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你答應我一件事。閃舞..”勞拉整理好衣服,面色復雜地說道,“關于我的病情,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蘇韜能理解勞拉的心情,作為王妃,如果被外界知道她身患抑郁癥,想必又會引起一陣風波。這不僅事關王室的尊嚴,還影響到勞拉后期病情恢復的情況,如果深陷輿論風暴,勞拉的病情極有可能會惡化。
蘇韜很認真地說道:“請你放心,我是一名大夫,有義務保護病人的隱私,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至于我的助理她也會守護這個秘密。”
勞拉等姬湘君翻譯結束,臉上露出輕松之色,她心態變好,跟蘇韜為她針灸有關系。好比一個人如果頭疼腦熱,脾氣自然不會好,現在身體舒服,渾身爽利,心情也隨之明朗。
“現在需要我做什么?”勞拉輕聲道,“我能為艾米莉婭做些什么呢?”
蘇韜道:“你需要和艾米莉婭聊天,敞開彼此的心扉,幫助艾米莉婭緩解壓力。”
勞拉眼中露出為難之色,“我擔心她不愿意跟我溝通,她每次跟我說話,都顯得沒有耐心。”
其實勞拉也發現自己和女兒之間早已出現裂痕,她對艾米莉婭那么強勢,其實只是維持作為母親的尊嚴。從溝通而言,勞拉處于劣勢,她擔心會被艾米莉婭厭惡的情緒所刺傷。
蘇韜輕輕地嘆了口氣,很認真地說道:“請相信我。你和艾米莉婭是母女,只要敞開彼此的心扉,絕對能夠緩解你們心中的芥蒂。當然,前提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再逼迫她去嫁給那個中東素未謀面的王子。”
勞拉輕輕地點頭,道:“只要她能夠康復,我以后會給她足夠的自由,至于她的愛情和婚姻,我也會充分尊重她的意見。閃舞..”
蘇韜心情一松,勞拉能夠想通這件事,不僅對艾米莉婭的病情有好處,對她的抑郁癥康復也有正面積極的作用。
三人在小房間里又聊了一陣,直到侍從敲門匯報:“公主殿下醒來了。”
勞拉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蘇韜,蘇韜鼓勵地朝她點頭。
勞拉嘴角浮出一絲笑意,“那我進去了。”
言畢,勞拉腳步沉重,獨自走入艾米莉婭的房間,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
姬湘君望著勞拉的背影,湊到蘇韜的身邊,擔憂地說道:“這對母女都有心理疾病,讓她倆獨自溝通,會不會出事?”
蘇韜搖頭,若有所思,“心理疾病,醫生只能做輔助作用,關鍵還是得病人自己努力,突破心理障礙。表面來看,勞拉是艾米莉婭的心病,但事實上,艾米莉婭何嘗不是勞拉的心病?兩人都是彼此的精神依靠,她們內心深處都將彼此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姬湘君雖然只是翻譯,但全程參與到了這件事的過程,她感慨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按理說英國王室是人人羨慕的大家族,但沒想到也有各自的苦惱。”
蘇韜淡淡道:“只要是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苦惱,生老病死,誰也難以避免。英國王室的成員正因為地位尊崇,沒有受過太多的挫折,所以一旦遇到坎坷,往往比正常人要更加難以承受得住。這就跟從小被人工飼養的老虎,雖然被喂得膘肥體壯,但一旦放入大自然,很難適應大自然殘酷的生存法則。”
公主房內。
艾米莉婭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后,整個人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她面色紅潤,感覺呼吸都暢快許多,心中對蘇韜的水平贊嘆不已。
或許這個華夏青年,真能用神奇的醫術,讓自己好起來。
不過,好心情沒有延續太久,艾米莉婭見勞拉進入,連忙躺下,轉過身側臥,將后背對著自己的母親。
勞拉心中涌出一個酸澀,她忍不住回想起艾米莉婭很小的時候,總喜歡粘著自己,寸步不離,對自己特別依賴。
“艾米莉婭,你身體舒服點了沒有?”勞拉溫柔地問道。
“不用你關心,我死不了。”艾米莉婭語氣冰冷地說道。她對勞拉充滿怨念,她就像是一座大山,將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
勞拉坐在床邊,平靜地觀察著女兒的側臉,她是一個很固執的女人,但看到艾米莉婭額頭上的紗布,突然覺得心疼,仔細回想蘇韜跟自己所說的一切,艾米莉婭變成現在這般,自己的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勞拉輕輕地嘆了口氣,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艾米莉婭,我知道你對充滿恨意。在過去的時光里,我對你的確管得太嚴了。我沒給你足夠的自由,你就像是一只金絲雀,被困在了牢籠里。我向你道歉,同時也給你承諾,從現在開始,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干涉你的婚姻。”
艾米莉婭沒想到勞拉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從床上緩緩地坐起身,滿臉驚愕地凝視著自己的母親。
勞拉眼角已經有淚痕,眸光中滿是溫暖之色,這是艾米莉婭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的情緒。
“你這是怎么了?”艾米莉婭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可一點都不像自私自利的你,你是在策劃什么陰謀詭計嗎?”
勞拉面對艾米莉婭的試探或者說是諷刺,絲毫不以為意,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艾米莉婭,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其實我一直有病,和你的病有點相似。從你出生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得了抑郁癥,因為你的父親在我懷孕期間,背叛了我們的婚姻。雖然我一直在偷偷地吃藥,但這么多年來時常復發,所以我在教育你和艾伯特的時候,始終帶有不好的情緒。尤其是對你,我要求非常嚴格。”
艾米莉婭眼中流露出驚愕之色,難以置信地說道:“我不信,你一定是在欺騙我,只不過是想讓我原諒你,杜撰出來的理由和借口而已。”
艾米莉婭對勞拉的確是怨念已深。
勞拉低下頭,從包里取出藥瓶,然后放在艾米莉婭手邊,“我不知道你是否記得這個藥瓶,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放在身邊。藥瓶里面裝的是治療抑郁癥的藥物,我擔心會突然發病,所以隨時放在身邊。”
艾米莉婭瞪大眼睛,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當時自己還問過勞拉,藥瓶里面裝的是什么,當時勞拉告訴自己,只是一些胃藥而已。
“你為什么隱瞞我們這多年?”艾米莉婭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很難接受這個結果,一直以來,她覺得勞拉是一個太強勢的母親,但誰能想到她其實遭受病魔襲擾多年。
勞拉嘴角浮出一絲豁然,面對女兒說出這個隱藏多年的秘密,讓她輕松許多。這么多年來,她始終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秘密,不讓任何人知曉,其實內心深處是無比痛苦的,現在說了出來,她感覺情緒宣泄了不少,至少從艾米莉婭的語氣和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溫暖的關心。
“正如你所說的,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勞拉眼中淚花閃爍,“如果你的父親得知她的妻子有抑郁癥,你覺得我會面臨什么樣的結局嗎?”
艾米莉婭被問住了。
當初勞拉懷孕的時候,丈夫忍不住寂寞和誘惑,出去瞎搞,如果得知她身患抑郁癥,那么豈不是自己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所以這么多年來,勞拉始終守口如瓶,將自己抑郁癥的病情給隱瞞下來,不讓其他人知曉,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對抗著病魔。勞拉對艾米莉婭的種種約束行為固然有些過火,但她其實比艾米莉婭要忍受更多的痛苦。
艾米莉婭瞬間想明白一切,目光投向勞拉時,頓時充滿了同情和憐憫,“對不起,媽媽,我錯怪你了。”
艾米莉婭回想這么多年勞拉對自己重重嚴苛的要求,看上去很多少時候不近人情,但骨子里還不是希望艾米莉婭能夠獨立自強。
勞拉為了讓艾米莉婭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所以她對艾米莉婭的要求才會格外的嚴厲。
聽到艾米莉婭的道歉,勞拉嘴角露出笑容,她先輕輕擦拭艾米莉婭臉上的淚水,旋即再用手指勾掉自己眼角的淚花,“傻孩子,你太善良了。你不應該這么輕易地原諒我,因為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我應該好好守護你,但你卻因為我生了病。”
“不,我一點也不恨你。”艾米莉婭努力擠出笑容,“以后我和艾伯特會來守護你,誰也別想欺負你。”
勞拉感覺這么多年來的痛苦隱忍,在這一刻都化為泡影,她緊緊地抱住女兒,低聲道:“寶貝,你要趕緊好起來,沒錯,我需要你來保護我,但前提是,你要好起來。”
艾米莉婭將頭埋在勞拉的懷中,從記事開始,勞拉就一直很嚴厲,無論自己還是艾伯特,都對她充滿敬重。
這一刻艾米莉婭從勞拉的身上卻體驗到了親情的溫暖。
她忘掉了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勞拉和自己都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