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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洞穿一切

  那些線并非真的無形,只是極細,就像鎮魔獄里的蚊子一樣,如果井九不用劍目仔細去看都很難發覺。

  這些線并非主動的攻擊手段,自然也沒有什么殺意與敵意,只是等著目標自己撞上來。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雪原殺雪國怪物時那樣。

  問題是什么線會如此之細,細到如此鋒利,連他的皮膚都微生刺痛?

  還有個問題就是,這種線如此鋒利,那線頭又是如何固定住的?

  他是修劍之人,自然明白越細的事物越鋒利,問題是越細的事物也越脆弱,除非這種事物的內在聯系力量非常強大。

  無數信息像流水般在他的意識里淌過。

  有相關的物理學論文,有一篇很著名的小說,還有祭堂最深處那塊灰色的天空幕布。

  他望向夜色深處,感應到了數十處極微弱的氣息波動,最終做出了判斷。

  這些線與那塊灰色幕布都是相同的材料——超微顆粒材料。

  超微顆粒材料是指以超微顆粒為基本單元構成的材料,隨著制型不同,會呈現出不同的物理特征。

  太空站、軍事機甲以及太空電梯都經常會用到這種材料。

  這種材料被研發到極致,自然可以用來殺人,而且會帶著某種古典美感。

  有人用超微顆粒材料線圍住了祭堂。

  但就像冉寒冬說的那樣,只要不離開祭堂便是安全的,對方為何知道井九一定會選擇離開?

  自己的行事風格被猜到,他非但不驚訝,反而有些滿意。

  在大學草坪上等了那么多天的戰艦,沒有等到戰艦,但終于等到了那個人。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先離開再說。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掉這些無形的線,比如化作一道劍光遁入地底。

  但可能是見著鋒利的東西便想與對方比一比,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他舉起右手,向著看似空無一物的夜空里斬去。

  啪啪啪啪!仿佛音樂廳里的豎琴的琴弦被同時斬斷,夜空里出現無數線繃斷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極其微弱的嘯鳴聲,嗚咽如鬼泣一般。

  嗤嗤聲響里,有什么東西飄了起來,地面上出現了幾道極小而深的洞口。

  這時候再沒什么能攔住他,他向前走了一步,褲子與衣服上裂口變得更大了。

  他最喜歡這件藍色運動服,眼神變得有些冷。

  鐘李子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趕緊安慰道:“回頭我給你買件新的。”

  那些超微粒子材粒線非常準確地設置在石階外,沒有進入祭堂的絕對防御范圍。

  他帶著鐘李子走下石階,等于來到了祭堂外,才會迎來敵人的襲擊。

  對方準備已久的襲擊自然不可能就是那幾十根細線而已。

  一波流帶走這種事情只存在于游戲里,很少會在現實中出現。

  啪啪啪啪,非常遠的夜色深處傳來十幾聲枯燥單調的撞擊聲,聲音并不大,但在安靜的深夜里非常清楚。

  而在那些撞擊聲傳過來之前,更加尖銳的嘯鳴聲與真實的子彈已經到了二人的身前。

  如暴雨般的子彈向著石階前方傾瀉而去。

  轟!轟!轟!

  數十團艷麗的火團在夜空里生出。

  暴雨般的子彈,沒有一顆落在井九的身上。

  甚至連他身前五米的距離都無法進去。

  一道無形的半圓屏障,把他與鐘李子罩在中間,擋住了那些子彈。

  那些子彈落在屏障上,便變成了火團,然后無力地垂落,就像撞擊在礁石上的浪花。

  井九看著那些綻開的彈火,確認用的是無殼彈,填充的是非制式化學藥劑,那么襲擊者應該與軍方沒有什么關系。

  在這種時候,他還可以好整以暇地分析襲擊者的身份,是因為他知道沒有危險,鐘李子卻不知道。

  她聽著如雷般的轟鳴聲,看著四周被彈火包圍的夜空,嚇的臉色蒼白,卻不敢伸手去抓井九的手,只好抓住他的衣服,整個人縮在他的背后,看著可憐極了。

  井九感覺到身后的動靜,說道:“走吧。”

  祭堂前被無數彈火照亮,兩道身影在其間若隱若現,慢慢向前走去。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少年,腳步是那樣的穩定,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江與夏與十幾名主教站在石階上方,看著這幕神奇的畫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畫面當然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井九不喜歡被打不還手。

  那些子彈如雨般襲來的同時,他便開始觀察、計算那些槍手的位置。

  一道劍意離體而去,借著彈火的遮掩,悄無聲息去了遠處。

  他再沒有理會這些槍手,放開劍識開始搜索,視線最終落在極遠處的某個地方。

  那個地方已經在草原深處,離祭堂有七十七公里,有一棵孤伶伶的大樹。

  近處有架很高級的飛行器,懸掛著幾件重型武器,已經啟動,隨時可以飛走。

  夏先生靠著那棵樹坐著,眼睛已經睜開。

  莫家家主走到了飛行器的下方,身上的輕械裝甲泛著微光。

  飛行器有一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不知道是誰。

  今天執行祭堂任務的是莫家私軍里的精銳部隊。

  莫家負責星門基地大部分的對外星際運輸業務,要在浩瀚而危險的太空里掙錢,自然養著極其兇悍的武裝力量。

  那些精銳士兵最弱都是流金境的高手,用的槍械與裝備也非常精良。

  負責觀察的士兵發現井九居然突破了超微粒子材料線的封鎖,震驚之余報告稍微遲疑了零點幾秒,井九便走下了臺階。

  按照家主的指示,這些精銳士兵不等任何命令,便開始集火攻擊。

  三十五名戰士幾乎同時摳動扳機,把祭堂前的夜空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些精銳士兵做好了完美的偽裝,大部分隱藏在沙丘里,其余人則是借著稀疏的灌木與沒有離開飛行器遮掩,相信就算是軍部真正的特種部隊前來,也很難在短時間里確定他們的方位。

  夜空里的啪啪撞擊聲外忽然多了一道嗤嗤的聲響,就像蛇在沙丘上爬行。

  沙丘上確實出現一道痕跡。

  那道痕跡從東向西而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穿越沙丘以及里面的那些精銳戰士身體,然后破地而出,繼續向著灌木叢與那些飛行器而去。

  槍聲在很短的時間里變得稀疏起來。

  瞬間便有二十幾名莫家的精銳士兵死在了沙丘里。

  如果明天沒有后續調查,這片沙丘便是他們的墳墓。

  隱藏在灌木叢里的幾名士兵剛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覺得腦內一涼,眼前一片黑暗,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死尸。

  他們的鬢畔有一道極其秀氣的血洞,一些不多的血水慢慢流出。

  躲在飛行器下方的那幾名士兵也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變成了沒有呼吸的尸體,同樣的位置有著同樣的血洞。

  那些血洞的大小與位置非常精確,就像是最高明的外科醫生用最好的手術器械做出來的一般。

  槍聲很快便停止了。

  彈火引發的轟鳴聲也停止了。

  祭堂前方的火海消失無蹤。

  那座宏偉的建筑在星光之下,恢復了肅穆的味道。

  草原深處,莫家家主望向祭堂的方向,聲音微顫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句話不是問夏先生的,而是在與另一個人對話,也就是井九感受到的飛行器里那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

  “我去看看。”

  莫家家主的輕械裝甲對話器里傳來一道平靜而自信的聲音,緊接著飛行器里傳來開啟艙門的聲音。

  那人是莫家家主的貼身保鏢兼司機,是一位列星初境的真正高手,從軍方特種部隊退役后,被莫家請了過去。

  聽到這句話,莫家家主稍微安心了些,說道:“目標有些古怪,你小心些。”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沒有回答他,也沒有下來。

  啪的一聲輕響。

  飛行器堅固無比的艙門上出現一個圓洞。

  就像那些已經變成死尸的莫家私軍士兵腦袋上的圓洞一樣。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倒在了飛行器的地面上,腦袋上也有一個洞,鮮血正慢慢地往外流。

  莫家家主看不到飛行器里的畫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連聲詢問也沒有得到答案。

  他忽然覺得很寒冷,不是輕械裝甲帶來的觸感,而是夜風傳來的死神的味道。

  為了驅散這種恐懼,他下意識里離開飛行器,向著不遠處的那棵大樹跑去。

  夏先生在襲擊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著莫家家主狼狽的模樣,眼里流露出一抹戲謔的神色。

  莫家家主跑到他身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笑什么!你也會被殺死!”

  夏先生說道:“神是公平的,我什么都沒有做,為什么會死?”

  莫家家主怔了怔,說道:“你說什么鬼話……什么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輕械裝甲的頭盔上出現一個小圓洞。

  血花噴淺而出,染紅了頭盔。

  他看著夏先生,伸出雙臂,像是溺水求救的孩子,最終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這樣緩緩跪倒。

  他看著樹下的野草。

  被星光照亮的野草不是綠色的,而是黑色的。

  他仿佛看到了最深的夜色,眼里滿是恐懼,然后漸漸平靜,仿佛得到了解脫。

  一聲悶響,他身體前傾,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夏先生一直表現的很沉穩平靜,聽著這聲音,眼角卻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扶著樹艱難地站起身來,望向祭堂那邊,默默想著神確實是公平的,但也是無情的。

  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命運會是什么呢?

  忽然,他的眼瞳微縮,臉上流露出震驚與不可思議的情緒。

  遠方的夜空忽然被數十道光柱照亮。

  那些光柱落下的位置,便是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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