能重傷了他,卻未能完全扭轉局面。

  但他警惕不解的是,景云鐘是談真人的隨身法寶,千里璽應該也被中州派收了回去,為何現在會出現在童顏這個中州派叛徒的身上?

  “這時候,世界正在毀滅。”

  太平真人看著山崖那邊的井九說道:“冥河會來到人間,我們之間的所有分歧、爭執都會結束。”

  狂風呼嘯,劍光如無數落葉,在崖間繚繞著,根本無人能站在近處,廣元真人與南忘也馭劍來到空中。

  人們聽到了他的話,感受到了天地氣息的微妙變化,震驚無語。

  如果太平真人說的是真話,大漩渦改道,引無數海水入冥,再以冥河為爐……那便真是滅世!

  無數的海水與冥河相遇,被千里風廊的風點燃,化作劇毒的水汽,從通天井里升出,向著大地與海洋蔓延而去,世界再如何宏大,又如何禁得住天地這個大爐的蒸煮?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怎么辦?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井九的身上,想知道他會如何應對。

  “還是這一套。”井九收回視線,看著他問道:“你就沒想到些新鮮的法子?”

  太平真人微笑說道:“世間本無新鮮事,最老的往往就是最好的、最管用的,比如你我。”

  井九說道:“數百年來,你要做的事情沒有一件能夠成功,你應該很清楚原因。”

  “我準備了數百年的時間,唯一能夠阻止我的就是青山,但現在我就在青山。”

  太平真人望向那頂青簾小轎,望向談真人,望向那團云霧,說道:“而這些人也都因為青山而來,誰來阻止我呢?”

  朝天大陸的修行強者們都因為青山掌門大典來到此間,那些入冥通道才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這局說來簡單,實則極妙。

  聽著這話,大澤令等人極其憤怒,便是那些支持太平真人的青山長老們也神情微變,廣元真人更是黯然一嘆。

  “不必唏噓。”太平真人看著天光峰四周的人們說道:“今日的事情與你們并無任何關系,那些自下界而來的煙氣,對你們沒有任何傷害,你們會好好活著,而且應該會覺得更加清靜。”

  “那我們的家人呢?我們的后代呢?他們都會死去!”天空里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不知道是哪家的修道者。

  太平真人說道:“那些凡人遲早都會死,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區別?”

  這句很淡然的話淡淡地飄在天光峰的四周,卻讓所有的聲音消失了,因為里面隱藏著極大的漠然與冷酷。

  不知道隔了多長時間,一道有些微微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師父,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說話的人是南忘,她怔怔地看著崖畔的太平真人,眼里滿是茫然的情緒,就像還是當年剛入門的那個小姑娘。

  太平真人看著她憐愛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有資格來青山參加掌門大典的修道者,很多都知道數百年前那場秘辛,知道太平真人想殺死所有凡人,建立一個只有修行者存在的世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如此喪心病狂的真實原因是什么。

  南忘破境入通天后,隱約猜到了些什么,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從師父這里得到回答。

  “修行的目的是什么?當然是飛升,因為那似乎是人族修行者長生的唯一途徑或者說去處。”

  太平真人望向灰暗而遍布雷電的天空,平靜說道:“那飛升之后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仙界還是上界?當年我在冥界仰望通天井口,想到這個問題,朝天大陸對冥界來說是上界,但那是真正的仙界嗎?不,只不過是另一個地方罷了。”

  很多修行者有些騷動不安,心想飛升之后不是仙界那能是哪里?

  有些人則是沉默不語,比如談真人。

  太平真人望向談真人,繼續說道:“我們與那個世界之間有著極其強大的屏障,飛升便是要打破這個屏障,而你們真的去了那里人,更會發現那里根本不是仙界,而是一個陌生的、寒冷的近乎死寂的世界,而那個世界里有著極其強大的存在。”

  趙臘月說道:“你沒有飛升,憑何如此確定?”

  “從很多年前開始,我便是這個世界站得最高的那個人,自然看的更遠。”

  太平真人依然看著談真人,說道:“你覺得我說錯了沒有?”

  談真人依然沉默不語。

  太平真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停止與井九爭奪承天劍的控制權。

  籠罩群峰的青光大陣,漸漸向著地面落下,表面的縫隙越來越大。

  陰云里的雷電不停劈落,把碧湖峰的湖水斬成各種形狀。上德峰的暴風雪越來越大,劍峰處的劍意越來越亂,又隔空凝成一道極森然強大的劍意,把太平真人與井九的身體完全籠罩在了其中。

  到處都有樹木無聲而斷,山崖塌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狂風呼嘯,吹得修道者們臉色蒼白,衣衫如旗,卻依然吹不散那片云霧,看不到白真人的臉。

  一道有些蒼老而低沉的聲音響起了起來,還是先前那位果成寺的老僧:“禪宗古經里確實一直都有域外天魔的說法。”

  事實上除了禪宗古經,還有很多道門典籍里也有隱晦的記載,但因為各種各樣可以理解的原因,那些猜測與說法就像滿地青草里的一株野花,被掩藏住了身影,很難被發現。

  太平真人望向井九說道:“你應該知道墜仙島那個懦夫曾經說過什么,你甚至可能親眼見到過,你怎么說?”

  井九的視線穿過云海與閃電及風雪,落在極遙遠的地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對趙臘月說過,飛升后曾經看到數萬把飛劍燃燒起火,像流星一般穿行于遙遠的星域之中。

  如果一道飛劍都是一位飛升成功的仙人,那個世界何其強大而可怕?

  咔嚓!數道閃電照亮碧湖峰,然后嘩嘩地落下雨來。

  青山劍陣的劍意盡數落在他與太平真人的身上,本體漸弱,竟連真實世界里的風雨都無法擋住。

  “這個世界太弱小了。”

  太平真人看著風雨里的群峰,感慨而憐惜說道。

  雨水落在他微黑的臉上,也打濕了他的衣衫,看著有些狼狽,又有些像那些在河堤決口處搶險的老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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