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曼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故意冷落華夏代表團這件事,讓艾伯特王子警覺,產生不滿了。
按理說,艾伯特不應該關注此事,他并不知道艾伯特和蘇韜其實早在紀子的牽線下已經彼此認識。
薩爾曼連忙賠笑道:“哦?還請王子提醒。”
艾伯特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剛才除了華夏代表團的專家之外,其他專家都發表過了自己的觀點,為什么不給他們發表觀點的機會?”
薩爾曼如夢初醒,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慚愧地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失誤,所以忘記了這點。主要是其余代表的觀點都相似,所以我猜測華夏代表恐怕也不會有新的觀點拋出。”
艾伯特皺眉,盡管自己因為紀子的緣故,對蘇韜沒有什么好感,但畢竟現在涉及到艾米莉婭的病情,所以艾伯特必須抓住每個機會。
艾伯特面無表情地說道:“相信您是一時大意,還是請華夏代表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再進行下一步環節吧,我想也花費不了多長時間。”
見艾伯特為自己說話,蘇韜內心舒服不少,如果不是看在紀子的面子上,蘇韜恐怕會決定置之不理。
第一,以薩爾曼的這種做派,根本不會讓自己插手治療艾米莉婭公主;第二,即使自己治好艾米莉婭,功勞肯定歸給薩爾曼和凱文,自己頂多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艾伯特明明對自己沒好感,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為自己說話,說明艾伯特和艾米莉婭的確是兄妹情深,蘇韜動了惻隱之心。
蘇韜接過話筒,淡淡道:“感謝艾伯特王子,給華夏代表一個機會。其實薩爾曼先生,沒有給機會讓我們發表觀點,我想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知道我是一名中醫,診治病人的方式和西醫有著巨大的差異,單靠這些皇家醫院提供的數據,無法做出客觀的論斷。所以我得見到病人的面,才能給出最為合理的診斷結論。”
薩爾曼等季康翻譯完蘇韜的話之后,心中冷笑一聲,這家伙倒是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看上去是幫自己找了個理由,解釋忽略華夏代表一事,但事實上也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畢竟在這么多國家醫學代表面前被冷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薩爾曼淡淡道:“蘇專家,我若是有失誤之處,還是有敢于承認的勇氣。剛才的確是我的疏忽,還請您能諒解。既然艾伯特王子重新給了您講話的機會,我覺得你還是得給病人作出一個合理的推論,否則,豈不是讓艾伯特王子失望?”
艾伯特雖然不喜歡薩爾曼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但薩爾曼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自己一開始說好不插手會診,最終還是忍不住干預,蘇韜怎么能退縮,如此將自己的尊嚴置于何地?
蘇韜等季康翻譯完畢之后,與艾伯特點頭致意,道:“剛才來自各國的專家,都發表過自己的觀點,大部分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基因突變上。我覺得其實可以考慮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是否和病人的心理有關?心理疾病也是能導致智力衰退的重要原因。”
蘇韜的話音剛落,旁邊專家開始議論紛紛,不少人都開始感慨,其實自己當時也是這么想的,只不過礙于主流的觀點,突然拋出這樣的結論,顯然有點不合時宜。
這就跟當初伽利略說地球是圓的,被視作異教徒一樣,會被其他人視作異類。
艾伯特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薩爾曼,道:“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薩爾曼搖頭道:“心理疾病雖然會導致情緒失控,或者性格怪異,但很少出現智力衰退的情況,想必皇家醫院的專家應該排除過這種可能。”
艾伯特望向雨果。
雨果搖頭苦笑道:“她的智力不斷衰退,所以我們一直在研究導致智力衰退的原因,所以沒有機會分析她的心理問題。她現在的智力只是七八歲的小孩,心理狀態肯定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忽視了這一點。”
薩爾曼面色尷尬,沒想到蘇韜的切入點,連皇家醫院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也是西醫的特點,一旦出現了病情,會對她的各種指標進行檢查,但心理問題是非常難檢測的,尤其是當病人智力出現衰退之后,再進行檢測心理問題已經遲了,容易將智力和心理,哪個是疾病的前因后果,相互混淆。
比如發現病人的心理確實與常人有異,但很容易因為智力衰退而掩蓋過去。
雨果聽到蘇韜的分析,也是眼前一亮,仿佛打開了全新的一扇門。
很多人都覺得艾米莉婭是得了什么怪病,導致智力衰退,性格、精神異于常人,但事實上還有一種可能是,艾米莉婭先得了心理疾病,導致情緒性格不穩定,以至于影響到了智力,但這個前因后果卻被表面狀況所掩蓋了。
不過,因為蘇韜沒有見到艾米莉婭本人,暫時也是靠猜測而已。
蘇韜道:“只是初步推斷,必須要見到本人,才能得出進一步的答案。”
艾伯特從蘇韜口中終于能聽到不一樣的推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行,那就讓你和她見一面吧。”
艾伯特說出這個決定,讓薩爾曼和凱文非常意外,因為按照原定流程能進去親眼看病人的僅有十名專家,蘇韜和華夏代表團是被排除在外的,現在艾伯特卻是改變了程序,這讓薩爾曼隱隱覺得不對勁。
薩爾曼豈能知道,蘇韜和艾伯特其實早就已經見過面,而且由紀子穿針引線,所以艾伯特對蘇韜還是很重視的。
薩爾曼皺了皺眉,蘇韜能夠進去見病人,這意味著蘇韜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在計劃地點,這讓他和理查德商議的計劃不得不改變。
薩爾曼湊到凱文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去上個衛生間。”
凱文點頭道:“好的,我們等你回來。”
薩爾曼來到男衛生間,敲開第三個隔斷,然后迅速關上門,里面一個身穿女傭服裝的女子吃驚地望著薩爾曼。
女子是理查德在皇室收買的內應,是陷害蘇韜的一枚重要棋子。女子并沒有見過薩爾曼,按照計劃,她需要躲在廁所里,一直等待目標的出現。
人有三急,蘇韜也不例外。
會議室附近只有這么唯一一個廁所,一旦蘇韜出現,自己便會按照計劃執行任務,在此之前,她需要一直躲在這里,不讓別人發現。
然而,眼前出現的這個男人,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這讓她徹底慌亂,難道計劃暴露了?
一個女人出現在男廁所,這是何等詭異的事情,何況自己身上還有不明作用的物品。
“你是誰?”女子驚恐地望著薩爾曼。
“別說話。”薩爾曼捂住女子的嘴巴,“我和你一樣,受到了理查德的指示,否則我怎么會知道你藏在這里,我們是同一個陣營的人。”
女子感覺差點被捂得喘不過氣,只能勉強地點了點頭,薩爾曼松開了手掌,壓低聲音道:“現在需要改變計劃。”
女子驚慌失措,她困惑地望著薩爾曼,“我該怎么做?”
薩爾曼咬牙道:“東西呢?”
女子連忙從口袋里掏出白色紙盒包裝的物品,封皮上沒有任何文字或者圖片,“在這里!”
薩爾曼皺眉嘆了口氣,道:“交給我吧。”
女子將信將疑地望著薩爾曼,終于還是將物品交到薩爾曼的手中,薩爾曼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了封皮上的指紋。
薩爾曼朝女人點了點頭,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這里,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女子奉命行事,她只能按照薩爾曼的意思來辦,連忙打開門,左右四顧,發現附近沒人,然后匆匆地離開廁所。
薩爾曼將物品放入自己的口袋,深吸一口氣,來到洗手臺將手清洗一番,然后整理了一下領帶,不動聲色地走出衛生間。
凱文主動迎了上來,道:“人已經到齊,我們去看看病人吧?”
薩爾曼點了點頭,跟隨王室接引侍從來到一扇歐式寬大木門的面前停下腳步。
英國王室侍從有嚴格的等級劃分,晉升也得遵循苛刻的條件。
最底層的“五號男仆”是擦鞋之類的雜役,慢慢地可升為“接引侍從”,從事引領客人的工作,然后晉升到“外廷侍從”,再經過努力才有可能升到侍從中最高的職位———“內廷侍從”。
只有這個職位才能到白金漢宮的女王私人活動區,直接為女王服務。
侍從先與站在門口處艾米莉婭的貼身女傭,低聲交流幾句,然后轉過身,與薩爾曼和凱文解釋道:“因為病人的身體狀況特殊,不適合太多人圍著她,最多只能分批次讓三個人進去,而且批次不能太多。”
王室有許多規矩,制度森嚴。
薩爾曼指了一下蘇韜,“剛才來自華夏的蘇韜專家覺得他親自見到病人,就能夠確診,所以我們先讓他進去,看看他有沒有什么高見。”
蘇韜雖然不滿薩爾曼的語氣和態度,但覺得先進去還是晚點進去,沒有太多區別,道:“行吧,那我們先進去!”
在貼身女傭的帶領下,蘇韜、薩爾曼和姬湘君進入其中,面容精致俏麗的金發少女躺在病床上,
蘇韜目光落在金發少女的身上,竟有種難以移開的恍惚感。
若論樣貌,比起薇拉或許還有些欠缺,但少女每個地方都充滿特別的氣質,應該是從小生活在皇室,所以潛移默化中養成了高貴的氣質。
薩爾曼更是不堪,呆呆地看了許久,直到被貼身女傭出聲提醒。
薩爾曼暗嘆失態,連忙嚴肅地與公主貼身女傭道:“我們的檢查需要單獨完成,還請您在門外等待片刻。”
女傭擔憂地望了一眼沉睡中的艾米莉婭,輕輕地嘆了口氣,旋即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