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直接被推開,殷開朗摘掉黑框眼睛,望著女兒,皺眉批評道:“還是這么沒禮貌,我都跟你說過無數次,進我的書房必須要敲門。”
殷樂沒等殷開朗說完,直接朝父親沖了過去,一把從側面抱住了他,泣不成聲地說道:“爸,對不起!”
殷開朗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摸了摸女兒的額頭,“你難道吃錯藥了嗎?”
女兒竟然在跟自己道歉,他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我知道什么事了。今天電視臺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那個叫范小東的主持人,故意在刁難你。你的處理方式雖然偏激,但很解氣。”殷開朗安慰道。
他對女兒的性格很了解,不是那種為了這點小事,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啊。
“我很清醒和理智,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了,為什么你不提前告訴我?讓我一會恨你?”殷樂已經哭啞了嗓子。
原來是為了當年的事情,殷開朗突然失神。
他這么多年沒有再婚,拼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看似是一個工作狂人,但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忘掉自己已故的妻子。
這不僅是殷樂的心結,也是殷開朗的命門。
“恨我,會讓我好受一點。在你媽這件事上,我的責任很大。你恨我的壞,自然會記得她的好,她只要還在你心里,那她就沒有離開,她還活著。”殷開朗這么多年已經修煉得鋼鐵心靈,此刻也忍不住鼻子泛酸。
殷樂望著父親的臉,雖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但頭發斑白許多,尤其是眼角的皺紋很明顯。
“以后我再也不會任性了。”殷樂突然感到心酸,很認真地承諾道。
“你是我的女兒,就應該是讓爸爸嬌寵的。”殷開朗笑著說道,“雖說你這么多年一直不聽話,總是讓我生氣,但那讓我感覺生活很真實。”
到了殷開朗的身份和地位,周圍的人都會討好他,也就只有女兒跟他慪氣了。
憤怒、生氣雖然負面,但也是七情六欲的一部分。
殷開朗放下工作,跟女兒說了很久的話,父女倆徹底將多年來的心結給化解了。
殷樂知道父親日理萬機,如果繼續糾纏下去,恐怕得凌晨才能休息,主動離開書房。
殷開朗望著女兒消失的倩影,暗嘆了口氣,一眨眼,女兒都長這么大了,亡妻在天上應該能夠欣慰地看到女兒的變化吧?
他想了想,撥通警衛的電話,問道:“今天殷樂都見過哪些人?”
警衛道:“從廣電大廈出來之后,只跟蘇韜見過一面。”
殷開朗淡淡道:“我知道了!沒其他事了。”
雖說殷開朗沒有仔細調查女兒改變的原因,但他估計是和蘇韜有關。今天在廣電大廈,也是蘇韜出面給殷樂解圍。
殷開朗總覺得蘇韜挺不錯,但考慮年齡,還有蘇韜的復雜人際關系網,他肯定不會同意女兒和蘇韜發生進一步的關系。
不過,殷開朗還是尊重殷樂的選擇,他對唯一的女兒,其實寵溺到無以復加。
只不過父愛如山,不會那么明顯地表達出來。
殷樂沒有住回自己的小公寓,而是留宿家中,洗澡之前煲了燕窩粥,洗好之后,盛了一碗給父親端去,殷開朗拿著香氣四溢的燕窩粥,立即喝了一口,感動地說道:“沒想到你的廚藝這么好,就是五星級酒店的廚師,都比不上你。”
殷樂卻是搶過了殷開朗手中瓷碗,沒好氣道:“這么燙,你竟然直接就喝了,難道不怕燙著嗎?”
殷開朗其實真是被燙了一嘴泡,尷尬地笑道:“這么多年來,女兒的孝心,我怎么能辜負呢?”
“誰讓你辜負了,只是讓你晚點喝。”殷樂微笑道,“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工作吧,晚點我來取碗勺。”
殷樂躺在自己的房間,雖然一年回來住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房間不僅干凈,而且自己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自己擺放的地方,殷樂暗嘆了口氣,父親寂寞孤獨的時候,估計會經常來這個房間吧?
殷樂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好像丟工作了,心中先是郁悶,隨后又變得樂觀,以自己的資質,想要找到好的工作,其實并不太難,大不了讓父親給自己幫點小忙。
殷樂原諒了父親,沒必要嫌棄自己的身份。
蘇韜說的話很有道理,你生來便是這樣的家庭,比別人擁有更多的東西,也比別人承受更多的痛苦,為何要刻意地回避呢?
手機屏幕閃爍,殷樂看了一眼,是蘇韜發來的消息:“跟你父親和解沒有?”
“你這是來邀功的嗎?”殷樂笑著回復。
“總得感謝一句吧?”蘇韜從文字能看出他倆已經和好。
當初狄世元跟自己委婉地提過,看能否化解父女倆的矛盾,后來自己跟殷開朗看病的時候,也瞧出他心中有郁結,現在算是不負眾望,完成了這個艱難的任務。
“說謝謝太浮于表面,請你吃飯吧,你想吃什么?”殷樂回復道。
“說到吃飯,我就覺得心里堵得慌,明明是你約我在咖啡館,為什么最后偏偏是我買單?”蘇韜笑著問道。
“走得太急,所以忘掉了。多少錢,我現在轉賬給你。或者下次見面,我當面給你?”殷樂這才想起來,自己匆忙離開,放了蘇韜的鴿子。
“現在轉賬給我吧,一起兩百四十元。你喝的咖啡比較貴,還吃了點心。算你一百四。”蘇韜故意跟殷樂較起了真。
殷樂哭笑不得,蘇韜還真是個直男癌患者,轉了一百五十過去,蘇韜還真是收了,還發了條信息,“咱們從此以后就互不相欠了。”
殷樂生氣地將手機摔到一邊,罵道:“蠢家伙!”
雖然跟范小東鬧出糾紛,但殷樂第二天還是精神飽滿地前往單位打卡上班,昨晚的事情發生之后,她瞬間成為廣電內部的名人,雖說沒人敢當面對自己指指點點,但她能夠感覺到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
范小東雖然已經出院,但牙齒掉了兩顆,要修復和種牙,至少要兩周時間,才能恢復,所以還沒有上班,欄目組其他員工見殷樂還能如常來上班,均暗自佩服她的勇氣。
不過,殷樂能夠感覺到大家對自己的排擠和冷落。
殷樂將準備好的紙箱子,放在桌面上,開始整理桌上的物品,與鄰座的同事說道,“空氣凈化器和鼠標就送給你了。”
“還是不用了,你帶走吧。”那同事拿著水杯,離開位置。殷樂看得清楚,里面明明裝滿了水。
“這是將自己當成瘟神了嗎?”
殷樂沒好氣地冷笑。這同事之前對自己可是很殷勤,經常帶給自己一些零食,殷樂知道他對自己有好感,但在切身利益面前,誰還能保持初心?
“殷樂,魏總監喊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有人接到總監室的電話,大聲說道。
殷樂嘆了口氣,從口袋里取出昨晚準備好的辭職信,朝總監室的方向走去,她剛離開,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魏總監,肯定是要開除她了。她也是作死啊,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范閻王。”
范小東在欄目組是說一不二的霸王,得罪他的人下場都很慘,所以有了這么個外號。
“其實我挺欣賞她的性格,但沒有她的勇氣。”
“聽說她是靠著關系進來的,估計還有轉機啊。”
“關系再硬,能和范閻王比嗎?”
“這倒也是!范閻王是臺柱子,開山功臣。”
殷樂的心情還是很忐忑,雖說做好被辭退的打算,但心里還是割舍不下。她知道遇到這種事,可能會被整個行業封殺,要告別自己的主持生涯了。
“你來了啊,趕緊坐下,喝杯茶,潤潤嗓子。這可是我找人買的正宗胖大海,對保護嗓子特別好。”魏向峰語氣和藹、親切地說道。
殷樂意外地望著魏向峰,將辭呈放在桌上,魏向峰微微一怔,將辭呈直接撕成碎片,皺眉道:“你可不能開玩笑啊!”
殷樂頓了頓,嘆氣道:“我惹惱了范小東,在欄目組肯定沒法繼續待了。”
魏向峰皺眉點了點頭,道:“但你也不能輕而易舉地說放棄啊!”
殷樂苦笑道:“那樣做,會讓很多人都難堪。”
魏向峰很認真地說道:“我不允許你辭職,但考慮讓你換個欄目。接下來臺里將重點打造一個全新的欄目,現在缺少一個合適的女主持人。”
殷樂瞪大眼睛,問道:“莫非你想讓我去擔任這個位置?”
“沒錯,關鍵你擔任搭檔,是別人指定的。”魏向峰解開謎題,“蘇韜將在淮南衛視開辟一個關于中醫的脫口秀節目,不出意外,將成為臺里今年最優秀的原創節目,雖然你只是配角,但誰坐在蘇韜的旁邊,都會被他的人氣帶火。你愿意接受嗎?”
“愿意!”殷樂毫不猶豫地接受。
自己如果拒絕的話,那跟傻子有什么區別?
“你收拾一下東西,可以將私人物品,搬到新的辦公區。”魏向峰笑著叮囑道。